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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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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泰十六年,九月大夏。
蝉鸣聒噪,暴烈刺目的太阳炙烤大地,结成无处可逃的牢笼。
沈婉惠觉得她就是关在铁笼子里的囚犯,阳光看似温暖明亮,其实快要将她囚困而死。
沈婉惠其实是大轩朝当朝太师的老来女,全家娇宠着长大,又长得如天仙入凡尘,但凡是见过她,都要夸她有厚福,将来定会嫁到天上去,做那儿晚上发光的月亮。
还未及笄媒人险些踏破太师府门,若不是沈太师强留,又怎会被突然降下的圣旨送进贤王府给嫡三子裴玄当正妻。
说她嫁的好,丈夫只是王府子弟,承不了爵位,说她嫁的不好,贤王府又不是一般官宦世家能攀上的。
从圣上赐婚后,沈婉惠的日子翻天覆地的变化,好运便开始和她呛头。
还未嫁入王府便倒霉的大冷天掉入湖里,落个子嗣艰难,一个难以孕育的女子娶回去有何用。
她都做好一辈子不嫁人当姑奶奶的准备,结果贤王府并未如流言般退婚,而是红衣高马,聘礼无数,大摆排场的前来迎娶。
从府中小丫鬟口中得知,裴玄有一青梅,正是贵妃娘娘跟前的红人儿——落霞县主
落霞县主心地善良又温婉贤淑,长得倾国倾城,裴玄对她情根深种,因为圣上突然赐婚,不得不放弃所爱,不然二人定会喜结连理。若是不信,为何婚后裴玄对正妻没个笑脸。
小丫鬟说的有鼻子有眼,言语中满是惋惜不忿,沈婉惠原是不信的,但落霞县主外嫁时裴玄时常大醉,又亲自请旨送亲。
沈婉惠虽说子嗣艰难,婚后倒也坐怀几次,可次次不到两月便小产,以至被外人嘲笑为不下蛋的老母鸡,又传言她善妒,不许后宅有其她女子伺候。
沈婉惠气极了,明明是他自己看不上那些小妾……最后坏名头都落在她身上。
沈婉慧受不住流言蜚语,至此身体便彻底病倒了,歪在床上熬了两年光阴。
那年春猎,裴玄救驾有功,加上在战场上拼杀出的功绩,被圣上封为晋王,沈婉惠为晋王妃。
就在今日,脾气古怪又爱惩治人的晋王殿下归京了,一身热汗的男子在净房洗漱,沈婉惠不愿进去陪着,便命丫鬟前去伺候,结果丫鬟前脚进门后脚就被赶出来。
“王妃。”
晋王喊她,沈王妃不得不听命,谁让整个晋王府都是他的财产。
沈王妃躁郁,夏天可真热!她给裴玄解衣,帮着用自己惯用的香粉给他洗漱身体,浴桶里的人不仅洗干净了身体,连头发也格外清爽。
“啊!”裴玄来了兴致,直接将沈王妃拉入水中,先是命她坐在腿上自己来,等人没劲了,再压在浴桶沿子上使劲掠夺。
“给我生个孩子罢。”
明知她子嗣艰难,却让她给他生孩子,这不是往人心窝子上捅么,这该死的男人!
云雨初歇,沈王妃拖着酸软的腿和腰身,为晋王更衣。她环住男子的劲腰,将玉带由后向前穿过,扣好。别的不说,长在裴玄身上的肉没一块是她不喜欢的。
“圣上命我傍晚入宫,不必等我。”
“我知晓了。”
旁人听了这话还以为夫妻二人多和美,其中滋味只有沈王妃自己清楚。
沈婉惠本等着裴玄离府后好生歇歇身上的疲乏,结果恣意妄为的晋王或许是外面饿久了,离开前居然又将人抵在梳妆台上好一番掠夺,结束后不管人死活直径离开。
当天晚上裴玄宿在宫里,沈婉惠也没多等,圣上召见他时常如此,若不是圣上严明,沈王妃不免想到汉哀帝与董贤……
第二日一早,裴玄尚未下朝,宫中便送来一位女子。
那位女子正是沈王妃外祖家的小辈杨思思,名字仿的是沈王妃母亲杨茵茵的名字,只因沈母一生无忧,杨府期望家中姑娘个个如沈母。
杨思思自小生得便美,在家中颇为受宠,因着这几年才长成人,沈王妃便没见过她。
也不知到底生得多美,能让裴玄松口收入房中,她一路上满心的好奇,全全压下心中彷徨。
沈婉慧来到正堂,见到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裴玄不是不喜其她女子,只是送到面前的人长错了脸。
她冷眼看着和落霞县主七分像的杨思思,别提多堵心生气!
一身粉色衣裳的女子若弱柳扶风,纤腰盈盈不足一握,皮肤雪白细腻,脸颊覆上桃红,看向沈王妃时满是惧怕和羞涩:
“思思给晋王妃请安,王妃万福。”
沈王妃当惯了王妃,架子一端,没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面上端庄,话语严肃,语气不甚起伏:“免礼,赐坐。”
让坐人却依旧跪在地上,开始哭个不停,眼泪刷刷刷往下掉,人更是歪着,像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外面风雨太大,可怜得让人惹不住摘回家。
沈王妃心里直翻白眼,她若有这哭得支离破碎的本事,想必也很厉害。
或许裴玄便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可她沈王妃最缺的就是可怜别人的怜悯之心,让她去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那菩萨干什么,谁又来可怜她。
她就那样端坐着,一言不发。
不安慰跪在下面的人,也不命人去搀扶她。立在两侧的丫鬟没有主子的命令,自是不敢动。
杨思思没见过这么心肠冷硬的,难怪名声那么差劲。
“王妃莫怪王爷没有提前告知,实在是小女感念王爷的救命之恩,又知王府中尚未有子嗣,便求到中宫娘娘面前,请了懿旨,入王府为恩人开枝散叶。”
沈王妃像吞了青果,又苦又涩。“若救你的是草莽,别说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恩情,只怕是几腚银子便买断了恩情罢。”
沈婉慧知道她的嘴有时刻薄又毒辣,但一般情况下还是挺软和的。
杨思思闻言身子一歪,凄凄沥沥哭得更胜,不知是被说中心事,还是自觉被羞辱,她算是见识到了传说中毒妇的厉害了,好生刻薄:
“民女不求名分,为奴为婢为妾不拘什么,只愿常伴王爷左右,尽绵薄之力,为王爷绵延子嗣,望王妃成全。”
沈王妃看了好一会儿的戏子表演,只觉得自己外家的这位表妹十分有趣,一场大戏唱来唱去难道只是为了个臭男人?
要真是如此,她是不是要退位让贤,好让痛失所爱的晋王得一替身宽宽心、甜甜嘴?
虽然心中对他有愧,可沈婉慧自认不是个大度的。
唉,真是难以抉择,既如此便先放一边,看看晋王什么意思再说。
午后晋王回府,沈婉惠还在午休,人刚一进屋,一挥手便屏退左右,大步朝室内去。
王妃娇容憨态地侧躺在贵妃踏上小憩。
容颜娇媚,体态婀娜,一如既往。
晋王心里噼里啪啦、呼呼作响。
沈婉慧觉得热,一股子透不过气的窒息感闷着她。
昏昏沉沉里好似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还是个强健高大的男人
吓得她瞬间惊醒,所有睡意全部烟消云散。
夏末天还热着,沈婉惠皮肤因此更是粘腻发烫,“你……”
她刚要说什么,但……这时再说什么便都晚了。
水粉色轻薄布料早就卷到黑衫里。
他是野狼托生的吧
为什么这么凶悍?
事情结束后,晋王闭着眼非要和她挤在一张踏上,也不嫌热,吩咐道:
“找间院子安置好她。”
她是谁,二人都清楚。
沈婉慧心里阴阳怪气,既然是真爱的替身干嘛不亲自安排。
她突然想到自己,她不就是晋王亲自安排的人去安排他的真爱‘替身’。
“哪间?”
沈王妃试探她在裴玄心中的地位。
要是敢做出宠妾灭妻的举动,她定要和他一别两宽。
“无妨是哪间,只要宽敞宜人。”
裴玄再道,“侧妃的礼仪定在半月后,王妃不必劳累,一切由宫中操拾。”
哼!宫里操拾?
不是就怕我在婚事上亏待杨思思吗?
心好痛。
多年陪伴喂了狗。
工具人比不上白月光也就罢了,竟还比不上替身!
越想心里越酸涩。
沈王妃翻过身朝外,不去理他,只当没听见。
裴玄想要纳侧妃她说不出什么,但不能是杨思思,单是看着那张和落霞县主七分像的脸,就会折损寿命。
难道是老天爷看她当闺阁小姐时太风光,于是心生妒忌,要让她历经九九百十一难,方可得道成仙。
今日替身便是其中一难?
越想越阴郁,她想死了一样闭上眼一动不动。
裴玄见爱妻没反应,便伸手去碰她,见依旧没反应,嘟囔了一句:“累了?便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