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替身，但预备影后》张小红儿

15、第 15 章

　　路哥？路姿的弟弟路旌？

　　路姿说过很多次路旌，说他是个很“装”的人，在外面装得人五人六的，不爱说话，在家里是个话痨，特别爱逮着路姿说话，要把最近遇见的所有人都说一遍，一说就是好几个小时，把路姿烦得不行。

　　薛玉听得出来，两姐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

　　但是同时，薛玉也知道，这位路旌，才26岁已经进入首都某重要部门任职，这位路旌未来的前途光明璀璨，可能人生中最烦恼的事情是脸上的痣没长到最好的位置。和薛玉前世认识的所有尊贵的世家子弟一样，这位路旌绝不是路姿口中的爱装话唠弟弟，他才是真正难应付的人。

　　“赵俊臣，听说被我姐吓坏了，我来看看，”薛玉听见路旌的声音清朗却蕴着浓浓的嘲讽，“我来看看你。看来这医院水平不错，好得很快。”

　　赵俊臣刚刚心虚地叫了声路哥，又被路旌一顿夹枪带炮觉得丢了面子，歪过头去闭嘴不说话。

　　薛玉维持低头站立的姿势，她看到一双黑色皮鞋走到自己面前。

　　她感觉自己被打量。

　　病房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你就是我姐说的那个小朋友吧，我姐很喜欢你，觉得你很有天赋。”

　　薛玉应声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路旌和路姿长得很像，路姿是双眼皮，路旌是单眼皮，路姿和薛玉对视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而路旌看起来在笑，眼神却没什么笑意，像是维持某种局面不得不笑。前世，薛玉见过很多权贵子弟这种笑容。应付的，厌倦的，不屑的。

　　“谢谢您，”薛玉虚弱地笑了笑。

　　路旌可能有一米八五，微微低头和薛玉对视，继续问道：“听说你才十五岁，读高一。想好以后读什么大学了吗？”

　　“谢谢您关心，我暂时的理想学校是海市的F大学，”薛玉操着很严谨的语调。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赵俊臣看两人都不打算理会自己，愤然拿起桌边杯子咕噜喝了一大口水，然后疯狂咳嗽起来。两人同时住嘴，看向床上的赵俊臣。

　　赵俊臣向薛玉使眼色，薛玉知道他是在让自己过去“呵护”他。往常的时候，薛玉会立马去当奶妈，但是今天，路旌偏身挡住赵俊臣看向薛玉的目光。

　　“怎么了，看上了，”赵俊臣眼底漫过那种暧昧的调侃。

　　路旌的脸瞬间沉下来：“赵俊臣，欺负小姑娘，你赵公子可真牛。人小姑娘清清白白一个人，被你关在这里，连家都不敢回，你还是个人吗？我把话撂在这，人算是我妹妹，我带走了。以后要是她受了什么伤，我都算你身上。”

　　赵俊臣的脸色慢慢变白，等路旌话一说完，立马着急忙慌解释：“不是，路哥，我跟她开玩笑呢，我没关她。我是……我是和她投缘……是吧，小薛同学？”

　　被路旌挡住视线的薛玉抬头看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赵俊臣，那是真正感到害怕的赵俊臣。

　　“好了，不管事情怎么样，这件事就到这里。但是以后，她是我护着的人，”路旌指了指门口，“你先出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带上行李在楼梯间等我。记得关门。”

　　这话是对薛玉说的。薛玉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才关上病房门，薛玉便听到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她顿了下，继续朝自己的病房走去。

　　薛玉东西不多，一个托特包还绰绰有余。她拎了抱，不急着离开，反倒给自己洗了个脸，理清思路。

　　路旌是个聪明的强硬的人，薛玉想，他来之前肯定把自己调查个底朝天。按理来说，这种事情路旌应该不屑来做。为什么来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怀着纷杂的心思，薛玉挎着纯黑真皮的托特包来到约定的地方。路旌还没来。薛玉双手握着托特包的的包带，想，这包还是路姿送她的。路姿看她背着一个灰扑扑的书包，趁她不注意把自己正在用的托特包和薛玉的旧书包来了个强行“置换”，然后路姿就一直背着薛玉的那个旧书包，薛玉也用上了这个崭新的托特包。

　　等了十几分钟，路旌终于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脸上褪去了在病房的耐心，换上副冷淡的不耐烦的神情。

　　“路先生，谢谢您……”

　　“三件事，”路旌直接打断薛玉，“第一，赵俊臣不会再找你麻烦。但是你不要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任何人透露丝毫。第二，电影永远不会上映了。切断和导演的所有联系。电影拍摄期间的和导演、姓倪的发生的所有影像记录删掉，发生的事情，不许和任何人说，删掉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第三，不许拍戏，不许有意出现在任何社交媒体上。如果被我发现了，后果自己承担。”

　　说完，靠着楼梯间门口的路旌转身就要离开。

　　“路先生，和导演有关的东西，需要还给你吗？”薛玉朗声叫住路旌。

　　路旌都走出去了，又进来上下打量薛玉。

　　“导演送过我很多小礼物，包括一些书籍，化妆品，衣服，还有我背的这个包。需要我收拾好还给你嘛。如果想要我从导演的世界里消失，这些东西也很重要。”

　　路旌微微歪头，几秒后嗤笑了下：“你收拾好，等我联系你。”

　　“好，”薛玉又说，“如果我在学校，上课时可能不能及时回复您。请您见谅。”

　　路旌应了声。薛玉朝他鞠躬，沿着楼梯往下走，走到两层楼中间的衔接平台时，听到路旌叫住自己。

　　“他们说，你和路姿关系很好。怎么，一句关心的话也不说吗？”

　　薛玉停住脚步往上看，却只看见路旌深灰色大衣的衣角。

　　这段时间她理清了思路。路姿应该是生病了，应该是某种精神类疾病，平时不发作，但前段时间，因为拍戏，人际关系等各种原因复发了。

　　她开口解释，语气从容：“像您这样的家庭，花这么多精力来隐瞒导演的事情，一定证明这件事情很大，大到任何人都没办法去承担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我也不敢。您作为导演的亲人，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来处理这件事情。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您一定承受了莫大的压力。我这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些轻飘飘的关心的话来徒添您的压力呢。”

　　深灰色大衣的衣角摆动，路旌兴致盎然的脸出现在薛玉上方三四米的台阶上。“倪凯乐跟我汇报情况的时跟我说，虽然你只有十五岁，但是你的语言水平和忍耐能力和五十岁的人一样，做事也很成熟老道。他没说错。”

　　“谢谢您的夸奖。”

　　“你对倪凯乐怎么想的？”路旌莫名又提到这个。

　　路旌不说废话。薛玉早在这些天的思考中发现了所有事情的唯一疑点来自倪凯乐。她关于很多人的认知来自倪凯乐，因此也错误判断了路姿的奇怪之处，赵俊臣的性格和家世，才间接导致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倪凯乐，薛玉之前也好奇过，他实在算是个人才，脑子机灵，说话做事稳妥，而且经常言语间透露自己也想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而且他曾对薛玉坦言，自己不喜欢艺术事业，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路姿为什么要反复拍一个镜头，不都差不多吗？

　　不过那些抱怨藏在玩笑话里，很多时候笑笑就过去了。倪凯乐在戏里戏外忙碌，为了让路姿更好地拍戏。

　　她垂着头，沉吟片刻给出自己的回答：“很多人，不能只看表面和最开始的相处。在我和倪凯乐的相处中，他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但从这次事件来看，他是唯一受益人。”

　　等薛玉谨慎讲完这一切，才发现路旌点燃一根烟，烟雾将路旌环绕，薛玉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这根烟抽完，路旌才用嘲讽的语气说道：“这么点时间你就想明白了。路姿为什么还想不明白？行了，你走吧。我会联系你的。”

　　*

　　路姿，倪凯乐，赵俊臣，路旌彻底从薛玉的生活里消失了。电影，剧组，热闹的《沙美之歌》大家族群也解散了。梦一般的剧组时光，彻底被掩埋，除了薛玉手机里零星几张照片提醒薛玉那些确实是真的，薛玉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错乱。

　　薛玉不再看任何电影电视剧，家人询问电影的问题，薛玉表示，电影因为一些原因永远不会上映，自己也和剧组那边断了联系。家人默契地不再提起这段经历。

　　薛玉真正过上普通县城女高中生的日子。数学很好玩，物理很好玩，化学很好玩，一切知识都能让薛玉短暂沉迷。但是偶尔看见放在衣柜最角落的崭新黑色托特包，薛玉会记起很多东西。

　　除夕前一天，薛玉的手机收到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陌生信息，里面简单写道，“晚上十一点，誉天下，带好东西。”

　　薛玉立马回了个：【好的。】

　　*

　　晚上十点四十，薛玉来到誉天下酒店一楼时，立马有个健壮的黑西装男领着薛玉来到顶楼最豪华的包厢。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路旌伏着在一张梨花木方桌上，桌上亮了盏小台灯。薛玉安静地走到桌子边，没来得及开口只见路旌挥挥手。

　　“听说你围棋下得不错，陪我来一盘棋吧，你执白子。”

　　薛玉轻轻把黑色托特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再轻手轻脚坐到路旌对面的椅子上。这是盘下了不少的棋局，白子明显处于下风。

　　下棋是前世的消遣了，是薛玉最喜欢的消遣。薛玉不说绝世高手，也很难遇到敌手。她记得路姿说过，路旌从小下围棋，水平很不错，参加过不少比赛，后来长大了，不怎么下棋了。

　　薛玉凝了凝神，下了第一个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