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弦》诱浮承尘

19、第 19 章

　　三人坐在餐桌上，桌上还有顾屿凡早起去附近买的早餐，平日里母女两早上都是煮面熬粥，此刻桌上摆着些豆浆面点之类的还有些不大习惯。

　　孙湄和宋涟两人大眼瞪小眼，宋涟揉了揉眉心，昨晚想也没写的收留，倒是忘了今早要怎么和孙湄解释。

　　顾屿凡倒是很是礼貌的自我介绍:“阿姨，我是宋涟同学，昨晚碰巧遇见了，就来这借宿一晚。”

　　话说得不算全面，忽略了之间的前因后果，但还好他没说昨晚上具体发生的事，两个女孩子一起去酒吧这种事情要是让孙湄知道又要担心好久。

　　孙湄又问:“那灵灵呢？是还在睡吗？”

　　顾屿凡:“今天早上遇到她了，说要回学校，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宋涟垂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孙湄皱了皱眉:“这么早还回学校，也不提前说一下，我还给她准备了一些辣椒酱呢，那这样，涟涟你过几天回学校的时候带给她，啊。”

　　宋涟:“好。”
　　她撕着手中的油条，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看着它们漾入乳白色的豆浆中，昨晚的林灵，哭得抽噎，亲眼看见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子暧昧打趣一定是难过万分的。
　　而她，提前知道他的行径，却一直瞒着这件事，很过分吧，不怪她什么也没说就提前走。

　　她咬了咬唇，抬起头眼睛往上抬，想要止一下即将涌出的眼泪，突然与顾屿凡四目相对，霎时间，她被惊得噎了一下，打起隔来。

　　他干嘛要做出一副一直在看她的样子?!

　　孙湄坐在宋涟旁边，一边怕打她的背一边数落:“怎么才吃半截油条就打起嗝来了？”

　　目睹一切的顾屿凡抵唇轻轻笑了笑。

　　孙湄一边吃着顾屿凡买的奶油面包，用手指比了比:“这是在附近面包店买的?多少钱一个？”

　　顾屿凡翻了翻，抽出袋子里的小票递给她看。

　　孙湄属实没想到会贵到这个程度，奶油面包六个呈小盒装，不足巴掌尺寸的透明盒装了几个小面包卖出单价68。

　　“这个尺寸，农贸市场可以买一打。”孙湄两只手在虚空拉开，做夸张动作，又看了看旁边咬着培根面包的宋涟，“咬了块金培根这是。”

　　顾屿凡看着女孩的吃姿，挑了挑眉，把小票从孙湄手中抽回，“阿姨，已经买了，就别纠结价钱的事情了，在当是这借住一晚的费用。”

　　这话说得孙湄眼睛上扬，笑着问:“涟涟和你怎么认识的？”

　　宋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赶忙抢答:“就是我觉得他弹吉他好听，要了联系方式，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顾同学还会吉他啊，真是多才多艺。”孙湄眼尾漾起笑意，皱纹也变深。

　　“妈，今天你还要上班呢，别问那么多了，快吃哈。”

　　孙湄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过年在家休息几天，舒爽得多了倒忘了今天正是工作日。忙把手中的面包吃完，抽了张纸巾抹手，赶忙去拿一旁的钥匙和手机。

　　孙湄走后，餐桌就剩两个人。
　　宋涟想起今早，起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客房，当即恨不能缩回原始森林当鸵鸟，对面的顾屿凡倒是一脸云淡风轻，丝毫看不出是睡了一晚沙发的人。
　　她咳了一声，偷摸瞧他一眼:“昨天晚上，干嘛把我抱到客房?”

　　顾屿凡抬头看她，女孩子嘴角还沾了一些面包屑，想起昨晚上捏她脸的触感，立即别开了脸:“没别的意思，出来看见你踢被子了，外头冷。”

　　简单得言简意赅，她本还有些隐隐期待。
　　又把头低下去，用调羹搅拌着碗里的豆浆:“那你睡沙发就不冷了吗？还买来这些早餐，我还怕你感冒呢。”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很是好听，顾屿凡拿纸巾擦去掉在餐桌上的细屑:“不是把我当豌豆公主吗？我硌得受不了，去睡了软沙发，这个答案，可以吗？”

　　宋涟:“也不是不可以……等等，顾屿凡，你框我的吧?”

　　“才发现。”他笑了笑，盯着她脸上一直没有扫去的面包屑，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竟然让他心猿意马到想抬手为她掸去，他转开视线，“吃完了吗？”

　　“怎么了？”宋涟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

　　“今天有空吗？”

　　“诶?”宋涟抬眸，“有事需要我帮忙吗？”

　　“有还是没有。”顾屿凡看着她。

　　“有啊，我寒假一直很闲。”

　　“帮我带个小孩好不好?给发工资那种。”

　　宋涟一口面包还待在嘴里，闻言噗嗤一声，立马捂住嘴，一双眼溜溜的看着他。

　　顾屿凡被人盯也神态自若，扯了张纸巾递给他。
　　“就上次在车上那个小孩，我妹妹。”
　　“带她去这个城市玩一玩。”

　　他下午有个兼职，提前约好了时间，要去琴行教吉他，实在没空。

　　宋涟点头:“什么时候?”

　　“现在出发吧，中午去高铁站接她，我去酒店洗个澡。”

　　酒店楼层高，顾屿凡刷房卡，宋涟跟着他后脚进入。

　　空间挺宽敞的，还有小客厅，显然是住了好久了，外卖包装袋可乐罐堆在茶几上，瞧着有些凌乱。
　　顾屿凡从衣柜里翻了几件深色衣服，趿着拖鞋走进浴室，还不忘从里面探出个头:“随便坐。”

　　宋涟帮他收拾了桌面，他的电脑还开着，是作曲界面，她看不太懂这类。
　　电脑面前是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一行行的笔迹，看起来像是手写的歌词。

　　宋涟只瞄了几秒，视线松开，转移到磨砂玻璃，里头的人影很浅，但动作的痕迹还是可以清楚看得见，宋涟忙移开视线。
　　真有些坐立难安了。

　　顾屿凡头上裹了一条毛巾出来，拉开冰箱，联排的可乐在视线最近处，手触着冰凉，犹豫了几秒，还是从最里翻捡出一瓶奶制品，拧开瓶罐，递给她:“冰的，可以吗？”

　　“可以的。”她刚刚顺着他视线看到了那些堆得竖起来的可乐，抿了抿唇，还是问:“你平时经常喝可乐吗？”

　　“对，除了烟，戒不掉的就它了。”

　　宋涟刚刚的确看见了烟灰缸里密密麻麻的烟头:“是创作歌曲的时候有些头疼吗？”

　　“也不全是。”他笑了笑，“怎么？”

　　“吸烟有害健康，要少吸烟，还有可乐也是，要少喝。”

　　她絮叨的样子也不咄咄逼人，甚至，有些稚嫩的可爱。

　　他做回沙发只笑:“这东西还真戒不了，只能做到，以后在你面前不抽。”

　　漫不经心的语气，可出口的话，像重斤的铁砸在她心口。
　　宋涟盯着他，室内开了空调，暖意四起，她一张脸不知是被热得或其他，通红无比。

　　顾屿凡观察到她脸色，以为她是闷得:“要不要开窗，我这儿之前一直关窗，空气有些窒闷。”

　　宋涟忙摆手:“没，就是下意识的……脸红。”

　　顾屿凡拿冰的牛奶瓶碰了碰她的脸:“敷一下?”
　　不禁想，也太容易脸红了。

　　沙发上，顾屿凡偶尔戳几下鼠标和键盘，盯着显示屏，电脑流出一段旋律。
　　他撑着头，看着面前的涂涂画画的笔记本，整个人有些心猿意马，一支笔在手里转啊转，头发上的水滴到沙发上了还未觉察。

　　宋涟看了看时间，才不到九点，中午去接，那就是还要在这待一段时间吗？

　　顾屿凡扯过肩上耷拉的毛巾，简单擦了擦头发，发尾还是湿的，就这样任尔由之，宋涟看见浴室外的洗手池上放着一个吹风机，戳了戳顾屿凡胳膊:“要给你拿过来吗？”

　　顾屿凡才缓过神来，他刚刚一直在想歌词，宋涟顺着他视线，看见那本不算工整的笔记本。

　　“是歌词没有头绪吗？”

　　“对。”他揉了揉头发，有些难为情。

　　“可以给我看看吗？”

　　他递给她。

　　她瞧着白色页面上飞扬的钢笔字，又整行划去，基本上是写一行又划一行，宋涟去看那些被划去的文字，都有些无厘头，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这是一首什么类型的歌?”

　　“感伤吧。”顾屿凡手中的笔一打一打，斜眸看她，女孩认真翻开着他那本无厘头的笔记本，刘海垂落覆盖耳廓，他瞧了一会儿，松开目光。

　　“那可以把demo发给我吗？我可以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视线从笔记本移到他身上。

　　顾屿凡有些没想到，眉峰不自觉挑了一下。

　　“忘记我专业了？这叫术业有专攻，你应该早点找我。”宋涟挺了挺胸脯，瞧着还有些可爱。

　　空间突然变得安静，除了那首流出无歌词的曲子，两人目光相接，一仿佛有什么介质于其中诞生。
　　“宋涟，你是不是喜——”

　　“我想给你妹妹买本画册，我们要不要现在出门。”宋涟预料到他出口的话，连忙打断，她觉得现在自己的语气一定很干涩。

　　“好，等我吹干头发。”

　　顾屿凡穿上外套，宋涟盯着他大衣袖口处精致的镶编棕线，跟着他一起出门。

　　离得不远，两人走路去。

　　“林灵今天早上和你说了什么吗？”宋涟看着自己发出去直到现在也未回复的消息，呼了口气，最终按下锁屏。

　　顾屿凡点头，开门见山:“吴靖是我室友，虽然不熟，但同在一个寝室，日常也能感受到他对待感情不太认真。”

　　宋涟抿唇:“怎么不认真?”

　　“有一次，他在寝室给室友看偷拍的女生照片。”

　　宋涟一惊:“他还会偷拍?!”

　　顾屿凡停下脚步，看向她皱起的眉，还是实话实话:“那照片拍的是你。”

　　宋涟也不知道是怎么，想起那晚他们三人在那家餐厅，趁林灵上厕所的空隙，吴靖话语里的调侃，眼泪突然又落下来。

　　“我真的好后悔，前段时间我遇到过吴靖，他在我们同一个好友的聚会包厢里，和一个女孩子举止很是亲密，但我却没有及时告诉林灵，在心里为他开脱。我真的没有什么勇气，告诉林灵后又要面对一堆事情……自私的没有顾及朋友的感受，她一定需要知道这些……”女孩子抽噎着，“所以她不理我是正确的，我这个朋友，太失败了。”

　　顾屿凡看着她，没有说话。

　　“明明他的那些行为那么流于表面，那么浅显……是个有感官的人，也能看出对吧，但是我……为什么呢？”

　　“不怪你，真的，别自责。”顾屿凡手臂微张，本想揽住她肩膀，还是垂下，“她现在心情不好，应该想一个人待会儿，等时间过去就好了。”

　　等时间过去就会好吗？

　　宋涟忍住眼泪，眼泪却不受控制，不停从眼眶内流出。

　　顾屿凡盯了她一会儿，拿手背去接她眼尾那一团泪:“怎么这么爱哭?路人都有以为是我弄哭你了。”

　　来往街头不断有目光朝两人探来。

　　“那如果我不哭了，有什么奖励吗？”

　　“力所能及范围内，你说。”

　　“唱歌给我听，可以吗？不是那种对着好多人唱的，是观众只有我一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