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替身，但预备影后》张小红儿

13、第 13 章

　　海市的戏份拍完了，电影的后半段，沙美顶替之歌的身份去寻找之歌的秘密。沙美从大城市去到小县城，遇到很多秘密。

　　薛玉更喜欢后半段的剧情。和前半段的剧情不同，后半段像漂浮在绿色泡泡的情节。骄傲的沙美在伪装之歌的过程中，逐渐从小恶魔变成有点人气的人。

　　薛玉喜欢这样的剧情。坏人幡然醒悟，努力挽回一切，结局美满团圆，足以让人涕泪满面。不过薛玉要随着剧组去一个中部小县城，与此同时薛嘉汝也正是做完手术开始修养的时候。

　　手术很成功。桂医生不愧是国内顶尖的医生，联合国内几个相关领域的大拿做了长时间的调研模拟，最后解决了薛嘉汝眼睛上的疑难杂症。每次薛玉去探望，桂医生对待薛玉都如同对待自家孙女一般亲切和蔼。薛玉也稍微放下心和姨妈嘉汝家楠道别。

　　姨妈很不舍得薛玉，觉得薛玉年纪那么小，就要四处奔波。

　　薛玉倒不担心，甚至隐隐有些庆幸，自己能一个人呆着了。来到这个世界，薛玉虽然庆幸身边有了疼爱的亲人，可是她心智成熟，感情淡漠，虽然理智上知道要和家中亲人亲近，感情上除了责任再难更进一步。薛玉觉得，离远些拍戏也好，姨妈不用照顾自己，嘉汝好好养病，自己也多适应这里的生活。

　　海市一个月的戏份让薛玉充分学会了如何做好一个配合的女主角。提前背好台词，提前到剧组走位，和路姿确定重场戏的细节，闲暇时和倪凯乐说话开玩笑，调度剧组气氛。没有庄紫桐探班的剧组，一切都很和谐。薛玉和剧组的所有人相处的都很好。

　　当然，那是在欧武被不知名原因从这个剧组调走，去到别的剧组。来接欧武班的灯光师对薛玉比自己女儿还要好的前提下。

　　*

　　在小镇拍戏的两个月很快过去，薛玉每天过得很充实，只需要拍戏就好，在戏里，她是自信的沙美，却在跌跌撞撞中成长。薛玉拍戏时不觉得，直到一次，路姿无意中说到，感觉薛玉开朗很多。

　　薛玉后知后觉，好像确实是这样。路姿和倪凯乐好像真成了自己亲爹亲妈，对自己处处关心照顾。淘淘离开之后，路姿和倪凯乐兼职了她的助理。事事替她操心。路姿并不是心细的人，却在薛玉身上托付了百分百的耐心。因为这百分百的耐心和信任，薛玉也稍微放松一些。

　　有的时候薛玉都很恍惚，这是老天爷在弥补她吗？刚刚来到这世界的时候，薛玉会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脊背，因为她时常有一种急迫感，像是脊背上上了发条，总要去做点什么得到点什么才能安心。而老天爷给自己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给自己慈爱的家人，弥补自己两辈子没有安全感的遗憾？

　　她不敢相信，她不是个好运气的人。她只能祈求这样的日子长一些再长一些……

　　“沙美，杀青啦！”拍完最后一个镜头时，路姿叫停的同时，倪凯乐笑吟吟送上一束盛放的以向日葵为中心的花朵，工作人员鼓起掌来，薛玉被环绕在最中间。一群人拍完照片，分完杀青的蛋糕，走完一切流程回到酒店，薛玉还是有点呆呆的。

　　这就结束了……

　　她作为沙美的人生就结束了？

　　在酒店休息的时候，薛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晃神好久。

　　啊，笑起来好甜。从封建社会的鬼变成这个时代的人了。

　　镜子里的薛玉快十六岁了，正是最最青春鲜活的时候。薛玉现在笑起来要自然多了，咧嘴一笑，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最是干净明媚的样子。

　　杀青后自然要一起吃饭，但是路姿不喜欢搞那套，直接让剧组工作人员选五百块钱还是聚餐，大多数人都知道路姿不喜欢应酬，收了钱自己休息，最后来聚餐的就是剧组几个老大。

　　几个剧组的老大都把薛玉当妹妹看，也没人灌酒，就吃饭吹牛。薛玉坐在倪凯乐和路姿中间，倪凯乐时不时和别的人说几句话，路姿很专心问薛玉一个问题——想不想继续当演员。

　　“你很有天赋，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在拍戏的过程中是很快乐的。真的不再考虑吗？我捧你哟。”

　　薛玉盯着路姿看，然后摇头：“我想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后再规划未来。”这确实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拍戏的快乐，有很多是路姿带来了，路姿走了，她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继续下去。

　　路姿就懂了，没再多问，反而说起来剪辑的事情：“我在尽快剪完一个粗剪版的，年底能完成，到时候来海市玩，参加媒体展映会啊。”

　　薛玉点头，她也很好奇自己在电影里是什么样子。

　　倪凯乐去和别人谈事情了，位置空出来，于超立马补上，殷切地给薛玉倒果汁，脸上笑笑成一朵喇叭花，“小玉……”路姿替薛玉“礼貌”拒绝了于超。路姿说话还是有分量，一张嘴于超也没再问，只是私下w信让薛玉再好好想想，条件好商量。

　　和剧组的老大以及玩得好的几个老师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薛玉坐着飞机回到老家。

　　路姿和倪凯乐两个人亲自送她到机场。路姿抱着她不放：“一个月后见。薛玉，我好舍不得你。你像我妈。”

　　薛玉震惊：“谁是妈妈呀，路姿妈妈，你把我照顾得我都不想回家了。”

　　路姿抱着薛玉不放。

　　倪凯乐站在后面，脸上表情复杂，称不上吃醋，那是种担忧。“薛玉，晚上我们给你视频。路姿，好了，时间到了……好了，路姿。”

　　薛玉感觉路姿在颤抖，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但薛玉还是感觉不对劲。“路姿，你还好吗？我坐明天的飞机吧，我们再玩一天好吗……”

　　路姿却主动推开薛玉，总是昂扬的头颅显得有些低落：“逗你的。薛玉，小薛玉，你要好好的。”

　　薛玉点头。离别总是令人难过的。薛玉压抑心中的难过，走进登机室。

　　*

　　青县，薛家人生长的地方。薛家都是温柔善良的人，薛家姥爷姥姥生了两个女儿，老大就是薛玉的妈薛妙妙，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国家；老二是姨妈薛勤勤，生了一对龙凤胎孩子，薛嘉汝眼睛好了后，把两孩子撂到薛家给姥姥照顾，自己去海市挣钱。

　　在薛玉片酬的帮助下，薛嘉汝重见光明。

　　一家人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

　　姥爷前些年因病去世了，家里只剩姥姥一个。姥姥原名薛素芳，是个闲不下来的老太，是个爽利大方的性格。薛玉回到家第一天，薛素芹看到薛玉四肢健全，脸色红润，长了不少肉，高兴地给菩萨上了几炷香。也不多问薛玉拍电影的事情，毕竟在打电话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薛嘉汝眼睛好了，手牵手和薛家楠一起上初二，薛玉上青县一中，班上的同学很热情，薛玉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很快乐。

　　生活很平淡，很安稳，薛玉很幸福。

　　真的是这样吗？

　　两天一次的视频通话每天晚上十点准时开始。薛玉和路姿的身份开始变化。如果说之前路姿是妈妈，在日常生活和剧组生活无微不至地照顾薛玉，当剧组杀青，两人通话时，薛玉变成了妈妈的角色。

　　路姿抱怨博图那边的不配合，那边找了一群傻子来对她的剪辑指手画脚，路姿常常凳子都快抡出去了，被倪凯乐拦着，怨气都留到给薛玉发泄。

　　薛玉会轻声细语地劝她，给她讲故事摆道理，最后夸她。薛玉其实当惯了母亲的角色。从前世十几岁开始就给别人当妈，当妈比当孙子熟练得多。路姿在与她通话之后，精神状态稳定多了。

　　每次和路姿打完电话，都晚上十一点了。倪凯乐会再给薛玉打一个电话，话里话外意思都是感谢薛玉包容路姿。

　　“凯乐哥，你太客气了。路姿姐姐帮我这么多，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现在陪她聊天，我也很开心。”

　　人精倪凯乐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低低说了句：“有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

　　薛玉语气沉着：“我知道。”

　　路姿很信任薛玉，把家里一箩筐的事情都很薛玉说了。她家老爷子多烦人，她弟有多装，她姨妈多爱哭。薛玉不是傻子，她拥有优秀的政治敏锐度，她每天会看各种新闻，在新闻里，薛玉总能找到那些烦人的老头子，爱装的弟弟，爱哭的姨妈。

　　这些都是这个国家站在金字塔尖尖那些人。

　　薛玉前世也是站在金字塔尖尖的，她知道那些人的能量，也知道那些人绝对不是简单几个烦人爱哭就能概括的。即使薛玉拥有敏锐的嗅觉，聪明的头脑和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在没有丝毫背景的情况下，薛玉也只是他们手下一颗棋子。

　　原本薛玉该远离的，她的砝码只有自己和与路姿之间的友情。可是她舍不得路姿，舍不得无条件夸她的路姿，舍不得在剧组给她当妈的路姿

　　就这样吧，薛玉想，只要不参与，应该不会把自己卷到那个地方吧。

　　应该吧。

　　*

　　一个月很快过去，薛玉被倪凯乐亲自接到海市看展映会。

　　为了这场看片会，博图影业特意把十七楼的超大会议室留出来，还在门口贴了张朴素的A4纸张，上面写着“《沙美之歌》看片会”。进了会议室，里面的人齐齐望过来，薛玉站在门口轻轻鞠了一个躬，说道：“各位老师好。”

　　薛玉才坐下，路姿来了。路姿穿着白色西装套装，一进来就拉着薛玉的手嘘寒问暖。倪凯乐提醒了路姿好几次，路姿才闭嘴。

　　社交结束，灯光一暗，片头大字就打了出来。

　　简简单单四个大字——沙美之歌。镜头一变，絮叨的保姆叮嘱声便出来了。“沙美啊，真是不好意思啊……”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一男一女突然走进来。薛玉一把按住就要起身的路姿，悄声劝了几句。倪凯乐给薛玉发信息简单交代了一下那男的。

　　姓赵，叫一声赵先生就行。和路姿一起长大，但关系极差，最重要的是，他的家庭最近势头很不错，连路姿都要忍三分。今天来这里是为了看路姿笑话。

　　倪凯乐的意思薛玉知道，让她按住路姿。
　　薛玉回了个ok。

　　镜头前是雾蒙蒙的一片，身后的保姆的絮叨声逐渐减轻，烟雾消散时，沙美的眼睛若隐若现，一双很大的很明亮的眼睛，眼神中带着傲慢和轻蔑。

　　一秒钟，烟雾散尽，露出沙美的整张脸。

　　好美。
　　薛玉不由得感叹，路姿把她拍得很美。薛玉记得这个镜头是海市拍的最后几个镜头，那时候薛玉长了很多肉，五官终于完完整整显现出来。那是和古代的薛玉一模一样的脸，在古代的时候，别人都夸她貌若桃李，灼灼芳华。

　　镜头会削弱人的美貌，为了最大程呈现薛玉在电影的第一次出场，那天调光调了很久，路姿才满意。

　　电影继续播放，沙美遇到之歌，之歌死亡，沙美代替之歌回到小县城。后面的悬疑色彩越来越强。

　　直到电影最后，有人小小惊叹一句。看片会结束，观众不约而同响起掌声。

　　黑暗里，薛玉的泪水在眼眶里晃荡。她眨巴几下，在灯光亮起前把眼泪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