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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爱这世间万物,可这世间唯独容不下我对你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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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怀安……”姚璞韫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大口的喘着粗气,抬手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角,这是他第二次梦见沈怀安离去。梦里微风夹杂着怀安向远处走去,姚璞韫想上前挽留他,可是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想开口去喊,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怀安远去。
风从窗外吹来夹杂着丝丝冷意,打断了姚璞韫的思绪,姚璞韫起身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的槐树,五月的风还是凉的,但槐花开的正旺,微风中夹杂着槐花的清香,让人神情放松,可姚璞韫却皱着眉,他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但他又不敢细想,怕真如梦中那样。姚璞韫将窗户轻轻掩上,又坐在书桌前伏案写字。
姚璞韫最近很忙,文化远动刚刚开始,一些反动知识分子开始骚动,文化运动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姚璞韫作为领导力量,绝不能退缩。
这几周为了文化运动姚璞韫忙的团团转,今日才得到了一点闲暇的时间。门铃响起,保姆杨妈去开门,“先生,有位叫魏然的先生找您。”在姚璞韫点头以示同意之后杨妈将来人带入屋内,姚璞韫将手中的报纸放下,来人身穿军装,怀中抱着一个木盒,姚璞韫看见这军装不禁心中一颤。“您好,姚先生,我是淮阳军队的魏然,沈怀安上校于一九二五年六月十八日壮烈牺牲,我在整理沈上校遗物时发现了这个盒子”,一边说着一边把盒子往姚璞韫面前送了送 “我在这当中发现了一封信是关于您的,所以便来寻您了,贸然来访,还请见谅”。姚璞韫早已呆滞在那里,良久才回过神来,良好的教养使他强行平静下来,对魏然表达了感谢。
魏然离开后,姚璞韫双手抱着盒子回到房中,将盒子放在书桌上,姚璞韫瘫软在椅子上,良久姚璞韫微微颔首,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指间微微颤抖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的东西不过区区数几件:手表、香囊还有一封信。
姚璞韫一眼便认出了那块手表,那是他送给沈怀安的,姚璞韫拿起手表,细细端详起来,表带已经被碰掉了好几处漆,秒针已经掉落,在表盘中肆意游走,时针和分针也都松松垮垮的挂着,可见这表与它的主人一同经历了不少磨难,将表放回盒中,将信封拿出来打开,入目的仍是那副强劲有力的字体,姚璞韫以前最喜的便是沈怀安的字。
姚璞韫:
望君亲启。见字如见君,锦生最后以这种方式来面对你,还请你多加担待。想必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勿念。
我沈淮安一生无依无靠,本也无牵无挂,起初我怨上天待我不公,后来我遇见了你,心中的怨念自是少了几分,时至如今心中的忧虑不防又多了几分。当年你带我回到家中,遭到姚老先生的极力反对,这是我本就改料想到的,这规整死板的世界怎会容下我这种苟延残喘之人,我并不愿与你分开,但也不愿见你为了我日日与你父亲争吵,所以我决定用我的离开换你回到以前清悠自在的生活。离开上海之后,听闻你大病一场,我有愧于你,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在那之后又几经消息听闻你开了一家学堂,教贫苦孩子读书写字,如此甚好。后来战乱四起,我对你的消息知道的便少之又少,再次听闻便是你结婚的消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这对你即是再好不过,我为你能放下过去而感到一丝欣慰,但心中不免泛起阵阵酸楚。之后我几经周折,便彻底丧失了你的消息,不知学堂现在如何?你又是否一切安好?那时我常想,如果我有面对你的勇气,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像这样天人两隔。我本想让时间抚平一切,却没想到风一吹心中便泛起阵阵涟漪。吾悔,望君原谅。
我爱这世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可这世间唯独容不下我对你的爱。吾声挚爱姚璞韫。
读完信姚璞韫再也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泪水滴落在信上,晕染了上面的字迹。文化运动刚刚开始,留给姚璞韫悲春伤秋的时间并不多。许久姚璞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将信收好放回盒中,起身将盒子放回书柜中,便再次回到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槐树,姚璞韫觉的今夜的槐花格外的香。
在以后的日子里姚璞韫也会时常在困惑惘然之际将信拿出来反复通读。在未来的几年中,文化运动在姚璞韫等人的领导下逐步走向正轨。
某日回家,姚璞韫发现槐树的树叶已经变黄,大部分已经落在了地上,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一如沈怀安那逝去的生命,想的此处,姚璞韫不禁落下泪来,多日来积攒的劳累、对沈怀安的思念全都在这一刻爆发,没人知道那天的姚璞韫为何会像一个孩子一样对着一颗落叶的槐树嚎啕大哭。
一九二九年四月二日晚,姚璞韫在回家的路上,一位少年挡住了他的去路。“先生,我……对不起,我父母几年前参加文化运动死了,我想上学,我知道我这么做是我唐突,但是先生我……”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低下头不再吭声,姚璞韫盯着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穿着老旧的衣裳,但整体还算干净整洁,少年见姚璞韫迟迟没有说话便抬起头来着急地说到,“先生,我知道我这样太莽撞了,但是……”
姚璞韫看清少年的脸后不禁一震,那少年的眉眼与沈怀安极其相似,恍惚间姚璞韫似乎看见了那个站在槐树下等他的少年,姚璞韫看着眼前少年无与伦比的滑稽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姚璞韫将少年带回家中,并将他收为义子,得知他姓沈变为他取名沈怀生,当时的沈怀生并不知道姚璞韫为何会同意他那无理的要求,直到看见那封信沈怀生心中的困惑才得以释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怀生与沈怀安越来越像,姚璞韫的内心便开始慢慢释怀。
一九三五年七月,姚璞韫因工作原因调往上海。
在上海安顿好后,姚璞韫便前往烈士陵园,在园艺的指导下姚璞韫很快便找到了沈怀安的墓碑,墓碑陈旧,上面是风雨留下的斑驳痕迹,姚璞韫蹲下身来,伸手轻抚着墓碑,诉说着沈怀安走后的种种,就像他们年少时那样,但这次却没有等来沈怀安的回复,姚璞韫擦干眼角的泪,低身亲吻了沈怀安的墓碑,许是蹲的太久的缘故,姚璞韫起身时微微有些踉跄。姚璞韫去找园艺道谢,“先生,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位来看望沈先生的”园艺笑着说到,“您一定是沈先生的挚友吧”姚璞韫沉默片刻说到,“不我是他爱人”,说完姚璞韫并没有在意园艺震惊的目光,便道谢离去。
一九三七年,反动知识分子暴动,姚璞韫在夜晚被反动知识分子刺杀,年仅三十七岁。
姚璞韫去世后,沈怀生去整理其生前的物品,在书柜的格中发现了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有两封信,一封信的纸张已经泛黄,甚至有些破损,可见它的主人先前没少将它翻出来观看,另一封信纸张还算整洁,像是近期写的,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姚璞韫温润秀气的字体。姚璞韫与沈怀安的字体不同,沈怀安的字强劲有力,尽显豪迈之气,姚璞韫的字温柔如玉,很符合他的气质。
“怀安,今日我去了烈士陵园,说来惭愧,直至今时今日我才得以释怀,墓碑陈旧,但好在园艺每天都精心打扫,不至于显得破败不堪。
那年你走后我大病一场,初愈,见父亲为我之事而终日愁容满面,心中愈发愧疚,两年后,我按自己的喜好开办的一家学堂,那几年我也时常打听你的去向,听闻你军功显赫,之后战乱四起,我便丧失了你的消息,心中日日担心你的安危,二三年父亲大病,逼我娶下苒苒,无耐只好应下亲事,但父亲终究还是没能挺下来,苒苒也因感染肺病随父亲去了。多年后,再次听闻便是你牺牲的消息,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封信,看完信后心中五味杂陈,我心中有怨,但我想当时更多的便是悔恨。二九年在我回往家中的路上,我遇见了一位少年,那少年的眉眼格外像你,我不禁想起与你年少时的时光,我将他带回学堂并将其收养,取名沈怀生,怀生很争气,越长大便也越发像你。你走后的十年里文化运动虽然只有星星之火,但我坚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怀安其实我早已不再怨你,只可惜你一生颠沛流离,到最后也没能拥有一个家。怀安,我很想你。”
读完信后,沈怀生终于明白那日姚璞韫盯他良久,半晌说“像,太像了”所谓何意。
姚璞韫去世后,文化运动受到了巨大冲击,其养子沈怀生弃军从文,继续主持文化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