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雨》不啃西瓜皮耶_

1、阶下囚

　　第一章
　　北黎国最北边的军营驻扎地，顾九州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画面，回想起昨晚他旧毒发作突然昏迷，而如今等他再次醒来时，军营里已经成了这幅模样——只剩下数百名伤员和寥寥几位军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刹那间他的脸上阴霾密布，站在一旁的士兵见此心里顿时慌了起来，急忙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解释道“昨日大昏迷后大虞军队突然袭击，顾副将带人连夜追击，一直未归，就在刚才又有几队大虞人马袭击军营，李将军怕顾副将遇险，所以又带着剩余兵马……”
　　将士的话越往下说顾九州的脸色便越差：这种情况怎能追击？筝歌胡闹，李久你也跟着胡闹么？！
　　“出去多久了？”
　　“回大人，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将士的头越来越低，顾九州虽不是将军，但他的话比将军都有用！他都不需要用眼睛看，光听着顾九州的语气就知道事态严重了！
　　顾九州望向远处，微眯着眼：一个时辰了还未归来，想必是出事了。
　　还没等顾九州反应过来，远处便响起了马蹄声，看着扬起的尘土，顾九州几乎是屏着气，直到那扬起的尘土越来越明显，马蹄声渐渐清晰，看到上面扬起的旗帜，那一瞬间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喊道
　　“撤退！立马撤退！”
　　身边那个将士愣了一下，那旗帜上写着巨大的楚字！不是北黎国的军队！是大虞国的军队！就在将士愣神的瞬间，顾九州一把抓住将士的肩膀。
　　“骑上马！快走！去主营通知顾长安，北军营遇袭，快！”
　　将士看着顾九州着急的脸，立马跌跌撞撞的跑向马匹，他回头看着顾九州还在扶着伤兵，一咬牙拉动缰绳，调转马头，快马加鞭的往另一处赶去。
　　即便顾九州下了撤退的命令，但毕竟都是伤兵，怎么可能跑得过对方一匹匹烈马！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顾九州以及剩下来不及撤退的伤兵就被大虞军队围了个水泄不通，顾九州回望四周，只见对面那个骑在马上与身旁人气势截然不同的男子，慢悠悠的摘下了遮住他下半张脸的银色鬼面具，那面具下是一张极为俊俏的脸，凤眼剑眉，鼻梁高挑，带着股凌厉之气，而那双眼睛更是让人不敢与其对视，仿佛一旦对上便会陷入无尽深渊。
　　顾九州立马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心想：此人莫非就是大虞四王爷？
　　“早就听闻北黎国的顾九州相貌出众，见过的人无一不夸其绝色，今日一见，果真是天姿国色。”男子咧嘴一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九州。
　　顾九州随即愣了一下，实在是没料到对方还讲这‘客套话’：“不过就是张皮，四王爷谬赞”
　　谁知男子听了不禁大笑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如此美人能知晓本王，倒也是本王之幸事。”
　　“…”顾九州心道：脑子确实跟传闻一样不太正常。
　　“王爷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楚辛淮看了眼顾九州，挥动着手指，示意身边的侍卫把人带上来，只见在人群中两个将士压着一个身着黑红色战甲的女子越过人群，走了上来，那女子虽被俘，却没有一丝要低头的意思，不断挣扎着，怒视着马上的楚辛淮。
　　“狗玩意！有本事别耍这种心眼，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教你后悔！”
　　“…”顾九州看着眼前的女子，显然女子还没注意到他，顾九州看向楚辛淮，冷声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楚辛淮并未搭理女子，反倒笑吟吟的看着顾九州，语气中带着些欢愉说道：“顾九州，顾大人，本王来和你做个交易吧。”
　　“哥？！”听见顾九州的声音，女子里面愣住了神，她茫然的看向顾九州，没想到自己的肆意行动，不单单害了自己还害得北军营遇袭。
　　“顾大人，这位顾副将军是你的妹妹吧，我们来做个简单的交易，由你来做这个人质，我便放了她，当然，本王不单单可以放了她，还可以放了你身后那些残兵”楚辛淮拿着马鞭，勾画着顾九州的身形，微眯着眼说道：“怎么样？顾军师？很划算吧，用你一个人，换你身后百余人的性命。啧啧，本王可真是个大善人。”
　　顾九州一脸冷漠的看着楚辛淮，他不知道楚辛淮打的什么主意，但这听起来像是让他一人舍身救所有人，但这种话能信么？
　　顾九州皱着眉头道：“我如何能信你？”
　　“你没有选择”楚辛淮不笑了，一脸冷漠的看着顾九州，说道：“要么你换他们所有人，你与他们都能活，要么….”
　　“都死在这”
　　顾九州眉头紧锁，只他一人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能杀一个就是一个，但是他身后的将士怎么办？他们还有妻儿等着他们回去，用他一人换这里百余人活着回去，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交易了….楚辛淮真是好算计，他根本没得选。
　　“谁会答应你这种要求！我顾筝歌宁愿死也不会与你做这种交易！”顾筝歌用力的挣扎着身后的束缚，她扭头看向顾九州“哥！你别答应！谁知道这狗玩意会不会临场后悔”
　　“闭嘴！”顾九州怒吼一声，瞪了眼顾筝歌，接着又看向楚辛淮，说道：“我同你做这个交易，但是前提是这里所有北黎国的将士都能平安回去。”
　　楚辛淮听到回复后满意的笑了，回应道：“那是自然的，除你之外，本王都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回去。”
　　听到顾九州的话，顾筝歌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顾九州“哥！你在说什么啊！大虞人只会出尔反尔！你为什么要信他！”
　　顾九州瞪了眼顾筝歌，沉下声来：“闭嘴！做事之前先思考一下，我是如何教你的！”
　　顾筝歌顿时闭上了嘴，不再说话，楚辛淮半睁着眼笑眯眯的看着顾九州，对着身后的人动了动手指，示意他们将人放了。
　　…..
　　去时如来时般烟尘滚滚，楚辛淮遵守了他的诺言，放了所有人唯独带走了顾九州，顾筝歌紧握双拳，望着烟尘滚动的方向，眼睁睁的看着顾九州被他们带走，眼里充满了不甘心以及悔恨，恼怒道：“大虞！楚辛淮！我定要让你们后悔！”
　　楚辛淮的军队走后没一炷香时间，从右侧又赶回来几队人马，正是先前追去的李副将——李久！
　　“筝歌！你没事吧！”李久担忧道：“你出去一夜后，右边又有大虞军队偷袭，我追过去发觉情况不对立马撤回，幸好没有损伤，军师呢？”
　　“….大虞袭击了北军营，我哥为了救我们，去做了他们的人质”顾筝歌的拳头砸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怒道：“楚辛淮真是狡诈！”
　　“军师被带走了？！”李久瞪大了双眼“那事态可就严重了，通知将军了么？”
　　顾筝歌看了眼李久：“已经派人去了，你来的正好，立刻重整北军营，以免大虞又来偷袭”
　　说完顾筝歌头也不回的进了营帐，李久看着顾筝歌的背影，他也没有这个时间再去想多余的事情，顾筝歌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整北军营，重新树立防线。
　　….
　　顾九州被关在囚车里，双手双脚都被戴上了镣铐，他看向远处骑着马的楚辛淮，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围在囚车两侧的将士在不停的窃窃私语
　　将士一说道：“这顾九州可真是让我们损失惨重，这回可算是抓到了！看他们北黎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将士二说道：“要我说刚才就应该杀光他们，一举拿下他们的北军营”
　　将士三说道：“你敢质疑王爷的决定？”
　　将士二看了眼前面的楚辛淮，小声嘀咕道：“我怎么敢质疑王爷的决定，王爷让我往西我绝不往东”
　　将士二继续说道：“但是王爷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留着这个顾九州？”
　　将士一瞟了眼将士二说道：“大概是王爷爱惜美人吧”
　　将士三连忙说道：“顾九州让我们王爷吃了好几次亏，又是个长得那么好看的，我看王爷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将士二惊讶道：“早年我就听说王爷喜好男风，我还当是假的呢”
　　“…..”顾九州一顿无语：这都是些什么碎嘴的玩意儿！
　　….
　　队伍进了军营，只见楚辛淮对着身边的军官嘀咕了几句，又看向顾九州笑了一下，两人双目相视，顾九州心里咯噔一声，快速移开了目光
　　没多久关着顾九州的囚车就被往另一个方向拉去，囚车附近还站了四五个看守的人，顾九州背靠囚车，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于是他索性闭上眼养神。
　　楚辛淮快步进了军营，坐在了主位上，看着两侧坐满了将军副将，他扫视了一圈，开口说道：“此次出兵北黎，原本的意图就是为了镇压北黎，他们的小皇帝登基，来头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敢与我们大虞作对，现如今我们生擒顾九州，也算是给这个小皇帝一点教训，本王已命人快马加鞭给帝都传信，相信不日我们便可班师回朝”
　　左侧的一位将军哈哈笑道：“都是王爷神机妙算，知道那顾九州有旧疾，乘着他旧疾发作出兵挑衅那顾筝歌，没想到她还真就中招了”
　　楚辛淮笑笑没说话，右侧的将军接着说道：“那是自然，我们王爷是什么人！陈守你格局小了”
　　“李耗子你格局才小了呢，我这是在说我们王爷厉害呢！”陈守抛了个白眼，继续说道：“哪像你一样，差点就让那个小丫头跑了”
　　李皓辞明显被戳了痛楚，冷笑道：“不知道是谁呢，都输给那丫头两回”
　　“你！”陈守怒瞪着李皓辞，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的吵了几句
　　“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置顾九州？”陈守身旁的男子开口说道，那男子抬着头看着楚辛淮，脸上没有高兴，反倒是有些阴沉，他继续开口说道：“这三个月顾九州害我们大虞损失不少，此人留着将来必定对我们大虞只有威胁”
　　楚辛淮看了眼男子，那男子便立刻低下头，楚辛淮扫视了一圈，缓缓的开口说道：“本王如何处置他，这是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的”
　　“….属下知错，是属下逾越了”那男子立马半跪在地
　　楚辛淮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继续开口说道：“夜里多派兵巡逻，顾九州在我们这里，想必顾长安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他们必定会来劫人”
　　“是”众人起身握拳应道
　　看着一众人退出军营，楚辛淮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养神，身边的侍卫看向他，开口说道：“王爷，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顾九州？”
　　楚辛淮连眼皮都懒得掀，懒散的开口说道：“再看吧”
　　“不过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应当是受不了牢里那些刑罚吧”侍卫说道
　　“….”楚辛淮想了想说道：“顾九州被擒，本王觉得过不了多久，北黎就会投降，留他一命吧，如果能让他为我所用的话……说起来昨晚那封密报，本王那个皇帝哥怕是已经不行了，估摸着就这两天的事情了”
　　陈韫时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楚辛淮，楚辛淮接过打开，正是那封密报，他微眯着眼，嘴角微扬，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楚辛淮将手里的密报反复的折着，一语不发，就是平时与他极为亲近的陈韫时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朝中都已经打理好了，届时都会支持王爷您做摄政王，王爷隐藏那么多年，可算是盼到了”陈韫时笑道
　　楚辛淮将密报扔回给陈韫时，说道：“当年楚辛琅登基，本王可没少费心，扶持他从一个无人理睬的皇子到现在大虞国的万人之上的皇帝，不知道沾了多少血，踏碎了多少骨头”
　　“这五年里陪他演那些手足情深，本王着实是累了”
　　“贵妃娘娘的仇可算是报了”陈韫时
　　提到自己的生母，楚辛淮低头玩弄起了手腕上的银镯子，那镯子做工精细，雕刻着一只凤凰围绕着镯子一圈，上面还镶嵌着几颗宝石，锁扣上还悬挂着一颗红珠子，红珠子下还有串流苏——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本王若知道，是张太后害了本王母妃，当初就该断了楚辛琅登基的路”
　　楚辛淮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说话时的语气如同掉入冰窖里一般，寒气逼人
　　….
　　是夜
　　边疆的夜晚总是要冷上许多，顾九州打了个寒颤，从睡梦中醒来，他迷迷糊糊的看向四周，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被抓了，周遭几个巡逻的士兵还站在那，他抬头望天，今夜天空没有一颗星星
　　顾九州心想：这都好几个时辰了，楚辛淮都没有审问的意思么？周围士兵不少反增是料定有人会来救么？他在打什么算盘？
　　“都打起精神来！把人看牢”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一个将军，胡子拉碴的，身形彪悍，腰上还别着把弯刀，他一喊，那几个士兵瞬间打了个机灵，齐声喊道：“陈将军”
　　原来是陈守啊…一把弯刀耍的特别厉害，只是可惜了还是输给了筝歌的长枪，顾九州正这么想着，就见陈守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只见陈守打量着他，他也看着陈守，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打量了一盏茶的功夫，陈守开口了，说道：“我还以为北黎国那么厉害的军师是个魁梧大汉呢，结果只是个没肉的甘蔗”
　　“….”顾九州满脸黑线：甘蔗？？？
　　陈守见顾九州不搭理他，又开口说道：“你也别想着北黎军来救你了，他们救不了你的，北黎本就是个小国，可你们那个新登基小皇帝，皇位都还没有坐稳呢，就敢挑衅我们大虞，真是不自量力”
　　“那又如何呢？在你们大虞眼里，北黎不过就是弹丸小国，可这也丝毫不影响陈将军输给一个不到十七的小丫头”顾九州笑道，继续说道：“不知道陈将军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小丫头下手没分寸，可别留疤了，不然这本就没什么可看的脸可就真见不了人了。”
　　顾九州说完，陈守的脸色也变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脸，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疤了，他随即怒道：“你也没什么可狂的，不过是个阶下囚，进了我们大虞的军营，你还想完好无损的出去，你想都别想！看老子不给你扒层皮下来！”
　　说着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士兵说道：“今天晚上别给他吃饭，就饿着他！哼！让他嘴硬！”
　　说完他恶狠狠的看了眼顾九州，不痛快的呸了一声，骂骂咧咧的走了
　　顾九州抿唇不笑了，看着陈守离开的背影，心想：没有动用刑罚，看来楚辛淮是下了什么指令。
　　他看向北黎国军营的方向，心里默念着：“长安，万事小心”
　　….
　　在不远处看着这场闹剧的人，冷哼一声，眼睛直直的看着顾九州，他正是在营帐里问楚辛淮如何处置顾九州的人——季越
　　“顾九州，我定要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