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孤舟》百酒狂宴

35、第三十五章

　　俞菀柳一句话，让原本还伤心的柳选侍霎时神色变得怨毒起来。

　　“昭仪何必明知故问呢，妾眼下这情形，昭仪不是一清二楚。”

　　俞菀柳也不慌，只说自己是受淑妃之邀来朱镜殿，实在不知发生了什么。

　　“音昭仪演得倒像，若非先听说了，在场的人都要被你这无辜的神情骗了。”这回开口的是谢昭容，她站在淑妃右手边，看着俞菀柳的眼神带了些看戏的意味。

　　“昭容此言何意，本宫怎么了，自己都不知道。”

　　谢昭容正要再开口，便听得陛下说了句。

　　“到朕这儿来。”

　　示意俞菀柳去他身边。

　　俞菀柳往前走了几步，很快有人搬了把椅子来。

　　“坐着说。”

　　这让一旁的淑妃和谢昭容面上都有些不好看，毕竟她们来了这么些时候，陛下都没说赐座。

　　而柳选侍更不必说，一双眼都快将俞菀柳看得烧起来了。

　　“谢陛下。”唯有俞菀柳完全不受影响，谢恩后便径直落座，接着才看向淑妃，“淑妃夫人，臣妾确实不知发生了什么，既是您叫人来请，还请您替臣妾解惑。”

　　淑妃便迟疑了瞬，眼神看向陛下。

　　“是朕的意思。”不一会儿，天子再次开口，“朕让淑妃的人去叫你的。”

　　说着也不等俞菀柳再问，便径直道。

　　“柳选侍是小产了，今日一早喝了安胎药便没了孩子。叫你来，是想问些事。”

　　听的这话，俞菀柳面上露出惊愕的神奇。

　　“选侍的孩子没了？！”

　　她双眸圆睁，神情震惊，不似作假。

　　谢昭容见了却冷笑一声。

　　“选侍的孩子没了音昭仪如此惊讶？这孩子没了不是应当的么？”

　　俞菀柳猛地看向对方，语气严肃，“谢昭容，你平日与本宫不睦也罢了，稚子无辜，如今怎的连孩子都咒。选侍娘子没了孩子已是够伤心难过，你还要火上浇油？！”

　　“？”谢昭容没想到被她会倒打一耙，一口气霎时噎在喉间，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你别胡乱攀扯，柳选侍的孩子没了还不是因为你？平白无故往我身上扯什么！”

　　“与本宫什么相干？”俞菀柳皱眉，“本宫也是方才才知晓柳选侍小产了。”

　　“柳选侍的宫人便是证人，她亲口指正，明义殿的宫女碰过柳选侍的安胎药，而选侍一早起来什么都没吃，只喝了药，接着不多时便小产了，你以为你狡辩有用吗？”谢昭容转而看向坐在床边的天子，“陛下，音昭仪心思歹毒，残害皇嗣还百般狡辩。柳选侍没了的孩子何其无辜？请陛下定要严惩！”

　　她一番话说完，天子却没什么反应，甚至不打算开口，也没看她。

　　谢昭容面上便有些不好看。

　　淑妃见状忙道：“好了，都还未查出结果，只有个人证，昭容也太心急了，怎能直接定罪了。”她说着看向俞菀柳，说的话比谢昭容要和缓许多，“昭容方才说的一半是事实，选侍娘子今儿一早喝了安胎药后便滑胎了，本宫叫了尚药局的人，陛下又派了侍御医来，孩子确实没保住。另外又查出，选侍娘子的安胎药有些问题。用药的药材是没事的，只是有两味被人加重了些分量。”她说着叹了声，“原先那两味药是益气补血的，可被人这么一改分量，便有了伤人血气，致人滑胎的作用。”

　　“柳选侍的药这些日子都是去太医署拿的，本宫也是才知道，她身子总是不适，又不愿去叨扰尚药局，想着太医署的药应是差不多，便时常叫人去太医署抓药。而近些日子，常去太医署取药的，只有昭仪你明义殿的人。”

　　“本宫也问了选侍身边伺候的人，尤其是那近日时常替选侍去太医署拿药的宫女，她也说这些日子总见明义殿的集草时常找太医署的人问柳选侍的事，又常常背着人翻开选侍的药材。她将此事告知选侍后，选侍也着人检查了自己的药，发现药并无问题，没被换过，她觉着不是什么重要的，也就没多想。谁知今日便出了这事，她这才将这事说出来。那宫女也答了，和选侍娘子说的并无分别。”

　　“昭仪。”淑妃看向俞菀柳，“眼下有人证指认，太医署那儿陛下也派了人去，想来很快便有结果。至于无证，那被添了药量的药还在配殿放着，你若要看可随时拿来。”

　　她说这番话时，没人打断，俞菀柳也是安静听着，直到说完，天子才问了句。

　　“昭仪怎么说？”

　　这便是给她自证的机会。

　　一旁谢昭容见状唇角微勾，显然觉得她定会开口狡辩。

　　而柳选侍更是直白，一双眼死死盯着她。

　　“臣妾确实叫集草问过选侍娘子的情况，也让她多看看选侍的药材。”

　　令人意外的是，她竟完全没反驳，直接就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

　　这般爽快，让原本还想着是否要宣集草来问讯的淑妃也是一怔。

　　“音昭仪你……”

　　“果然是心狠。”谢昭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承认，先是一顿，接着马上开口，“叫人害了尚在腹中的皇嗣竟还能面色不改地说出来，真是狠毒。”

　　柳选侍也是忍不住带着泪大喊，“妾与昭仪无冤无仇，你为何害妾的孩子！那是妾与陛下的孩子……”

　　淑妃回过神来也是皱眉，“昭仪你就算嫉妒，可那毕竟是皇嗣，怎可如此……”

　　在几人或怨恨或不赞同的神情中，天子显得格外冷淡。

　　他显然听见了俞菀柳方才说的，但却没什么反应，反倒视线一直停在对方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而俞菀柳在听得几人对她的指责后，才再次徐徐开口。

　　“我只说叫集草去看了选侍的药，问了问她的情况，何时承认害了她的孩子？”

　　“你还狡辩什么？”昭容道，“若不是要害选侍的孩子，你又为何如此关心她的身子，又为何叫人几次三番去翻看她的药？”

　　“因为无聊，因为好奇。”俞菀柳偏了偏头看向她，“有问题？本宫自元正后便染了风寒，总夜不见好，尚药局取不到药便只能叫人去太医署拿药，太医署的药不比尚药局，本宫的明义殿冷，病情也就愈发反复，便只能一直在太医署拿药。不过从前些日子起，本宫听得说选侍娘子也开始在太医署拿药了，心中好奇，便吩咐殿里的人多注意了些，想看看选侍的药和本宫的药有什么区别，是否是选侍的更好些，否则选侍为何放着尚药局的药不拿，偏要和本宫一样，选个太医署？难不成真的只是因着不想麻烦尚药局？”她说着反问了句，“昭容，你觉着呢？”

　　她一番话，直接将这事的疑点挑出来。

　　是啊，她是因为先前尚药局的人不给药，自己病情又反复才不得不去太医署拿药。

　　而深得圣宠又身怀有孕的柳选侍又是为何？

　　她腹中孩子是皇嗣，难不成尚药局会不上心？何至于让她去太医署取药。

　　谢昭容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很是一怔，却一时不知回什么，只得道：“若是选侍自己只是不想喝尚药局的药呢？”

　　“哦，那偷偷瞒着旁人又是为何？”

　　淑妃也看向柳选侍，“是啊，选侍娘子为何去太医署取药还要瞒着人？”

　　柳选侍被她看得心中一慌，正要开口，“妾……”

　　“你染了风寒，至今未愈？”

　　天子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柳选侍的话。

　　原本几乎沉默的他，在听了俞菀柳说的后终于又开了口。

　　“是尚药局无人医治，所以才拖到现在？”

　　“先前为何不告诉朕？”

　　俞菀柳一怔。

　　她刚才说了这么多，对方就只注意到了她生病的事？

　　直到这时，她才有些回过神来。

　　陛下似乎……不是很在意柳选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