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6、你到底站在谁那一边? ...
-
广袤雪原上山峦叠嶂,凌冽的晨风吹拂过一片又一片挺立的雪松林。
温热的呼气化作白雾散去。
褚呈江鼻尖微耸,寒意沁入脏腑化去一身燥意,眼眸低垂间,似有暗芒闪过,肩上的细雪随着转身动作滑落。
步入主殿。
抬手挡住阿泰探究的目光,褚呈江自寻了个位子坐下,拿起手边的乳白色茶盏打量,语气漫不经心。
“她二人呢?”
“天未亮的时候就出去了。”
阿泰端着糕点凑近,坐下,肥手抓了两块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还让我跟你说莫要寻,夜时便归。”
褚呈江抬头瞥了一眼阿泰,把茶盏放下,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心里很快有了打算,起身往外走。
推开侧殿内的一间房门,轻手轻脚进去。
朱竹清还在床上安稳地睡着,柔软的丝被盖在她身上,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像片温热的海。
褚呈江嘴角噙着笑,搬了把凳子坐到床边,把少女额前的发轻轻撩至耳后。
“清儿。”
她轻声呼唤,手掌托住朱竹清向一边歪睡的小脸,慢慢转回来。
动静虽然不大,但朱竹清还是渐渐醒了,喉咙里发出一丝微弱沙哑的声音。
丝被随着朱竹清起身的动作开始下滑,她微微侧首,露出一截点染着星星点点朱砂般红的雪颈。
褚呈江伸手把被子拉起来,裹住朱竹清光滑的香肩,顺势把她拥入怀中。
低头看着那双昨夜因为自己哭肿的眼睛,伸手拿起旁边挂着的冷毛巾,叠成长条敷上去。
“还没睡醒吗?”
朱竹清困倦地摇摇头,把脸靠在褚呈江的锁骨处,轻拍她的手。
拿下挡住自己视线的东西,一双水光潋滟的美眸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目光柔情似水,“阿江脸色不太好,是受凉了吗?”
“没有。”
褚呈江微微俯身,让对方用手背触碰自己的额头,“只是在想接下来该去何处。”
朱竹清的动作霎时凝住,指尖逐渐发凉,从褚呈江脸侧滑过,落下,拿起床边叠好的干净衣服,背过身去穿,动作带着些许沉重。
“这么快又要分开了吗?”
她语气平淡的说着,却全然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落寞,丝绸般柔滑的黑发自脑后披散而下,发尾在腰臀处两个浅窝边轻晃,惹得人眼热。
褚呈江拍了下脑门,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俯身靠近,手撑在朱竹清腿侧两旁,轻轻把人环进臂弯里。
她思虑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
“清儿,你知道我所去的地方都十分凶险,我一直都想保护你们,却没有考虑你们的感受,或许对你们来说,这份保护太过自私。”
“而且我明白,你只有我了,我也不想再次失去你,给我一次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褚呈江低头,把脸埋进朱竹清充满馨香的颈窝,扣在那节纤腰上的五指缓缓收紧,抓出几道暧昧的红痕,声音又低又缓,“清儿,跟我走。”
听见这番话,朱竹清刚升起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只剩甜丝丝的蜜意在心尖萦绕。
她刚要说些什么,奈何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过于紧而有力,禁不住轻哼出声,却依然纵容对方的行为。
朱竹清抬手摸了摸颈侧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低头,鼻尖轻轻相蹭,柔声道,“阿江,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而不是不能分开。”
“我知道你有难处,我都理解,不要为难自己。”
褚呈江一双锋锐的狐眼因为蹙眉而变得圆润,蹭回去,“可是你一直都在等我,我不想……”
“傻瓜。”
看着褚呈江急切的模样,朱竹清抬手轻轻捂住她的唇,声音温柔又坚定,“等你多久我都愿意。”
褚呈江一下怔住,喉咙滚了滚,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朱竹清的柔夷紧紧握住,“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进行邪神九考?”
“嗯,月幽说越早开始越好。”
“这么急?第一考没有门槛吗?”褚呈江下意识露出担忧神色。
看向朱竹清手指上戴着的白金戒指,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想起神印的绝对保护,又压下了心里的疑虑。
朱竹清听见她这么说,眉眼弯弯,“没事啦,你别太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转身靠近,玉臂缠住褚呈江的脖子,仰头接吻,贪恋地汲取对方唇齿间那抹清冽的香,手悄悄攥紧。
阿江,我会变得更强。
或许有天,我也能救你一命。
——
极北之地边境。
一连串轻浅的脚印自雪地延伸,没入远方未知的地界。
少女倩影决绝,随风飘扬的长发宛如黑蛇在风雪中飞舞,划破一片霜白的天空。
清儿…
褚呈江低下头,摸着自己颈后的抓痕,许久后才回神,往反方向迈了几步,身影闪烁,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几息之后。
曾经那座被冰帝砸毁的木屋,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原样。
屋前空地,不久前才熄灭的火堆旁放着几块淌血的肉,石头和木材杂乱无章的堆在一起,一看就是冰帝又拿着哪本食谱乱琢磨的。
褚呈江走近,故意踢了踢墙壁放着的一柄石锤,弄出动静。
咻!咻咻!
三道冰刃瞬间从屋内爆射而出,将一侧墙壁击碎,发出砰砰的爆响。
木屑纷飞间,又是一点寒芒而至,直指刚才褚呈江所站立的位置,暴虐的力量瞬间将地面炸出深坑!
土块和雪片飞溅,砸在厚厚的雪地上,又是许许多多触目惊心的坑洞。
待到尘埃落定,雪下得更大了。
被寒风裹挟着纷纷飘落,将视线模糊成一片白茫茫。
一抹绝色自屋内走出,雪白的裙摆如莲花盛开,步姿摇曳间,恍若生花。
雪帝那张倾世容貌上没有任何表情,彷如终年不化的寒冰,唯有看向褚呈江的眼神是那样晦涩难懂。
“好大的脾气。”
褚呈江率先出声,双手抱臂,注视着雪帝的眼睛,魂力升腾包裹住全身,将溅在衣服上的雪蒸得一干二净。
雪帝看着对方越走越近的身影,那道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她浑身发烫,指尖在掌心掐出血痕。
“够了!”
她抬起右手,掌心汇聚着恐怖的风雪力量,对准了褚呈江的心口,如当年初见一般冷漠的发出警告,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立刻停下,否则…我杀了你。”
褚呈江站住脚,并识趣地往后退了一点,给对方空出喘息的余地,态度却步步紧逼。
“当初说好十年后我放你们自由,是你们自己答应的,那就应该说话算话,现在十年还没到,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帝眼眸微凝,手没有放下,依然谨慎地对准褚呈江的要害,冷静回应道,“没什么意思,当初我们是被你强迫才答应的,所以约定不做数。”
“更何况,魂兽的话,你也敢信?”
“……”
褚呈江沉默不语,低垂眼帘,许久才开口,像是受寒了声音有些沙哑,“我从没把你们当魂兽。”
“我信任你们,把你们当成生死之交的伙伴,我不在乎你们是人是兽,所以帮你们挡天雷,甚至主动解开契约。”
“这些你们都看在眼里的不是吗?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雪帝努力忽视心底的悸动,手指却颤着,越来越无力,步子已经不知何时自主迈动,直到后背贴在墙上。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褚呈江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皓白的手腕,拉进怀里,“雪儿,别离开我。”
雪帝冷眸颤着,仰头惊愕地看向褚呈江,甚至忘了推开她,掌心聚集的力量因为情绪剧烈的波动而瞬间失控。
只见一道雪白的光柱自雪帝掌心爆发而出,狂暴的气息刹那间便将地面积雪高高卷起,风暴肆虐,飞沙走石,整片晴朗的天空都黯淡下来。
一片片雪松林被风暴席卷,硬生生连根拔起,只留下雪原上满目疮痍的坑洞和树木残肢断臂,又很快就被雪土掩埋。
直至一切归于平静,寂静降临。
雪帝终于回神,抓紧了褚呈江的袖子,想要推开她,语气变得慌乱,“别这样,快放开我!”
“你在害怕什么?”
褚呈江把她抱得更紧,抓起那双手按在心口的位置,“我已经离你这么近了,不是应该立刻杀了我吗?”
雪帝抿唇不语,侧过脸,感受掌心下方人类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砰的响声震得她面红耳赤。
那副手足无措又烟视媚行的模样,实在是让褚呈江难以相信她会动手。
但依然留了个心眼,褚呈江把雪帝美如画卷中姑射仙子般的脸蛋轻轻扶正,与她对视,“你讨厌我吗?”
雪帝被那双温热的手触碰,完全无法冷静思考,咬牙,缓缓摇头。
褚呈江故意使坏,“那你喜…算了,没事了。”
忐忑不安的心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雪帝不由得揪紧了对方的衣领,刚要说怎么不继续问。
就立马反应过来被下套了,用力拍开褚呈江的手,推开她,白嫩耳垂和脖子一齐红成樱桃色,双颊更加绯红,不知是羞是气。
褚呈江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又凑过去,跟着雪帝进木屋,嘴上笑嘻嘻,脸上倒正经的很,“真的假的,雪儿,你认真跟我说,别躲。”
“……”
雪帝被她缠得羞恼无比,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子乱成一锅粥。
那人就跟小尾巴似的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最终忍无可忍,雪帝转身眼中怒火欲喷发,张开嘴正欲呵斥褚呈江滚出去,就被对方扣着后脑吻住,话语被汹涌炽热的唇舌吞噬。
“唔…”
房间内只剩紊乱的呼吸,和缠绵的水声。
褚呈江抓起雪帝的手搭住自己肩膀,接着双臂一紧,把她托臀抱起,抵在墙上亲。
雪帝忽然悬空一瞬,手下意识紧紧环住褚呈江的脖子,双腿也不自觉缠上她的腰,惊叫声到了嘴边,却再次被堵在疯狂索取的吻里。
反抗逐渐瓦解,雪帝心中的防线一点点崩塌,不安被内心深处压抑的情愫取代。
直到被放下的时候,她已经被吻得满面潮红,手臂虚环着对方脖子,娇颜贴在她颈侧,泣落的泪结成冰,浑身都是情动的气息。
“啪。”
半路杀出来的冰帝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的景象,手里的食谱掉落,大眼睛瞪得溜圆,不敢再看,连忙捂着眼睛跑开。
褚呈江听见动静松开抱着雪帝的手,不出所料。
“混蛋!”
清脆响亮的一声巴掌打在她脸上,雪帝香唇微张喘息,脸色娇艳欲滴,冷眸水光潋滟又含着愤。
“谁允许你…”
“痛痛痛!”
褚呈江捂着脸嚎起来,鲜红的巴掌印在脸上清晰可见,看着雪帝,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
雪帝还没来得及说完剩下的狠话,怀里就拱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手僵着悬在半空中,还是抱住她,语气故作冷硬,道,“不许哭。”
“可是好痛。”
“那是你该的。”
雪帝语气不善,越想越气不过,又伸手打了几下,但力道很轻。
褚呈江却发出夸张的哀嚎,声音大得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刚才把你的份也哭了,你别打我了。”
只见雪帝原本冷若寒霜的脸没维持多久,就瞬间破功,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觉得又气又好笑。
“不打你打谁,问都不问就亲别人,登徒子,该打。”
“说的也对。”
褚呈江胡乱抹掉眼泪,勾人的双眼如蒙雾霭,泛起动人的绯色,牵起雪帝的手,放在嘴边又偷偷亲了几下,“那你还喜欢我吗?”
雪帝被热意烫得触电般瞬间抽回手。
以往似寒潭静水,淡漠疏离的眉眼间冰雪初融,幽深尽散,神情浮现一抹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难以言喻的柔和娇。
她刚欲启唇回应,不经意间,目光扫过褚呈江颈间那道新鲜抓痕,顿时一股莫名火冒出来,将满心柔情尽数吞噬。
雪帝抬手捏住褚呈江那张四处沾花惹草的脸蛋,声音冷得好似千年玄冰,令周遭空气都凝结起来,“上一个的痕迹都未消,便急着出来风流?”
“错了错了。”
褚呈江被拧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挣脱开,忙不迭地捂着脸退到门口,这才敢梗着脖子还嘴,“那你刚才还亲得那么起劲,好意思说我。”
雪帝闻言,瓷白的纤颈“唰”地一下红透,指着褚呈江的手指发抖,气得说不出话。
但指尖猛地掐决,一道蕴着强横气息的波动爆发。
褚呈江想拦都拦不住,脚底抹油,头也不回的跑了,下一秒,只听一声的爆炸巨响,整个木屋的被轰得四分五裂!
“我的肉!”
一声陡然尖叫自冰帝口中发出,不知道她从哪跑回来的,身上都是木屑。
冰帝慌里慌张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目光落在被雪无情扑灭的火堆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蹲在地上,用双手在冰冷的灰烬中挖出一块湿哒哒的烤肉。
她快步走到惊魂未定的褚呈江面前,嘴巴瞬间瘪了起来,举起那块肉,“呜,你看,我好不容易烤熟的,这下又吃不了了,要不你尝尝?”
“你确定它熟了吗?”
褚呈江捂着扑腾乱跳的心脏,后仰,避开冰帝的手,看向那还淌着血水的魂兽尸块,心中满是抗拒。
但在冰帝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她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揪了块肉下来,故作镇定地丢进嘴里,强颜欢笑道,“看着卖相还行,我尝尝。”
肉一入口,褚呈江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好难吃!
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机械地嚼了几下,立刻伸手按住冰帝的胳膊,阻止她要亲自把下一口喂进自己嘴里的动作。
嚼嚼嚼。
怎么还是好难吃!
褚呈江努力微笑,用舌头把肉挤到一边腮帮子里藏着,比了个大拇指,违心地夸赞,“味道不错。”
冰帝一听,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把肉往褚呈江手里一放,开心地抱住她的腰,脑袋向上仰起,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对方,娇声道。
“我就知道你喜欢,那就都吃了吧。”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朝着木屋废墟走去,看着欢快的很。
突然,冰帝停下脚步,缓缓回头,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一字一顿地说道,“褚呈江,你要是敢丢掉,就死定了哦。”
让你欺负雪儿,该!
褚呈江透过冰帝的背影看出了这几个字,见她人没影了,瞬间冲进树林,趴在河边吐去了。
……
夜深了。
火堆重新升起,木柴丢进里面,炸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火光摇曳下,褚呈江脸色还有点发白,显然被那块肉害得吐的不轻,上半身往雪帝大腿上一趴,摊成薄薄的一张饼,不愿意再动弹。
“出息。”
雪帝嗔怪一眼,素手轻柔地落在她背上,细细替她拍去身上沾染的雪土。
冰帝撸着袖子,端来一块石板,上面是一堆捏成乱七八糟形状的肉泥,怼到褚呈江眼下,恶狠狠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答对问题,你就不用吃它了,答错了,我全塞你嘴里。”
褚呈江瞬间瞳孔地震,往旁边一滚,坐起来,乖巧,“你说。”
“假如有一天,我和雪儿同时……等会,忘词了。”
冰帝拿起丢在一边的书,看着上面的字念道,“我和雪儿同时犯错,引来了天道惩罚,但天道说只给一个人惩罚,这时决策权在你手里,你会选择哪一边?”
夜晚寒冷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只剩下呼呼作响的风声。
“呃…这个嘛…”褚呈江摸着下巴沉思,面对冰雪二帝同时投来的目光,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快说!不许犹豫。”冰帝的声调陡然扬起,带着几分不耐和危险的意味。
“你到底要站在谁那一边?!”
“中间。”
话音落下,冰帝和雪帝同时愣住。
雪帝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而后轻笑出声。
冰帝则在短暂的错愕后,瞬间炸毛,一下揪住她的耳朵,小脸气得通红,“褚呈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