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字》浅炽也是七少

43、伪装的温存

　　等谈烟下楼，景淮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他给她发了消息，说下午还有会，可能要晚回家，让她不用等他。

　　谈烟也乐得清闲，白菱和Joe也约了她好几次，之前苦于总要到老宅报道，现在景母那儿也摆平了，她一解放，立马喊了白菱和Joe到玥山阁泡温泉。

　　天色已近黄昏，深胭脂红的晚霞洒满天角，再衬上远山远树的雾气氤氲期间，将整座城市勾勒出缠绵多情的韵味。

　　三人浸在温泉里，再配上特调的果茶，有吃有喝，通体舒畅，驱散了疲乏也浇灭了愁绪，于是原本揣了一肚子话要吐的三人同时闭上了嘴，任凭热气在体内流转，化作汗，排出体外，顺便带走这段时间所有的烦恼和焦虑。

　　等泡完出来，山顶的露天雅座已经摆满了美酒美食，还烧了两个小火盆效仿烤茶围炉，架子上摆了各色水果五谷，甚至还有棉花糖。

　　三人消耗了体力，此刻胃口大开，边吃边聊边赏景，置身在这么美的仙境中，抱怨的负能量都顺势减弱。

　　白菱清了清嗓，以茶代酒：“我的合同顺利签约，钱也到手了，Joe的那份已经转给她。另外离婚官司也顺利得不行，那个王八蛋马上要被遣返回国，一个牢底坐穿是少不了，到时候我还有一大笔入账，此处必须感谢烟烟，我的救世主。”

　　Joe满嘴都是酱料，含糊不清地还不忘加码：“感谢烟烟，我终于能先还上贷款了，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谈烟一个个杯子碰过去，跟着开心：“恭喜两位，苟富贵勿相忘。”

　　白菱撞了撞她，朝她挤眉弄眼：“你就没好消息分享？”

　　谈烟思索了下：“好像还没到时候，不过要是好消息到了，那也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她是笑着说的，但听的两人情绪却不由得低迷了下来，因缘际会三人凑到一块，没想到真要替姐妹开心的时候，却又快要分别了。

　　Joe问谈烟：“烟烟，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白菱也感兴趣：“就是，我也好奇，就你这脑子，做什么都能赚到手软。”

　　谈烟没喝酒，却被这闲适融洽的气氛要熏醉了。

　　她抱着个大靠枕，盘着腿，蜷缩在沙发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早就成竹在胸。

　　天边的云霞映上脸颊，落日的余晖落入眸底，当真是美，看呆了白菱和Joe。

　　她想了想，告诉她们也无妨：“之前我在英国学的是AI，偏机械方面，但其实我更想做一款聊天型的人工智能，只面向女生，可以陪女生们聊天，答疑解惑，特别是有心理疾病，或者在遭受重大伤痛无法和最亲近的人开口的时候，那么这个聊天机器人可以帮助她们走出困境，也不需要像找心理医生那样花费那么多，还需要提前预约，门槛过高，不适合大众。”

　　“心理创伤往往会比生理创伤耗费更多时间和勇气去修复，而心理医生虽然专业，也难免会在治疗时候加入自身的主观臆断，而且很多时候，我们可能羞于表达，或者不想暴露自己的隐私，却又找不到情感的发泄口，所以我觉得这样一款聊天型的人工智能会有帮助，后期我也可以加入更多功能，让它更加丰富立体。”

　　她没听到边上两人的声音，转头却发现这两人都定格住了。

　　先缓过来的是白菱，拍了拍她的肩：“牛逼啊姐妹，我刚才貌似看到了圣母玛利亚的光辉，你该不会是美少女拯救师投胎吧，我挺你。”

　　谈烟笑着抖落她的手：“别闹了，还只是个雏形，希望未来能做出来。”

　　Joe一脸向往：“好期待啊，我其实从小就比较内向，不被重视，也不怎么会跟人交流，后来也是因为做了这一行被逼出来的，但也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可能是缺爱吧，所以我一直都被渣男骗，阿菱又一直在国内，我连个说话的朋友都很难找到，就越来越憋屈，然后慢慢的就变成恶性循环，不断从男人身上找存在感。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款AI，我一定要第一个试用！”

　　谈烟开心得不行：“好，到时候帮我提提意见。”

　　白菱也举手：“那我也要试用，老娘要把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叨叨个三天三夜。”

　　谈烟笑弯了眼睛：“好啊，没问题。”

　　她们尽情享受这一刻弥足珍贵的喘息时刻，因为过了今天，她们还要去面对生活中扑面而来的窒息和源源不断的麻烦。

　　但人往往就是需要片刻的休憩来调息恢复，生下来，活下去，本就不容易。

　　吃饱喝足后，弦月高挂，山间黑漆漆的略显阴森，山下的火树荧花却醒目。

　　Joe憋了半天，忍不住问：“烟烟，那你之后逃走了，景总那边怎么办？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去找你的麻烦？”

　　这个问题，白菱倒是有不同的见解：“我看着应该不太会，之前签合同时候，我见过这位景总，虽然精明会算计，但是也很大方，气度涵养都是一流的，临走之前他还特意等别人都走后单独留下我，感谢我配合烟烟，也提出愿意帮助我的离婚官司，后续合作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他提。哦对了，他还说。”

　　白菱压低嗓子学起来：“烟烟或许未来有别的想做的事业，希望到时候能看在这次合作的诚意上，您能继续帮助她。”

　　“哇，好暖心哦，”Joe跟着激动起来，“有点Man，抱歉，我恋爱脑，这有点好磕。”

　　白菱嗯了声：“最重要的是，这张脸是真俊啊，看不出都三十三了，也就二十六七吧。烟烟，你真的不考虑和他摊牌试试，或许他会支持你也说不定。”

　　谈烟已经闭上了眼，感受着夜风拂面的恬静安详，但她们的话倒是一字不差入了耳，还钻到了心里。

　　“当断不断，只会增加没必要的麻烦，我们不是一路人，说开了也没意思。”

　　她的声音是软的，说得话却决绝，白菱和Joe从她的脸上找不出一点留恋，悻悻地不再追问。

　　等她们走出大门，白菱的司机已经在外等了。

　　顺着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下，谈烟一直捏着手机发呆，景淮发了好几个消息，她虽然回了，但都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全无往日的俏皮和调情。

　　他问：回来了么。

　　她回：嗯，路上了。

　　他又问：玩得不开心？

　　她：没有，有点累。

　　景淮：那在车上睡一会，我在门口等你。

　　她回：还要一会儿呢。

　　他却说：已经在楼下了。烟烟，我想你了。

　　这句话就像紧箍咒似的，反复在脑中播放，谈烟莫名心烦，锁了手机不想再和他说话。

　　离她即将众叛亲离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不能再沉溺在伪装的温存里。

　　这一切是假的，都是梦幻泡影，早晚都会被撕裂，扯碎，显出原形，露出原本最丑陋的底色。

　　但只是这么一想，她竟然又有一丝不忍，直到一通远洋电话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将她拽回现实。

　　她接起来，那头的男人有些慌乱：“老大，如你所料，最近有好多公司都在围堵我，我连家门都不敢出。”

　　她问：“有没有智创？”

　　男人回答：“有，智创开出了最具诚意的价码，也跟你想的一样，智创未来一年有向人体脑机接口联合人工智能链接方向进军的打算，但他们也很谨慎，我问了他们现在的研发进度，他们绕开了没有细说。”

　　谈烟勾唇：“好，下个月我会在丹麦住一周，中途会抽出一天和你碰头。”

　　男人叹了口气：“好的，我真怕我演不下去会被他们识破。我只会人工智能伦理研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现在这样，我......我真的要崩溃了。”

　　谈烟安抚他：“别着急，再等等，就快到摊牌的时间了。你忙你手头的东西就行，让他们都等着，不用急着回复，等我来了告诉你怎么应对。”

　　男人终于安心下来：“好，也只有老大你能完成我的梦想，我信你。”

　　挂了电话，谈烟心绪起伏，只能降下车窗透气平缓。

　　刚才那点微末的动摇荡然无存，只余下胸腔里燃烧的炙热。

　　情结也好，欲望也罢，万一实现了呢？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