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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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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连忙上前检查,一看,果然已经止住血。
他心底狐疑,刚才血还在哗啦啦地流,他自制的伤药完全没效果,怎么一会儿就止住了。
啥时候他医术这么高明了?
但止血是好事,王大夫连忙道:“能止住血,说不准能保住性命。”
顾丰年将眼泪一擦:“娘,爹一定能活下来。”
斩钉截铁的话,给了顾老娘王氏信心,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倒,更不能慌:“老大,你出去接一接,看老二到哪儿了。”
“老三老四,先把你们爹搬到屋里头去。”
几个儿子应声要动,王大夫连忙阻止:“先别动他,血刚刚止住,最好别动,等城里大夫来了看看怎么说。”
王氏伤心过度,这会儿眼前发黑,脑子还在一阵阵发晕:“听大夫的话。”
听见稀稀拉拉的哭声,又板起脸来:“都给我把眼泪收了,你们爹还没死。”
顾大嫂顾二嫂赶紧把孩子拽出去,免得他们触霉头。
顾丰年走到王氏身边,握住她的手:“娘,你别怕,爹听见我们的话,肯定不舍得丢下我们。”
孩子小手暖呼呼,给了王氏力量。
“丰年说得对,你爹一定不舍得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又说:“小六,他平日最疼你,跟你爹说说话,让他使使劲坚持住,待会儿大夫就来了。”
顾丰年听话,一手拉着王氏,一手拉着顾老爹,口中说着:“爹,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说好了。”
看得村人们都想陪着落泪。
好一会儿,眼看顾老爹又要不好起来,外头传开一阵动静。
“让开,回春堂的大夫来了。”
只见顾老大背着一个胡子花白的大夫进来,村人连忙把路让开,顾老二满头大汗的跟在后头,他已经背着大夫跑了一路,两条腿都是软的,全靠对亲爹的一番孝心才没倒下。
“大夫,您快给看看。”顾老娘看到了救星。
大夫看到满地血也是吓了一跳,顾不得喘口气就蹲下来检查。
一把脉,神色凝重。
“大夫,孩子爹怎么样?”顾老娘急声问道。
大夫抬头,看向屋里头唯一一个带着草药味的人:“这是你处理的?”
“老夫懂点儿粗浅医术,平日给乡亲们治个头疼脑热讨生活。”王大夫解释。
“顾兄弟的伤势太严重,只能先敷了伤药施针止血,侥幸止了血,却不敢胡乱配药。”
回春堂董大夫点头:“你的伤药做得不错。”
“都是我亲自采药,按着医书上的方子做的。”王大夫回答。
顾老大等急了,忍不住插嘴问:“大夫,我爹他到底怎么样?”
董大夫再次把脉,这才开口:“得亏血止住了,看着伤口大但五脏六肺没受伤,所以能保住一条性命,不过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他受伤太重,即使能活下来,以后也干不了重活,只能吃着药在家躺着。”
顾家人脸色都变了。
“爹爹没事了!”顾丰年欢喜的叫道。
他太小,听不懂大夫话里有话,只知道爹能活下来。
王氏缓过劲儿来:“能活下来就好,往后就好好养着。”
几个儿子也纷纷开口:“往后我们养着爹。”
董大夫又说:“既然如此,老夫先给他开个药放吃着,他失血过多,得用好药材补上,不然很难好起来。”
他见顾家房子不大好,几个男人穿戴也寒酸,提醒道:“补血的药材价格昂贵,至少得吃十天,一贴药少说也得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十天就是十两银子,普通农户一年到头能攒下个一两就算富余,十两银子是天价。
村人听见价格都倒抽冷气。
董大夫怕他们以为自己故意讹钱,解释道:“里头有人参、地黄等药材,所以价格才贵。”
顾家人纷纷看向王氏,家里头银钱一直是她管着。
王氏脸色也不轻松,按理来说,顾家男丁多,顾老爹还有打猎的手艺,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隔三差五能沾点荤腥。
可当家才知道日子难,顾老爹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无甚家底,夫妻俩落户长溪村后,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还全部都养活了,挣的不如花的多。
家里头刚富裕一些,老大老二又要娶媳妇给彩礼,一家老小都要吃饭。
“吃,我们吃药。”
王氏咬牙,走进屋子将私房钱都翻出来,那原本是想留着给老三老四娶媳妇用的。
可凑来凑去还差了四两银子。
“大山娘。”顾老大开口喊道。
顾大嫂牛氏赶紧回屋,再出来的时候拿着铜板,数了数能有一两半。
牛氏显然将家底都拿出来了。
“只有这些了。”因没分家,晚辈手里头没钱,这些都是她精打细算留下来的。
顾老二看向媳妇。
老二媳妇赵氏最小气,但也知道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拖拖拉拉拿出半两银子:“攒了好些年也只这么多。”
剩下老三老四还未成亲,家底掏空也只有一百文。
算来算去还差一些。
顾丰年一看,连忙跑回屋子,再出来就捧着个红包,那是过年时爹娘给的压岁钱。
“娘,给。”他都交给了王氏,“给爹看病要紧。”
他龙凤胎姐姐顾丰收一看,也将压岁钱拿出来:“娘,还有我的。”
几个侄子侄女面面相觑,他们压岁钱也无,都让爹娘收缴走了。
王氏摸了摸儿女圆乎乎的脑袋:“大夫,还差一两银子,您看能不能先赊账,回头我们就算卖房卖地也会还上。”
董大夫为难:“诊费能给你免了,可药钱不行,不给钱,药房不肯给药。”
他知道农户艰难,可正因为艰难才有这规矩,人人都难,药钱少了就再难收回来。
王氏脸色一白。
她咬了咬牙,转身朝着乡亲们弯下腰:“各位叔伯乡邻,今日我顾家遭了难,实在是手头艰难,求大家借我几个药钱,等回头我跟儿子们定会还上。”
“我家几个儿子都是壮劳力,就算卖命也不会赖账的。”
“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欠下的药钱我一定会还。”顾丰年连忙跟着求。
顾家几个哥哥哪能让幺弟上,纷纷开口,保证一定会还钱,绝不赖账。
只是看热闹的多,愿意出钱的少,大家日子都不宽裕。
偏顾家本来就是外来户,沾亲带故的少,没有长辈能搭把手。
愿意借钱的也多是三五文,王氏一一感谢,让孩子们都记下来。
牛长栋跑回家报信,牛村长赶过来,见状又让回家拿了一百文。
乡里乡亲凑了凑,最后还差一百文钱。
王氏狠下心:“去把家里头的鸡抓了卖。”
“大夫,就让我家老大老二送您回县城,顺道儿将鸡卖了,药钱就够了。”
董大夫见他们家父慈子孝,一心救人,倒是说:“也别耽误时间,这鸡我买了,带上银子跟我回去取药。”
临走前又叮嘱:“伤口没痊愈之前别沾水,这几日除了药只能喝米汤,等过三日情况好一些才能吃饭。”
“往后要是有条件,就让他多吃一些牛肉,没有牛肉,吃些猪肉猪肝也好,再不济每天一个鸡蛋,气血若养足了身体才能好起来,不然药也白吃了。”
王氏一一应下。
心底却犯愁,如今家底都掏空了,哪里还有银钱买牛肉。
顾丰年仰着头,将爹需要吃肉,吃猪肝,吃鸡蛋记在心里。
顾家老大跟着大夫去镇上抓药,剩下几个儿子小心翼翼地将亲爹搬进屋子。
围观的村人纷纷散去。
路上不免唏嘘,感叹顾老爹时运不济。
眼看着儿子大了,孙子都有了,日子宽裕,偏偏被野山猪撞得肠穿肚烂,如今家底花光还欠了一屁股债。
听大夫的意思,以后也当不了猎户挣钱,只能当个药罐子成拖累。
顾家的日子只怕是难喽。
其余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还好,顾老六才五岁,怕是有的苦头吃,再也没现在的好日子过。
顾丰年并不知道村人的议论,趁着大人忙碌,他拿来一块湿帕子,避开伤口,小心翼翼的给顾老爹擦脸。
擦完了,顾丰年喘了口气,转头安慰愁眉不展的家人:“娘,以后我会努力挣钱,给爹买药治病,爹吃了药就能好起来,跟以前一样。”
顾老娘心底叹气,摸着他的脑袋没说话。
大夫都那么说了,能保住性命已是幸运,哪里还能跟以前一样。
老四哐当一声跪下来,哭着打自己巴掌:“都怪我,爹都说了深山危险,不许我去,我偏要去,要不是为了救我,爹也不会受伤。”
他懊悔不已,啪啪啪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光。
除了跟大夫去抓药的顾老大,老二老三也跟着跪下来:“娘,我们作为哥哥没能拦着老四,还跟着他一起胡闹,结果害了爹,是我们不孝,你打我们骂我们吧。”
顾老娘一听,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爹素来是个谨慎的性子,虽是猎户,却从不冒险,看见野山猪都是避着走。
“事情都发生了,现在怪你们还有什么用,我若打了你们,等你们爹醒来还得心疼。”
顾老娘知道怪他们也于事无补,只说:“闹了一日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这儿我守着。”
不等他们反驳,又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有孝心,正因如此才更要好好休息,明日起来才能下地干活,才能挣钱养家,咱们还欠着外债,你爹倒下,往后家里就靠你们几个。”
几个儿子这才抹着眼泪离开。
安静下来,顾老娘坐在床边看着老伴儿。
平日里最健硕的人,这会儿脸白的跟血似得,等他醒来知道自己成了半个废人,还不知道怎么伤心难过。
顾丰年看看爹,又看看娘,意识到不对劲。
爹明明活着,为什么娘还是不高兴?
小孩儿抿紧嘴角,在心底问:【小九,我爹会好起来吗?】
【宿主父亲伤势过重,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以当前世界医疗水平会留下病根,以后会变得体弱多病,影响寿命】
顾丰年听完,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小九,生病很难受的,我想让爹好起来,跟以前一样,不要体弱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