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记》小喬流水

50、蝶若翩翩。

　　我是叶阳蝶若，以前是叶阳国最不受宠、身份最低的公主。因为我是可有可无的，所以我被送来和亲了，来这里之后，我嫁给了燕康王，嫁到他封地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这个王爷是时时刻刻都睡在刀刃上的，他本是太子，后来南宫立晖篡位，幽梦公主用兵符换了他的平安。是平安，他靠着运气，活了7年。我知道，他娶我是为了政治，娶了我，进可攻退可守。不管他是想要偏安一方，还是志在天下，都是很好的铺垫。

　　和他相处久了，我知道，他胸有大志，这个小小的封地，他不会放在眼里。我刚嫁过来的那一年，南方闹饥荒，这是个机会，他起兵了。

　　三年的行军打仗，他攻城掠池。最后，南宫立晖自尽在了乾坤殿，他坐上了那个位置，而我，自然也是和他站在一起俯瞰众生。

　　从身份最低，最不受宠的公主，到了身份最高，最受宠的皇后。叶阳国原本打算看我笑话的人，一定都气死了。一定还有人在想，当初为什么不是我嫁过来。呵~这路都是自己选的，她们现在羡慕我是一国之母，却忘了我曾经和母亲一起住在冷宫的日子。

　　那天，移宫，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她是如此的倾国倾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美的是那么不染尘世，后宫佳丽三千人，和她在一起都会黯然失色的吧。

　　她住在凤栖宫，我以为她是南宫立晖的皇后，后来才知道，她是幽梦公主，是宇文逸萱。她几乎可以说是我的偶像，她一直被囚禁在皇宫里，可她却让宇文枫坐上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她握着我的手，笑的那么美，她说：“我本就不该在这里，很好，这里以后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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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我倚着窗户，在赏窗外的花，手扶上因为怀孕而凸起的肚子。因为幽梦公主，哦不，现在应该叫皇姐。因为皇姐的事情，我和宇文枫一起微服出宫了一趟，却意外的发现当初明珠的孩子没有死，一直都是皇姐抚养长大，他今年已经三岁了，很是可爱。他就像是我的幸运孩子，他一来，我的肚子也传出了消息，怀孕了。以前我眼睛不好，怕影响孩子，就不想要孩子。行军打仗，我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医，雪寒无尘，他比我想象的年轻的多，他医好了我的眼睛，对与生孩子方面，我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行军三年中，我有过一个孩子，因为有了孩子，我想清楚了，这个孩子，我不能生下来。现在是在打仗，这个孩子生下来会是一个累赘。宇文枫在前线杀敌，我在后面救死扶伤。他在将军大帐里和雪寒溯洄、月华之商讨军情，我在后面和雪寒无尘商讨药方。这个孩子，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教养，爱护他。于是我一狠心，背着宇文枫，打掉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或许是老天的惩罚，我一直都没有孩子。

　　那天，我突然昏倒在了凤栖宫门口，吓的一群宫人都乱了。惊动了皇上，他连夜召了所有太医入宫，其实我心里有一点底，我好像……怀孕了。当他知道我怀孕了，他比我还高兴，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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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怀孕已经有8个月了，我时不时能感到胎动，心里相当快乐。可是……秀女入宫，皇帝选妃。我心里却感觉堵的慌，也没事喜欢发脾气，有一次，还对着他发脾气。我明白，我一直都希望自己大度一点，哪个皇帝没有成群的后宫，这几年，他给我的独宠够多了。我和他一起行军打仗，和他一起吃苦，所以，我换来了皇后的位置。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我心里还是堵得慌。

　　门外，小雯进来了，“娘娘，皇上身边的海公公求见。”

　　“让他进来。”海公公是他身边比较近的一个公公，他生活的日常事情都是他在打理，今天，他来干什么？

　　门外他弯着腰，走了进来，对着我举了个躬，说：“皇后娘娘千岁。”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这个……皇上近日身体欠安……”

　　“既然身体欠安，就去请太医，找本宫干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他已经冷战了1个月了，他不来，我也不去。他身体不好了吗？也是，他是个勤勉的君王，他努力的把这个国度变成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国家。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国事上，我也怕他有一天，身体拖垮了。

　　“太医们开的药都喝了，就是不见起色。娘娘……您要不要去看看皇上？”

　　原来是皇帝的说客，我打了个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说“那就继续叫太医开药，本宫困了，退下吧。”我挥了挥手，他弯了弯身子，走出了凤栖宫。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要去看他吗？

　　小雯突然说了一句话：“娘娘，只怕，皇上得的是心病啊。我听说皇上每一日睡觉醒来就问海公公，娘娘有没有看过他。”

　　我转身，瞪着小雯：“本宫是宠你，把你宠这么不知道规矩了吗？”叶阳国的冷宫、燕康王的王府、行军打仗的帐篷、宇文帝国的凤栖宫。这么多地方，小雯都和我一起走来，多年的情分，我们早已情同姐妹了，她一眼就可以看穿我的心思。现在她的一句话，是我最不想承认的。如果宇文枫是那么爱我，我又怎么放得下，看着他怀里抱着别的女人？

　　小雯经我这么一喝，反倒长了胆子：“娘娘，就算你和皇上冷战了，但是孩子怎么办？你想要他们和你小时候一样，在冷宫过着连平常百姓都不如的日子吗？”

　　我跌坐在了坐塌上，冷宫里的日子我还历历在目，母亲，就是因为染了风寒，没资格请太医就活活病死的！

　　小雯又说到：“最近，皇上新纳的一个妃子，婷姬。在皇上身边照顾的无微不至，娘娘，你不怕她坐上你的位子吗？”

　　婷姬？不就是因为她，我才和宇文枫闹翻的吗？我看着小雯，说：“小雯，你我从小就是在后宫里长大的，应该明白，后宫里的女人是不能有感情的！我是皇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我应该要大度！我应该笑着看着皇帝怀里抱着别的女人。可我似乎做不到！我很清楚，这么多年来的独宠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我还能要求什么？”

　　不知不觉，泪水竟然划过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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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怀孕的女人不都嗜睡吗？我反而睡不着了，宇文枫是一国之君，他倒下了，这江山社稷，谁来挑？凌儿虽然聪慧，可是他还是个孩子。

　　我还是起了床，穿起了衣服，特意避开了宫人。独自一人走向了乾坤殿。

　　夜已经深了，乾坤殿里的蜡烛还是亮着，我站在门口，看见房间里，他半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手里还在翻着奏折。脸色憔悴了很多，他本就瘦，这么一病，看了更加瘦了，眼睛显的更加的狭长了。脸颊泛着一点点病态的潮红，头发也有点凌乱，不像往日的一样梳的一丝不苟的。

　　其实，我不敢来，就是怕见到这一幕：婷姬拿着帕子，擦去他额头的汗水。旁边的海公公端上一碗浓浓的药汁，婷姬接过，吹凉了药，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看着别的女人这么给他喂药，我心里的确不好过，宇文枫你要是敢喝试试看！我不介意再帮你褪层皮！

　　他转过头，说：“先放着吧。”

　　“皇上……您病了，不喝药怎么会好？”婷姬话说的软软的，软到我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朕不喜欢别人喂。都先下去吧。”他挥了挥手，一屋子的人都行了个礼，面对着他，倒退了好多步才离去。

　　门口，婷姬看见我差点没狠狠瞪我一眼，她还是憋着心里的不甘，对我行了个礼：“参见皇后娘娘。”

　　海公公看见我，一脸高兴，大声的说到：“皇后娘娘千岁！”我都怀疑，他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屋子里的人听的。

　　我自始自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撑着腰的手，挥了挥说：“就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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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见我踏进内室，他兴奋的急忙掀起薄被，下了塌子，正打算向我这个方向跑来，却腿一软，就这么跌倒在了地上，闷哼了一声。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样，他应该永远都是那么容光焕发的，这样病恹恹的状态不适合他。我还是没上前扶他一把，冷冷的问：“皇上需要什么？”我心里清楚，他是想要来抱住我的。

　　是啊，要什么？水？药？笔？墨？这些东西都在他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他就这么一手撑着矮桌，跪着，错愕的看着我。良久，他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硬掰了一个借口：“那件袍子”他指着我身后的那件黑色长袍。我走过去，拿下了那件袍子，递到他面前。

　　他突然转过头，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剧烈的咳嗽起来。我的手攥紧了那件袍子，压抑着不去拍他的背，不去帮他顺气。我是皇后，我不能对他付出过多的感情，他不可能只守着我！

　　他慢慢转过头，捉住我的手臂，手颤抖着抚摸上我的眉头，我皱眉了吗？

　　他笑笑说：“你输了。”输了？他以为我们是在比赛吗？看谁先忍不住来看对方？他又说到：

　　“若儿……你是想我的！”

　　好吧，一个“我”他就把我打败了。我们不是帝后，只是普通的一对小夫妻。他是优秀的，即使他不是皇帝，他也能惹来一大片姑娘的芳心，而我，就是其中一个。我吃力的扶起他，让他做在塌上，端了桌上的药，递到他手边，说：“温温的，药效最好。”

　　“你喂我！”他像一个淘气的孩子。我故意拿他的话堵他：“你不是说，不喜欢别人喂吗？”

　　“你……是‘别人’吗？”原来……我是在自己人的范围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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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完药，我笑他“凌儿喝药都不要我喂！”

　　“是啊，他要奶娘喂！”他抱着我，摇啊摇的，有一种奇怪的节奏。

　　一句话堵住了我，是啊，凌儿也是不肯喝药，嫌药苦，偶尔是我喂的，大部分是奶娘喂的。

　　他摸着我的肚子，说：“咱们女儿的名字想好没有？”

　　“你怎么知道是女儿？”我窝在他的怀抱里，问。

　　“女儿好，女儿像娘。美若天仙。”

　　“我哪有婷姬漂亮？”这话，我怎么自己听了都那么的酸？

　　他呵呵的笑到：“怎么，还在吃醋？”

　　“我哪敢啊，后宫佳丽三千，吃醋我不是要吃死了？”

　　“那……朕为你废除六宫好不好？”“朕”、“我”这样的词汇，我们都分的很清楚。在没外人的时候，我们都不喜欢皇家的称呼。

　　废除六宫……独宠我一人吗？我有这么大的本事吗？“那……臣妾不是成悍妇了，你让外面的人怎么说我啊？”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笑的容光焕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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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说说的，可是三天后，我看见那些进宫选秀的秀女还有婷姬，带着包裹，出了皇宫。

　　临走时，婷姬终于如愿以偿的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身边的小雯不平道：“她算什么嘛，凭什么瞪皇后。”

　　“算了吧，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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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外穿来了流言，让我诧异的是，居然没人说我是悍妇，逼着皇帝休掉了所有的嫔妾。宫外的传言是皇帝皇后，伉俪情深，共患难，同享福，一起吃过苦的感情要深的多。史书也顺便把这段写了进去，到成了千古佳话。只怕叶阳国的人更气愤了吧。

　　又过了一个月，孩子出生了，有些早产，还好孩子都健康。是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宇文枫高兴坏了。整整三天，帝都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两个孩子的名字最后是月华之，和他妻子帮忙取的，一个叫思墨，一个叫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