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爱你70年》李子板

10、后来1

　　阿楚

　　“年轻的时候，谁没点自命不凡的劲儿呢”
　　阿楚这样说。他手上带着十几年前款式的戒指，是那种昂贵又普通的戒指，长时间握笔姿势不规范导致他的手指有一些变形，那枚戒指已经摘不下来了，就好像阿楚和他失败的婚姻，死死绑在一起互相折磨。
　　上个礼拜贺连回了老家一趟。老家不是一个太大的地方，贺连也不是一个恋家的人。贺连今年多大年纪，四十还是五十岁，阿楚说不太好，可是他总是记得儿子今年15岁，9月份就要读高中了。阿楚笑笑，抬手叫服务生点了一份披萨外带。
　　“你儿子很喜欢吃这家店，可是我和阿斩都觉得不太健康，既然来了就打包一份回去吧”

　　贺连

　　“阿楚”
　　上次这样亲昵的念别人的名字，已经是十五年前。贺连坐在好久不见的餐厅，对面是好久不见的人。离开家已经很多年了，年轻的时候不管不顾，好像买一张车票就能扯断和家的所有牵绊，离开的时候妻子还在怀孕，妻子长什么样子，贺连的脑子里画不出，可是他的声音像幼猫的爪子挠一样，在胸口一下，一下
　　舍得吗，舍得，舍得吗，舍不得
　　年轻的时候把妻子托给荊斩，嘴里说了什么王八蛋的话。好像肚子里的种子不是自己种的，好像拉个手都要脸红的媳妇不是自己娶的，贺连使劲敲敲脑袋，忘了。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扔下老婆孩子，一门心思往外走。
　　他干了桌上的柠檬苏打水，听阿楚叫了一份披萨外带，怎么也不敢想自己这样的人，好像也有机会有一个家。
　　“孩子，都挺好的？”

　　荊斩

　　发财说，阿楚和男人出去喝咖啡了，阿楚不爱喝咖啡。一晃的，发财长到15岁了，瘦瘦高高的大小伙子，越长越像他爸爸年轻时候的混蛋样，小孩姓贺，起名的时候没人能劝，阿楚说他从19岁，就是要嫁给贺连做媳妇的。荊斩又倒了一杯酒，泡沫从杯里溢出来，不够，好像怎么样也不够。荊斩划开手机屏幕。最近的一条短信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喝不醉，怎么才能喝醉，荊斩拎上外套，一步实一步虚，晃晃当当到了家门口，怀里揣着路上买的花，那是路口的鲜花店，老板看他面熟又醉酒，挑了三朵天黑了还没蔫的玫瑰打包给他，荊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说
　　“阿楚，我回来了”

　　接过花的是阿楚，他皱了眉。他好像在抱怨怎么喝这么多，他叫了正打游戏机的发财过来帮叔叔换衣服，发财闻闻外套，耍宝似的立正敬了个礼“报告长官，外套上没有别人的味道，我们的同志战胜了敌人！”荊斩眯了眯眼睛，要哭
　　想说什么呢，好像也不想说，怎么说。
　　阿楚已经四十好几了，还是被儿子逗的脸红，赶着小孩回屋之后给阿斩解了领带，起身大概是要去冲一杯蜂蜜水
　　“阿楚，累”
　　荊斩搂着人瘦削的身体不让走
　　“不累的，阿斩，年轻的时候我也这样照顾发财爸爸，他经常喝酒，我很会照顾喝醉了的人”
　　王八蛋，阿楚，贺连就是个王八蛋，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他说有天我要是乐意娶你，随时给他砸个电话他随时回，回什么啊，回来和你离婚，我也是，我也是王八蛋，我不敢娶你啊，我这个毛病，我这个腌臜心眼，我不敢。我怕我娶了你我就和那个没心肝的东西一样，我脑子有病，我，阿楚，你千万不要爱上我，不要和我说你爱我。阿楚，发财真好，你也好，我有时候就想，我要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是不是就能娶你，是不是就不用对着自己最好朋友的合法妻子**，可是我不敢。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想对你好，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你，还是只爱我朋友的妻子
　　想说什么呢，好像也不想说，怎么说。
　　“阿楚”
　　“诶”
　　“阿楚，我回来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