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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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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往书房一坐，田耘儿就迅速倒了点清水，研开一滩墨汁。
奸臣随手从汉玉笔架上拾了一支笔，蘸饱了墨汁，对着信笺皱眉。
田耘儿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口等待召唤，大气儿都不敢出。
自从见识了奸臣不怒自威的气势，她就学乖了，就连腹诽都要字斟句酌，生怕被他看穿。
奸臣没有奋笔疾书，反而执笔停在那，半晌，又把笔撂下，一伸手，田耘儿会了意，忙奉上一盏茶。
奸臣喝了一口，又吐回茶盏，斜了一眼近日乖巧的过分的田耘儿：“周家昨日送来的云峰茶呢？”
田耘儿一愣：“我收起来了。”
不知道那日遇见的是周四郎还是财神爷，在那之后，周家老爷就陆陆续续送来各类礼品，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奸臣完全没有推辞，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就笑纳了。
“收起来干嘛？”
“您不是说那茶极好。”
“是，所以你收起来做什么？”
田耘儿听明白了，连忙退下。
她做惯了穷人，身上那股子穷酸气挥之不去，有什么好东西从不想着如何享用，得先放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至于什么时候是“不时之需”，她也不清楚。
不过眼下清楚的是——她的穷酸气触了奸臣的霉头。
殷殷勤勤奉上云峰茶，再殷切地注视奸臣喝下，看到奸臣满意的舒展了眉头，她的心才跟着落了地。
奸臣饶是从出生就被三个奶妈子顾养长大的都受不了她慈母般的目光，不自然地吞咽完最后一口，挤出一丝生硬的要吃人的笑：“有话直说。”
田耘儿的脸无辜地往后一退，挤出了双下巴：“我没有。”
知县大人收回笑容：“出去。”
田耘儿确是转了身，刚走出两步，又调转了头：“您这么一提醒，好像还真有话说。”
奸臣掀起眼皮看她，她讪讪地笑了：“您等一下。”
扭着腰身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又捧了双鞋进来。
献宝似的把鞋举到他眼下：“这是小姐做的，她知道惹您生气了，不敢见您……”
见他似乎不为所动，又往他眼皮子底下塞了塞：“您看，这针脚多细，小姐那小细指头，肯定费工夫。”
奸臣往后一躲：“是，青鸢有心了。”
“要不您试试？”
田耘额索性蹲下，扒掉他的一只鞋就往里套。
他一拍书案：“好好说话！”
田耘儿默默站了起来，柔声道：“明日伏牛山的仙女庙有庙会，是咱们这一年最热闹的时候，我想着，要不带小姐和小少爷去看看热闹？”
“怎么不偷跑出去？”
“不敢了。”
奸臣看着她，似乎想把她看透似的：“青鸢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田耘儿则意味深长地回了他一眼：“我就是觉着小姐可怜。”
“唔？”奸臣竖起两道浓眉。
田耘儿怯怯地往后小退了一步，眼睛乱飘。
“你个卖了身的奴婢不可怜，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可怜？”
“我可怜我的，小姐可怜小姐的，又不掺和。”
声音虽小，还是传进了他耳朵里，他似乎是被她气笑了，勾起了嘴角指尖轻叩书案：“青鸢哪里可怜，我洗耳恭听。”
田耘儿偏过脸偷看他，看他是真的洗耳恭听，还是又想寻个道理给她上夹棍鞭子类的刑具。
见他目光探究，似乎没有发疯的迹象，咬了咬牙，别别扭扭地开了口：“就说那日，小姐说要上吊，我看大人您动也不动。”
观察了他的脸色她继续道：“哪怕知道是假的，也当去看一看，否则人都闹成那样了，当爹的也不理，做女儿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妇人的小把戏，我为何要理会。”
“照理说不应该理，可理了，就证明您在乎，关心小姐。”
知县大人侧目看她，半晌，冷冷评价道：“荒谬！”
如若把青鸢惯坏了，岂不是又成了第二个李氏？
田耘儿见他冥顽不灵，住了口，不再争辩。
和风温煦，透过窗棂吹进来，吹动了田耘儿额前的薄刘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书房静了下来，田耘儿抬起眼来偷瞧奸臣，恰与他冷淡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一惊，肩膀微微耸动，立刻望向别处。
奸臣倒是开了恩：“跟赵嬷嬷说，叫她准备准备，明日带你们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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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出发了。
奸臣除外。
他说话很不算话的臭骂了叫他起床的田耘儿一顿，气得田耘儿忍不住对容小姐抱怨了几句。
容小姐向来以己为先，说的不是她，哪怕是她爹，她也无甚感觉。
今日她穿着鹅黄色的春衫，下面配青葱绿的褶裙，所以显得更是青春年少，娇小玲珑。
田耘儿忍不住摸了摸她耳间的玉坠子：“真好看。”
容小姐立刻就要摘下来：“送给你？”
“我是说你真好看。”
容小姐先是一怔，然后展颜一笑。
她可是太喜欢这个丫头了。
马蹄轻轻巧巧落在青砖第上，容小姐收了笑忍不住掀了车帘的一角往外看。
田耘儿也顺着那条缝偷看，虽然看不着前头的马车，但听见行驶的粼粼声，心里就泛起一阵阵的甜蜜。
赵嬷嬷昨日一忙，偏忘了找人告知江逸之今日不用给小少爷教书了。
江逸之雷打不动的来了，刚巧遇见正要出门小少爷。
小少爷身边是奸臣的那个永远没有表情的长随，他苦着张脸，见了江逸之犹如见到了亲人般，闹着要用先生来替换长随。
长随无情无绪的看着小少爷呼天抢地，半点没打算退让，还是赵嬷嬷拍了板，于是江逸之也加入了这次出游。
田耘儿虽一厢情愿的把她和江逸之的关系总结为“青梅竹马”，但实际上，她既未弄过青梅，也没瞧过他骑竹马。
是从小认识，但江逸之的边她向来挨不到，所以这次出游，算得是来两人此生第一次一起出去玩。
她心中如此甜蜜着，前面车上的江逸之也若有所思地掀开帘子。
这些日子，他虽然每日出入衙门教书，却从未走出过那条街。
他在用时间缓慢地咀嚼自己的遭遇和变故。
看着熟悉的街道和店面，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和从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不光光是从江少爷变成了江先生。
至于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清楚，他的日子是如此的乏味，在这样的乏味中，他麻木的感知不到自己的变化。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越过城门，过了一座桥，就荡起了一阵黄土，他把帘子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