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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对饮成欢杏儿酒,佳音难觅此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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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常说台下十年功,只为台上这一时,每每想起这话时心里边便有一丝安慰,而我与她的故事便是与戏开始的。
第一次登台是在一个破败的小茶馆儿里头,但那身行头却是新的,那是娘新做与我的,此时,广胜楼已名满天下,待爹嗓子好后,哥也没再回去继续念书,依旧奔波在各个茶馆儿,新人登台,大多数都没人听,但戏开场就得演完,就算一个人儿,没有这是规矩破不得。登台时,台下只有一人,是个半大的小丫头,穿着一件单薄的锦衣坐在角落里头,这是一场霸王别姬。
下了场儿卸了妆换好衣裳便沿着江边向家走去,初春儿,河面飘散着零星的黄叶,那是去年冰封在寒冬里的残叶,柳树微微开始抽芽儿,傍晚时分大家伙儿都回去吃饭了,爹派来接我的是个刚入门的小师弟,摸不透我的性子,三两句就打发走了,虽心里早有准备,但是一个观众没有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儿的,紧了紧裹着的披肩,将一颗小石子儿踢下了石桥。
“哎哟,哪个没有心的,不好生过桥,踢什么石子儿啊……”声音未完,出来一个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声音脆脆的,小小的个子,是个美人胚子,我面上一红还未来得及道歉。“咦,你是茶馆里唱霸王的那人。”这好似疑问又似肯定,我眼中闪过一惊“姑娘,你……”话未完,便听她道“哦,我在角落里,您可能没瞧到”声音一顿复而“您唱的霸王真好,看了好些你是最好的”淡淡一笑作了揖“姑娘说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她好似没听到似的郑重的对着我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名角儿的。面上虽无波澜,心中一暖将披肩裹在她单薄的锦衣上。 “多谢姑娘开解,今日丹生很开心,不过天色不早了,爹娘尚在家中等候,一人在外不安全,您也快些回去吧”她愣了一秒,见她未答我又不便久留,素昧平生,不知是一生牵挂,便下了桥去。“先生,我叫苏岑娘,苏州的苏,。岑勋先生的岑,你可记住了,明儿我可还是要去的”瞥了一眼倒影在水中挥手告别的姑娘,垂眸一笑,不应允,不回复算是默许,快步向家赶去。
自那以后她果真每日都去听我唱戏,台上一人台下一人对影而仰,她学会了霸王别姬,而那个灯火通明的一夜,陈丹生这个名字名满洛城,她依旧坐在台下,静静的听着我的戏,下了场,我俩或是坐于桥下破船赏月弹琴,或是在杏林里采花酿酒,练戏,她知道我所有喜欢,每每下场便为我递上几块不加猪油的软酥糕或清甜可口的桂花酪,而我每次去听他弹琴,必会带上刚炒好的花茶或养嗓的梨汤,俩人坐于一处说一说今天发生的趣事,她陪我从一无所有到名满洛城,她亦是除了爹娘他们外唯一知道我是女儿身的人,并且她自个儿是一曲惊鸿的琴娘,应的正是那句“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就这样一美好的人,她的心却只属于我,而我亦是如此,我们二人将挣的钱放于一处,只取了生活所需,日后为她赎身所用。
十五那年,我随父入京唱了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