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椰汁红豆沙

13、叛国女将军

　　宫中最先得到消息的是皇后，坤德殿中，上位女子梳着凌云髻，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端的是尊贵荣华，她容颜并不出挑，但确实大气，管事姑姑侧耳说起今日陛下大发雷霆之事，“是那陈奕的姐姐？”

　　“正是。”

　　“不必过多思虑，陈奕虽说伴读，实则监视，且与我儿关系并不深厚，陈家与前朝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远离反而是好事。”

　　管事姑姑福了福身，“是。”

　　“慢着，还请陈奕公子进宫一趟吧，就说是周王邀他一起研读。”

　　皇后是在明太宗还是太子时就陪着一路走过来的，陈氏家族可以说为明太宗登上帝位提供了不少助力，只是随着明太宗逐渐强大，对于世家大族的势力也是越发忌惮，这几年更加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陈奕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还是提醒一二吧，是否领悟到，就看他的造化了。”

　　与之恰恰相反，承乾宫中，梳着仙子髻，着玫瑰紫牡丹花纹锦长衣的惠妃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促狭一笑，道：“早些年，陈老还大公无□□死我族旁支嫡子，仅仅是因为其私贩盐铁。”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再多加一把柴，让此火烧的更旺些吧，

　　随即她摆摆手唤来贴身女官，“去给哥哥传信，就说陈家的证据可以用了。”

　　惠妃这么多年深受明太宗喜爱，可不只是靠的美貌，还有深明君王之心，此时此刻，请哥哥——兵部尚书递上陈家欺君罔上的证据，不正好顺应陛下之心么？她声音温温柔柔，仿佛春风般抚慰人心，但所做之事，却着实心狠手辣。

　　陈府中，陈奕收到了来自皇后身边小太监的传信，“邀我去研读？不是前几天刚和周王在一起么，咋又研读。”陈奕一脸蒙蔽。

　　24号看着这个傻孩子，虽她不知道到底其中发生了什么，但相信肯定算不上好事，毕竟陈奕在宫中伴读期间与齐王谈不上交往深厚，也不知道这皇后心里卖的什么药，但陈奕这一脸傻乎乎，还真以为是去研读，24号也非常怀疑，这些年是怎么在宫中活过来的，居然也没有被陷害之类的，难道真的说傻人有傻福？

　　“我随你一起进宫吧，皇后娘娘未召见我，但我昨日向陛下递的折子还需当面汇报，不如一起吧。”

　　陈奕点头，马车上，24号一直情绪紧绷，心中却是各种思绪想法万千。倒不是觉得目前自己有啥危险，毕竟兵权还在手上，但明太宗的多疑，暗室的秘密，以及皇后突然的召见，是否有皇帝授意，一股脑全部涌进脑海中，她比谁都清楚，这些可都是诛九族的事，只不过以明太宗的疑心病来看，他一定会彻查的更清楚再做全面打算。

　　陈奕见姐姐脸色凝重，以为是24号累了，心疼道：“姐，早知道就不让你陪我一起来了，只是进宫和齐王讨论讨论古书罢了，没啥大事的，反倒是你，回来之后一直各种奔波，我都快心疼死了。”

　　24号摸了摸这少年的头，陈家别的不说，内部团结还是做得很好的，这一点倒是令人羡慕。

　　待到了宫门口，早有了来接应的女官，见到24号，倒是微微惊讶，“卿将军？”，24号拱了拱手，“我就去陛下那，正好顺路，烦劳您了。”

　　“不敢当，卿将军乃明朝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千古难遇的女将领，是我今日有幸了呢，奴婢这就带陈奕公子过去。”说罢福了福身，径自将陈奕往里面领去。24号要去御书房，恰好是相反的方向。

　　途中，陈奕向女官打听怎么突然又要研读之事，女官却只是回答，这是主子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

　　周王今年也才十二三岁出头，只是因为久居宫中，反而对各种事项极为敏锐，母亲让他与陈奕探讨《左传·襄公十一年》，左转是儒家十三经之一，为春秋末年鲁国史官左丘明根据鲁国国史、儒家六经之一的《春秋》编成，主要记载了东周前期二百五十四年间各国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和文化方面的重要事件和重要人物，而他们要讨论了这一篇“襄公十一年”恰恰与政治、军事有关。

　　两人盘腿对坐，是以研读之前先备茶，陈奕取茶饼，用镊子在无异味的文火上烤炙，等茶饼烤出像□□背部突起的小疙瘩﹐不再冒湿气时。随将烤好的茶饼放入一容器中﹐冷却后碾茶，剔除未碾碎的粗梗﹑碎片﹐最后才放入竹盒之内备用。

　　周王笑道，“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风雅。”

　　“当不得大雅之堂。”

　　周王又哈哈大笑起来，“不如我们就开始？”

　　“请。”陈奕道

　　周王并没有从《左传·襄公十一年》开头说起，反而是节选了其中部分。

　　晋侯以乐之半赐魏绛，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以正诸华。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请与子乐之。”辞曰：“夫和戎狄，国之福也。八年之中，九合诸侯，诸侯无慝，君之灵也，二三子之劳也，臣何力之有焉？抑臣愿君安其乐而思其终也！

　　周王摇头晃脑一边背诵，一边解释起来：“与戎狄和好，是国家的福分。八年之中九次会合诸侯，诸侯没有不顺服的，这是君王的威灵所致，也是因为各位大夫的辛劳，我出过什么力呢？然而臣希望君王安享这快乐而能想到它的终结。陈兄如何看？”

　　陈奕是真摸不着头脑，但好歹是在国子监读过书的人，很快也就接上了话，“《诗经》说：‘快乐吧君子，镇抚天子的家邦。快乐吧君子，福禄和人们共享。治理好邻近的小国，顺从君命国安康。’音乐是用来巩固德行的，用道义来对待它，用礼仪来推行它，用信用来保守它，用仁爱来勉励它，然后才能做到镇抚邦国，福禄同享，招来远方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快乐。”

　　“可是啊，”周王挥挥衣袖，一转身，手指正好指在下一句处，“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他没等到陈奕回复，直径自言自语起来，“在安定的环境中要想到危险。’想到了就有所防备，有了防备就不会发生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