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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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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号，南陵市中心医院。
白色的世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大厅、走廊上是步伐匆忙的医生护士，手术室前站着焦虑无措的病人家属，是看着就让人心痛无助的场面。
五楼，心理诊疗室。
“温律师，听说你前两天跟同事去游泳了？”
心理医生陆沉洲靠在窗边，低头拨弄着仙人掌头顶上长出的一朵花儿。
被他称作温律师的男人仰靠在房间里柔软宽大的沙发椅上，盯着天花板，手中无意识地转着笔。
“你的消息可灵通啊，让我想想，是何律跟你说的？”
陆沉洲不置可否地笑笑，“你应该知道，何律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看待。”
“算了吧，”温磬之坐直身子冲他翻了个白眼，“他就是为了让我给他养老！万恶的资本家！”
如今在南陵市律界已经有了极高地位的温磬之律师在提起带他的那位前辈律师时仍然觉得他是受资本家剥削的无产阶级。
“你说他是资本家，可是你的诊疗费用一直都是他报销诶，”陆沉洲想起何律师跟自己说的话，也不由得羡慕，“从你第一次来我这里时何律师就告诉我了，有什么治疗方法都往你身上用，就算用电椅什么的，他也可以负责报销器械费用哦。”
陆沉洲穿着白大褂，说话时温柔和善，长相俊美又没有任何攻击力，看起来就像个下凡救人的天使哥哥。但温磬之最擅长从他那毫无度数的平光眼镜片后看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电休克疗法？”温磬之长腿翘着，发亮的鞋尖一点一点，“所以我说，我到底是应该来看心理医生，还是应该去精神病院？”
电休克疗法，指用一定量电流通过患者头部，导致全身抽搐，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是一种治疗精神病的有效疗法。
陆沉洲听出他语气中的阴阳怪气，无奈地瞥他一眼，低头翻看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温和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如果按你现在的状况来看，不用过多久，精神病院和心理科你都不用看了。”
他把手中的本子冲温磬之晃晃，“经过三年的治疗，温律师，你现在的心理状况非常健康，只要不受到什么刺激是不会复发的。”
“嘁。”
温磬之把腿放下，盯着陆沉洲手中的本子看了几眼，才哼笑道：“我早就说了，我心理可健康了，就你跟老何天天担心这担心那的，有必要吗！”
陆沉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何律因为你，可给我们贡献了不少东西，在我看来倒是挺有必要的。”
那位何律拿温磬之当亲儿子看待，为了让医院能够拿他当座上宾，诊疗方案都是按顶级的来，甚至提供了一间高档心理宣泄室，连他手下的实习生都能有机会去进修。
啧啧。
陆沉洲感叹摇头，真不知道那位何律师看上温磬之哪点了。
在陆沉洲陷入思考时，温磬之已经在办公室里晃悠了起来，这边转他一支笔，那边吃颗桌面上的高级糖果，等陆沉洲回神时，温磬之已经站在窗台边，手放在了仙人掌头顶的花朵上。
“看起来你们赚钱倒是简单。”
温磬之冷哼一声，在陆沉洲收缩的瞳孔中狠狠掐掉了仙人掌头顶的那朵独苗苗。
“温磬之！！！”
陆沉洲把病历本往桌上一甩，“我的仙人掌！它总共就长出了两朵花儿！你竟然全给我掐掉了！！！”
是吗？
温磬之在陆沉洲控诉怨恨的眼神中想起来，他之前好像是揪掉过一朵花……
“咳咳，这不能怪我，我没见过仙人掌开花，还你还你。”
温磬之把手里的花往仙人掌的刺上一扎，在陆沉洲端起整盆仙人掌往他身上扔之前快速逃离了办公室，将陆沉洲愤恨的诅咒声关在了门里。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温磬之放松不羁的表情变得冷漠。
五楼除了心理科就是重症病房，安静的没声儿，温磬之加快脚步进了电梯，直到门关上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电梯壁上映射出了那张五官立体惊艳，神色漠然的脸，隐隐还能看出些许烦躁。
他最讨厌来这里了，安静得跟没有活人一样，真不知道陆沉洲那小子怎么待住的。
到了一楼，温磬之刚出门就听见了一阵吵嚷，他看了一眼，是手术室那边传来的。
家属们情绪激动地堵住了几名医生护士，隐隐能听见“给个说法”之类的话。
看了一眼温磬之就收回了视线，这种情况一般是病人没扛过去，家属情绪失控，他见得多了。
温磬之抬腿就要往大厅走，耳边却隐约飘来一个声音，温和冷静的跟机器人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们是严格遵循程序与治疗方案进行的手术。”
那边似乎有个熟人？
心里念头刚出现，温磬之已经转了方向，向嘈杂的手术室门口走去。
手术室门口，几个男人把医生护士团团围住，中间还有一个骂骂咧咧的中年妇女。
“我们把人带到你们医院里，你们竟然把人治死了？！”
“赔钱！！要么赔钱，要么赔命！！！”
“我可怜的爹诶……只是得了个小病！竟然被这群庸医害死了呜呜呜……”
“来人啊！都来看啊！这群庸医把我爹都害死了！！！”
宁景和脸上的口罩还没摘，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散发着冷漠疏离的光。
“我们已经尽力，病人的死亡与我们的治疗操作没有任何因果关系，如果非要论病人因何而死，你们这些长期忽视老人，直到发现老人即将过世才将其送至医院的子女……”宁景和眉梢微挑，墨黑的瞳仁从眼前众人身上细细扫过。
“你们，才是杀人凶手。”
沉静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显得极为突兀，但随着宁景和话音落下，眼前刚刚还在骂骂咧咧的家属们如同被按了静音键，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宁景和冷眼看着他们，口罩遮掩住的唇角带着讽刺的弧度。
老人送来时几乎已经不行了，手术室里的所有人努力挽救也只是推迟了一点老人死亡的时间，而他们在处理时，老人身上的痕迹无一不在告诉他们他经历了什么。
殴打、虐待、脏器严重受损衰竭，长期这么对待老人，现在老人因为他们的虐待而死亡，反倒孝心爆发了？
呵，什么东西。
也许是宁景和的讽刺太过明显，也许是被戳中痛点，老人家属们一时安静至极，却也没有散开。
温磬之在人群后的墙边靠着，听见外围的几人悄声说着，要不是他们才发现老人手里可能还有些遗产，怎么可能把他送到医院抢救。
他默默扫了眼说话那几人，眼中鄙夷控制不住地向外溢出。
“请各位让让，与其在这找我们的麻烦，不如商量商量怎么解决老人的后事。”
宁景和见他们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一边开口说着，一边带着其他医生护士往人群外走。
中间的几人尽管眼神依旧愤懑不满，但还是给他们让路，宁景和等人快走出人群包围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怒骂。
“妈的害死我老子还在这拽？！”
带着口音的声音随着身后人群的惊呼向宁景和逼近，宁景和眉毛一皱，旁边都是人，要么是家属，要么是同事，他几乎躲无可躲。
宁景和已经能听见身后利刃破空响起的声音，牙根一咬，却只感觉手臂被人猛地一拉，他踉跄两步栽进了一人怀里，再一个旋转，他就跟那人换了位置。
利刃入肉的声音和一个闷哼声同时响起。
“宁医生，我不觉得我这算还了你的人情，你说呢？”
宁景和抬头，看见的就是正上下滚动的喉结和紧绷的颈部肌肉，再往上，就是流畅分明的下颌线，紧抿的薄唇，以及那双带着调笑的眼睛。
“保安！！！”
小护士焦急地大声叫着保安，其他医生护士一涌而上，将宁景和二人与闹事家属隔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