《和男神契约恋爱后》风拌月

1、第 1 章

　　深呼吸，戚泽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绝对和“冷静”两个字不相关，而现在绝对是一个需要他克制的场合。
　　可是谁能面对相亲对象是男神的事实还泰然自若！
　　猛掐一把大腿，好像有点效果？

　　斜对面坐着的优雅阿姨关切地问：“戚泽呀，身体不舒服么？怎么眼睛红红的？”
　　戚泽硬挤一个微笑，掐着嗓子：“没事，刚刚打了两个哈欠。”
　　总不能说是掐大腿疼哭的吧。
　　太丢人了！
　　在男神面前丢人就算了，还丢到男神妈妈眼前……

　　优雅阿姨偷偷戳了一下坐在旁边的儿子，眼神示意：表示一下啊。
　　于是戚泽就收到男神递过来的一沓纸巾。
　　邵沛毅：“擦一下眼泪。”
　　戚泽：“……谢谢。”
　　内心疯狂安慰自己：至少擦的是眼泪不是口水，丢的脸还不算大。

　　借着擦眼泪的小动作，戚泽偷瞄了邵沛毅一眼，谁知对方也在看他，漆黑的眼睛明亮又深沉，好像能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是邵沛毅先别开的视线。

　　戚泽兵荒马乱地抹两把脸，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肯定脸色爆红。
　　怎么会有人好看到连双眼皮的褶皱都能蛊人啊！
　　明明是一张表情寡淡兴致缺缺的冰山脸，戚泽却觉得邵沛毅脸上那点不耐烦都有种厌世的帅气。
　　完了，他真的没救了。
　　后半程拉着他来相亲的小姑和邵妈妈又聊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已进入神游状态。

　　他对邵沛毅是标准的一见钟情。
　　而且还发生在公司里。
　　他记得特别清楚，是周一的上午，设计部的组长领着他们去提前预定好的会议室开组会，推开门却发现上一拨开会的人还没有结束。
　　屋子里是没打过交道的实业部同事，屏幕上展示着戚泽看不懂的复杂表图，每一个人都穿着精致昂贵的职业套装，空气里飘动着淡淡古龙水味道。
　　就像职场剧里面的那些精英人士。
　　再看看自己穿的从淘宝上几百块淘来的小众艺术风衬衫，踢里踏拉着小黄鸡人字拖，脖子上还很个性地挂个猫耳包耳式耳机，简直被秒成渣。
　　但戚泽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坐在会议大长桌C位，一看就是全场职级最高的男人身上。

　　他对戚泽的组长打了个干脆利落的手势，“耽误一分钟，抱歉。你们可以先进来。”
　　然后戚泽就跟着走到会议室里面，近距离看男人面无表情地发火。

　　“这就是你们的业务水平？为数不多的聪明劲都用在了粉饰报告上。”
　　男人一拍文件夹，实业部全体寒蝉若禁。
　　戚泽：他手指好长啊，像特别完美的竹子。

　　“如果下个月再拿这种提案出来，那个人会直接消失在我的部门。”
　　男人“啪”地合上电脑，实业部全体瑟瑟发抖。
　　戚泽：手背上的青筋！天啊……他眼睛也好漂亮，还有鼻子，嘴唇……

　　“不用向我解释，我对你们无能的细节不感兴趣。就这样，散会。”
　　男人站起来，实业部全体立马跟上。
　　戚泽：好高，身材也好棒，看那挺阔的后背和宽厚的肩膀！

　　路过设计部小组长时，男人还微微颔首：“耽误你们时间了，实在抱歉。”
　　而戚泽那个在部内向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组长，竟然也跟被教训的实业部部员一样，小心翼翼：“没关系，是我们来早了一点。”
　　等他走后，组员落座，议论纷纷。
　　“那人谁呀，看起来好恐怖。”
　　“就是，咱们组长居然都怵头，何方神圣？”
　　司龄长一点的老同事立刻指点迷津：
　　“那可是实业部的副部长邵沛毅，连公司董事都敢教训的狠角色，公司铁面三狼之一。刚才都见识到了吧，那都不算是他真的动怒，只是不满的程度而已。这人最恐怖的就是能面无表情地把你骂哭！”
　　小组长也阴沉着脸，“前几年我刚入公司的时候，设计部跟实业部还是邻居，我亲眼见到过他用那张扑克脸把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小男孩骂到情绪崩溃，想跑去厕所大哭，这个人竟然就那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说，我还没有讲完，坐下。”
　　小组长心有余悸，“那场景一度成为我职场生涯的噩梦。”
　　“太鬼畜了吧！要我肯定当场辞职！”
　　老同事和小组长却齐齐摇头，“看到刚刚坐在他左手边的副手了么，就是当初那个被他骂破防的小男孩，现在已经是实业部的三把手了。”
　　“嚯——”众人一阵感叹。

　　同事注意到唯一没有参与八卦的戚泽，“小戚，你干啥呢？从坐下就开始涂涂画画的……”
　　戚泽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傻笑两声。
　　“……我靠，你画的这啥！”
　　“我看看，咦？这是邵沛毅的速写么？”
　　“完了完了，单纯的孩子，被皮相迷花了眼。”
　　戚泽：“可是他真的很帅啊。”
　　脸蛋随之变得红扑扑。
　　就连小组长也大姐姐式地拍他肩膀，语重心长：“戚崽啊，你还年轻，多去公司里打听打听这人的事迹就知道了。”
　　“这种上司一听就很魔鬼……再帅都舔不起来。”
　　戚泽很是为自己的新晋男神抱不平：“认真工作的男人很帅的。”
　　众人纷纷喟叹，果然还在实习期的新晋社畜是不会懂的！
　　瞧瞧，他眼里还带着大学时期残存的清澈单纯！

　　被判定为“过于天真”的戚泽又开始为自己抱不平，他心说我又不在他手下工作，单纯舔颜多爽啊。
　　但随之就迎来了一次大挫败。
　　起因是：他们的宝藏公司，知名企业Swallow集团，实在是……太大了！总部包下了他们所在大厦的顶上五层，视野绝赞空间开阔幸福指数蹭蹭长，但问题在于……
　　设计部与实业部根本不同层啊！
　　他一个蚂蚁小兵根本没有资格乱串楼层，在实业部也一个认识的同期都没有……
　　戚泽欲哭无泪。

　　但很快峰回路转。
　　人总是要吃饭的，吃饭总是要去食堂的。戚泽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蹲守食堂，午休宝贵的两个钟头都花费在这事上，终于让他蹲到了邵沛毅。
　　邵沛毅吃饭时间总是很晚，通常神色匆匆，速度也很快，像是马上要赶回去工作。他一直一个人用餐，不喜欢身边一圈的位置有其他人存在，同事们也都很默契地为他让出空间（不过他吃饭那个点本来食堂也没几个人）。
　　但如果这天工作清闲，他就会选择去大厦楼下一间小便利店用餐。
　　戚泽实地考察过，小便利店因为开在大厦的背面，人流量不大，挺冷清的，邵沛毅就喜欢坐在堂食的那一条靠窗的长桌旁，一边吃着廉价的十几块钱盒饭一边看着窗外的车来来去去。
　　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啊。
　　躲在货架后面偷瞄的戚泽脸又红起来，觉得男神不愧是男神，十块钱盒饭也能吃出高档料理的优雅感。
　　一看就脱离了低级趣味！
　　这一刻，被同事们称作冷面阎王的邵副部在这个初出江湖的小职工眼里，竟然有了诗人般的气质。

　　但总牺牲午觉时间搞跟踪也不是个事儿，而且戚泽发现邵沛毅挺敏锐的，有好几次差点就发现他了。于是乎，他改变了策略。
　　大概是缘分吧，小便利店的兼职收银员居然是戚泽同系的学弟，超顺畅地成为了眼线，每天中午的工作就是在邵沛毅到店后偷偷通知他。

　　——呼叫一号机呼叫一号机，目标出现，速来！
　　——学长，每次给你发消息都有种在演谍战片的刺|激感诶！
　　——狗狗撒欢.jpg

　　戚泽扶额，本来就已经在做羞耻的事情了，可以不要在用这么羞耻的语气么！
　　然而还是乖乖跑下楼，还特意在厕所间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
　　小便利店照旧一股子快要倒闭的气息，学弟见戚泽溜进来后，就特别讲义气地打了个手势，溜仓库里假装搬货回避了。
　　戚泽就在这一排排塞满零食的货架间绕啊绕，每次绕出来都瞄一眼背对着坐在窗边的男人，再绕进去……再绕出来……
　　第九次的时候，窗边的人没了，但盒饭还在。
　　“咦？”
　　戚泽愣了。
　　感觉到身后有人，他很乖巧地让路，可没有人过去，他奇怪地回过头……
　　窗边不见了的人，就站在他身后……
　　“！”

　　邵沛毅居高临下，问他：“跟踪我？”
　　戚泽整个大脑都宕机了，呆呆看着那张从没离自己那么近的脸，点点头，发现不对，又摇摇头，发现也不对，再点点头……
　　邵沛毅皱眉。
　　“我见过你，”他忽然说，“在设计部，”顿了顿，“还有食堂。”

　　戚泽在那一刻听到脑袋里放烟花的声音。
　　天，他记得我！
　　那可是一个月以前了啊，一面之缘都算不上！
　　我还是被挤在人堆里诶！
　　他记得我他记得我他记得我……
　　脑子里顿时塞满了这四个字和数不清的粉红泡泡，戚泽“啊”了一声，还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已经熟得像一枚八月份的水蜜桃。

　　而邵沛毅看起来就像个对水蜜桃过敏的人，淡淡地，甚至有点厌烦地，“有事么？”
　　戚泽闻到他身上特别浅的柑橘衣物护理剂味道，和那天满会议室的高级古龙水味截然不同。
　　一下子变得非常真实，一点距离感都没有了。
　　他几乎要忘了呼吸。
　　他跟我说话了他跟我说话了……
　　等等，他说什么？
　　有事……当然有事啦，我跟他能有什么事……那当然是——
　　“有，有啊，”戚泽听见自己结结巴巴，不受控制地开始说话。
　　“就是……我好喜欢你啊。”

　　每次到这里戚泽就开始选择性遗忘，坚决不去回忆自己当时的窘状。
　　到底什么人会在跟暗恋对象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就选择无脑告白啊！而且告白后还被自己吓到了，不管不顾地后退撞在货架上，把新上架的巧克力味曲奇小饼干全部碰掉，还慌慌张张地踩烂一大片！
　　到现在他工位上还堆着小山似的曲奇小饼干，根本吃不完！

　　至于邵沛毅的反应？
　　戚泽一想起来就会变成霜打的茄子。
　　——“我不喜欢比自己小太多的，不喜欢男人，不喜欢办公室恋爱，更不喜欢你。”
　　唉，心又变得拔凉拔凉的，和被踩碎的曲奇小饼干一样。
　　可是，邵沛毅就连拒绝他的样子都那么帅，帅到就算知道会被拒绝，他也愿意向他告白。
　　自己真是没救了。

　　在告白被拒后的一个月，戚泽开始了自己轰轰烈烈的失恋阶段。
　　虽然没有影响到工作，但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他出状况了，还好戚泽隐瞒得很好，同事们都不知道失恋对象就是邵沛毅，只当他情窦初开，坐两站地铁能遇到三个crush。
　　关系好的同事甚至开始给他推网上那种擦边的男菩萨，和五花八门的体育生。但戚泽都兴致缺缺，心说全都没有邵沛毅帅。
　　最后就连家里都发现了，他小姑格外喜欢管小辈的这种闲事，而戚泽又是她最喜欢的孩子，这才有了这一次的相亲。
　　戚泽当时的要求就一个：要比我男神帅，让我忘掉他！
　　小姑信誓旦旦：包帅，不帅我管你叫姑。
　　然后……就到了现在。
　　看着小姑骄傲又傲娇的表情，戚泽苦笑。确实帅，但问题是小姑啊，他就是害我失恋的那个人啊！

　　邵沛毅比他淡定多了，全程除了见面第一眼错愕了一下之外，表现得就像从没见过他一样。
　　邵妈妈还在喋喋不休着儿子的优秀品格和空白情史，他小姑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来一句“我家戚泽也一样啊，哎呀邵姐姐，咱们两家真是有缘哪~”
　　戚泽在一边觉得自己快熟透了，偶尔瞥一眼邵沛毅，如果正撞上对方的视线，两个人都会稍显尴尬地避开。
　　这小动作落在两位长辈眼里，就变成了俩字儿——有戏。
　　饭毕，戚泽要离开了，拉着小姑就想逃离现场，后者却跟秤砣似的在座位上不肯动，“哎呀天还早嘛，你跟人家再多聊聊，光听我跟人家邵妈妈说来说去有什么意思？”
　　“是呀戚泽，我们家沛毅有点慢热的，你多跟他接触接触就好啦。”
　　戚泽扭捏着不想坐回去，正两难，就听见邵沛毅说：
　　“我送你。”
　　声音低沉好听，和拒绝自己那次一样充满磁性，还有一点点的沙哑。
　　三个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他。
　　邵沛毅已经起身穿外套。
　　两位阿姨对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
　　“哎呀那也好，咱们在这儿小辈肯定不自在，让他们自己去吧。”
　　“好呀好呀，沛毅你开车送送人家，不用管我，我自己叫车回家……”
　　边说还边把人往外推，成功把还在发愣的戚泽和早已动身的邵沛毅都赶去了店外。
　　两人还紧紧盯着他们，一路目送俩孩子坐上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银灰色奔驰，才齐齐松一口气。
　　“邵姐姐，有戏，有戏啊！”
　　“嘿嘿嘿……我一看那小子眼神就知道。他啊，眼光高得很，对谁都懒得正眼看，唯独看你家戚泽，好几次都别别扭扭地别开眼睛，以前从没见他这样！”
　　“哦哟哟原来是这种类型……”

　　那边厢两位阿姨喜上眉梢，这边厢戚泽车内如坐针毡。
　　“那个……过了路口她们看不到了，你把我放下就好，我可以坐公交回家……”
　　邵沛毅一个眼神扫过来，戚泽顿时噤声。
　　忽然有点理解同事们说他是铁面了……

　　邵沛毅：“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都可以问。”
　　戚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邵沛毅看他的样子，叹口气，“不说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说起来有些尴尬，我三十了，一直没有交往对象，父母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国外定居养老，担心我一个人在国内，所以就想找个能照顾我的人。首先我可以照顾自己，其次对恋爱毫无兴趣，但为了搪塞他们，就说喜欢男人。”
　　戚泽“啊”了一声，小心地举手，“请问是从我这里得来的灵感么？”
　　邵沛毅：“……”

　　他想过这小孩问很多个问题，但唯独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居然是这个。
　　迟疑后，他选择坦诚，“或许吧。毕竟敢在便利店里跟我表白的，就你一个。”
　　戚泽从侧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扣扣安全带，没吭声。
　　邵沛毅继续：
　　“不过别误会，我确实不喜欢男人。谁知道他们很快就接受了，并表示几年前见我对女生没兴趣已经有过猜测，仍不死心想为我介绍相亲。我就编了一个理想型，并告诉他们有一条不合适都不能接受。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戚泽再次弱弱地举手，“请问你编的理想型是什么样？”
　　“清纯性感，肤白貌美，活泼温柔，门当户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有，”邵沛毅故意停顿，扫了戚泽一眼，“情史清白。说真的，我没想到真有人能全部符合，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他后半句的意有所指过于明显，戚泽小小地怒了一下，“你是觉得我不清白么！”
　　邵沛毅轻咳一声，“看你表白挺熟练的。”
　　戚泽负气解开安全带，车载提醒嘀嘀嘀地响个没完。
　　“放我下车！”
　　邵沛毅皱眉，踩刹车缓缓减速，并贴向路边。
　　“系回去，”他命令，“别在车里闹。”
　　和那次开会时说话语气好像……戚泽很没骨气地又负气扣回安全带。

　　“总之，虽然很失礼，但我还是想请你和我假扮半年情侣，等到我的父母出国，就分手。这期间你只需要在他们面前与我演戏就好，其他时间你都是自由的，想要什么补偿随便提，只要我能满足。”
　　戚泽吃惊地看他，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邵沛毅停稳车，双臂随意地放在方向盘上，侧过头看着戚泽，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漆黑眼里冰一样的高光化成了水，摇曳个不停，晃荡在戚泽的心尖上。
　　“而且……你不是也喜欢我么，这笔交易，你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