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星空》奶球不听话

4、第三章

　　春去秋来，转眼新的学期又开始了，开学报到的前一天，颜钰接到班主任的电话，匆匆跑去学校帮忙搬书本，那天教室里就陈琛一个人，他好像一个暑假又长高了不少，这个年龄段的男生真的就是天天都在长个儿，颜钰都有点羡慕了。

　　可是当她看到陈琛正抄着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寒假作业时，颜钰觉得陈琛算是没救了，现在陈琛在她眼里就是个典型的坏学生，又爱欺负人，还不好好学习的那种。

　　她索性当没看见陈琛，自顾自地搬着一摞摞的书本，在教务处和教室之间来回跑着，她必须在今天内把书都搬到教室里，明天才好统一发书。

　　教务处就在颜钰他们班教学楼的底楼处，但是因为要爬四楼的原因，没跑几趟颜钰就有点体力不支了。

　　陈琛一早就开始注意颜钰了，只不过他还要忙着抄作业，这种行为对于颜钰这种好学生来说，应该是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也就没有去搭腔，此时看着颜钰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就你一个人？”

　　颜钰在喘气的空隙回答道：“不是，好像还有几个人的。”

　　陈琛皱眉道：“那他们人啦？你不知道等人齐吗？”

　　陈琛的语气不太好，颜钰顿时也觉得有些委屈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人去哪了，总不能干等着，这都快四点了，他们要不来，书总得有人搬吧。”

　　说完，颜钰没再搭理陈琛，继续哼哧哼哧地搬着书，腹诽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不帮忙，还好意思教训人。

　　当颜钰再次抱着一堆厚厚的书走进教室的时候，陈琛合上手里的作业，朝她走了过来，用逗小狗的语气道：“我帮你搬书，你借我作业抄抄？”

　　颜钰一脸嫌弃地拒绝道：“做梦，爱帮不帮！”

　　陈琛勾了勾嘴角，故意地用力揉了揉颜钰的头发，轻轻说了句：“傻瓜。”然后头也不回地快速下了楼。

　　颜钰因为此刻浑身无力，追不上陈琛，就只能在后面用眼神企图能够杀死陈琛，她真的很讨厌别人碰她脖子以上的部位。

　　有了陈琛的帮助，需要搬的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颜钰跑一趟，陈琛就已经跑了三趟了，颜钰第一次意识到了男生和女生在力量上的差距，看来以前动手，陈琛没少让着自己。

　　颜钰看着陈琛满脸的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陈琛帮了自己，不然就她一个人不知道要搬到猴年马月去了，于是颜钰在小卖部买了瓶水递给陈琛，毕竟作业是不可能给他抄的。

　　陈琛看着颜钰别别扭扭的样子，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由于太急，水顺着陈琛的脖子淌进了衣服的领口处，胸前的衣服立马打湿了一大片，陈琛顺手抓起胸口处的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带着点粗重的喘息声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颜钰和陈琛都把书搬完好一会儿了，剩下的几个搬书的人才姗姗来迟，看到一讲台的书，连忙跟颜钰打着哈哈，道了声辛苦就又走了，颜钰对这些人有些无语，但是她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告诉老师，她向陈琛保证道：“你放心，我会跟老师说搬书有你一份，让老师把你那份学分加上。”

　　像这种给班级做贡献的事都是会加学分的。

　　陈琛倒是没把学分放在心上，他只是打趣地说道：“我要是逃课，学习委员记得扣分的时候手下留情就行。”

　　颜钰随即一脸严肃地警告道：“你要是敢逃课，我一定该扣多少就扣多少！”

　　那会儿颜钰还以为陈琛只是说着玩的，结果刚开学没几天，陈琛真得就开始逃课了，特别是晚自习，基本见不到陈琛这个人了。

　　颜钰最初偷偷没有扣他的分，只是警告了陈琛几次，但是后来她越来越觉得陈琛不对劲儿，又担心他老是晚上逃课外出会出事，便上报了老师，陈琛不出意外的被叫去了办公室。

　　颜钰记得那会好像闹得挺大的，听说老师让陈琛请家长，还听说陈琛要退学了，颜钰是越听越心慌，她觉得自己闯祸了，要是陈琛真得就这样辍学了，那一定是她害的。

　　颜钰不知道陈琛到底请没请家长到学校，但是那一天她一直都没有见到过陈琛，颜钰向周围的人打听到陈琛已经不在学校了的时候，颜钰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彻底慌了，长这么大颜钰第一次这么慌张，这么害怕，这么愧疚一个人。

　　一整天颜钰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虽然觉得陈琛很烦，老是捉弄她，但她在心里还是祈祷着陈琛能回来，像他们这种小镇上的人，都是些平凡人，没几个大富大贵的，当然张申除外，想要脱离农村，读书是他们的唯一出路，如果是因为她跟老师打报告这件事，导致陈琛辍学，颜钰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就在颜钰以为陈琛真的退学了的时候，陈琛又回来上课了，颜钰看到陈琛的时候激动地差点冲上去，她一直活在内心的谴责中，那滋味真得是太难受了。

　　陈琛诧异地看着颜钰的样子，调侃道：“不是吧，才两天没见，这么想我的？”

　　颜钰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不敢看陈琛的眼睛，弱弱地对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陈琛奇怪道：“为什么要道歉？”

　　颜钰声音更低了，仿佛难以启齿的开口道：“因为是我跟老师说你逃课的......”

　　陈琛了然：“我还以为什么事啦，就算你不说，老师迟早也会发现的，都一样，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颜钰依旧低着头，愧疚地道：“总之就是对不起。”

　　陈琛还是第一次见到颜钰这幅样子，他的记忆中颜钰总是没心没肺的傻笑着，要不就是自信满满的侃侃而谈，要么就是一本正经的说教，再不济也是对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的，这幅样子陈琛很不喜欢，看着心里不舒服，这不是应该出现在颜钰脸上的表情。

　　陈琛伸手使劲捏了捏颜钰的脸，颜钰顿时就瞪大了眼睛，眼里燃烧着点点火星，陈琛笑了笑道：“哎，还是这样顺眼。”

　　颜钰：我错了，陈琛果然还是最讨厌的！

　　之后的日子里，陈琛没有再逃课，但不管颜钰怎么问起他逃课的原因，陈琛都是只字不提，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颜钰家就住在镇上，所以颜钰没有住校，是走读生，但那房子并不是颜钰他们家的，她和她妈是借住在三姨家里，每月付着租金的，她妈在楼下租了个铺子卖卤肉，而颜钰的爸爸在b市打工，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

　　一天中午，颜钰向往常一样回到家里吃午饭，就见外婆在客厅里等着她。

　　“外婆，你怎么来了？我妈啦？”颜钰环顾了四周都没有见到颜母的身影。

　　外婆此时表情非常不好，她让颜钰先坐下吃饭。

　　颜钰手里扒拉着饭，看到外婆在自己面前长吁短叹的样子，忍不住又问道：“外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颜颜，如果你妈和你爸离婚你跟谁啊？”外婆放下手里的碗筷，直直的看着颜钰，静静地等着颜钰的回答。

　　颜钰手里动作停顿，怔愣的看着外婆，她知道外婆不是开玩笑的，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随即岔开话题道：“我爸是又做什么了？”

　　“你爸那个杀千刀的，出去了一年了，一分钱都没寄回来过，你妈是又养老的，又养小的，最近村里张罗着修公路要凑钱，你妈哪里还有存款啊，找你爸要，你猜他说什么？”

　　外婆仿佛打开了话茬，一个劲儿的朝颜钰抱怨着。

　　“他说他穷得只能吃豆瓣酱下饭了，一个大男人，家里不管，连自己都养不活真是够有本事的！他是没钱吗？他是全输牌桌子上去了！你妈气不过，骗他说把你送b市去了，让他去车站接你，以后他养你，结果他说他不要，他不接，他现在养不活你，让你从哪来的回哪去，你说有这么当爹的吗？啊？你是他的亲骨肉啊，他都狠得下心来，还好你妈只是骗他的，你妈算是彻底心寒了，现在去b市找他办离婚去了。记住了，以后你就没这个爸了，别认他，这个杀千刀的......”

　　颜钰只能默不作声的听着外婆对自己父亲的控诉，大人们说这些也从来没避讳过她，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担不起家庭责任人，她父亲有很多缺点，但是父女俩每次短暂的相见时总还是好的，所以她哪怕知道自己父亲是个混蛋，每次听到家里老人对他的谩骂还是会难受，但她却除了假装莫不在乎的听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想起自己母亲每天起早贪黑的卖卤肉，想起凌晨三点母亲边准备着今天要卖的卤肉，边偷偷抹着眼泪的样子，心里一酸，喉头狠狠的哽着，眼里已经起了一丝水雾，但是她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让外婆发现，此时外婆还在噼里啪啦说着一大堆埋怨的话。

　　颜钰狠狠的刨了几口饭，几下就把饭刨干净了，她神情淡漠的一抹嘴，再抬起头表情略显急切的说道：“外婆，你慢吃，我得去学校了，还有作业没写。”

　　说完，没等外婆再说些什么，就换好鞋走了。

　　关上大门的那一瞬间，颜钰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着，连脸颊都来不及碰到，就重重的砸在了楼道的水泥地上。

　　颜钰倚着墙，憋着气无声的哭着，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怕外婆在里面听到，她知道她的父亲很混蛋，她的母亲很辛苦，但是......她还是不想他们离婚，她害怕......

　　一分钟的时间过去了，颜钰双手抹掉眼角的泪痕，再次抬头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眼睛还有些红外。

　　当她慢悠悠走到学校大门的时候神色一如往常，连眼睛因为哭泣留下的红肿都全部消散了，时间把握的刚刚好，仿佛已经演练了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