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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镇澜之战后(下) ...
见大家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谢重珩只得开口道:“诸位既然言说巨舰中物资无数,不妨回去清点一下。如果足够的话,本帅倒是有个提议。”
“几处需要重点防御的城池,可让兵士伪装成流民,以受雇于谢氏军、协同防守的名义,领取军中少量物资。单人份额不必定得太多,够短暂活命就行。消息只要传出去,必定会有不少真正的流民前来。”
“这些人敢于为了多活一时而舍命参战,自然也就敢于被逼无奈时悍然起事,是真正最有威胁、最容易出事的。届时可以选择其中符合条件者,加以简单规训后任用。”
“但必须事先声明:只是雇佣,流民随时可以离开,更不必如真正的军|人一般忠诚。”
“流民作乱,无非图一口吃食,想要多活几日罢了。若是有机会维持相对稳定的生活,更有可能凭本事挣得一点军功,想来没有谁再愿意反叛。”
“当然,本帅仅仅是个提议。至于采不采用,可不可行,如何操作,却都需要诸位自行考虑。若是觉得可行,到时候列个具体章程,呈报本帅。至于朝堂那边,本帅自有说法,诸位无需担忧。”
最要紧的两件事情至此大致解决。各项事宜商议完毕,众将告辞,各回据点。
中军帐一时安静下来。谢重珩正打算继续处理军报,抬眼却见虞承绍仍然没走。
正好他也有事想问此人:“虞将军,上次你跟本帅说,收敛威压,可有什么用意?”
虞承绍甲胄俨然,标木仓般笔直地挺立在帅案前,额角伤痕色泽渐深。
他半垂着目光沉默望下去,仍是那种复杂而极力克制、又隐含敌意的眼神,几乎让人以为他仍旧什么也不会说。
但片刻后,他忽然嘶哑开口:“那场持续数年、让他得以进入昭烈神殿的战争中,尾鬼的四大神侍固然全部死在星峡海,谢氏也损失惨重,他……也伤了灵脉根基。”
“后来的这些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灵力也日渐退步。这件事在灵尘乃至永安嫡系的宗族高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否则以他的修为,何至于不到二百岁就衰老成这副模样?”
“碧血南区防御虽艰难,但跟灵尘主战场相比,却要轻松得多。这次宗族里将他遣来此处,本是想让他远离主战场,稍事歇息的。”
虞承绍说的,正是谢重珩尚在襁褓中时,谢焕和宫临溪夫妻以身殉国的上一次灵尘之战。帅座上的人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造化之弄人,在于它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窥见命途的轨迹,揣测出下一步一定会走向何方。所有人都以为,对这位一生为大昭鞠躬尽瘁的国之柱石而言,这该是最好的安排,殊不知却成了葬送他性命的断魂路。
青年将军声嗓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谢重珩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以谢烽如今的状况,哪里还能有他这般,身体和修为都处于鼎盛时期的威压?也难怪凭谢烽的名头,一个活着时就成了传奇、被人神化了的存在,竟然会被区区尾鬼细作狙杀于赴任途中,如此才能说得通。
当时他那身怕冷似的装束,尤其是那件厚缎披风,也证实了此言非虚。
自己居然连这点都不知道,可见并非灵尘高层,却又身负极为强悍的正统谢氏功法,显然也并非寻常族中子弟。如果有人想以此做文章,不免追查他的来历,横生枝节。
诚心谢过对方的提醒,谢重珩单手拿过一份军报。这是要结束谈话的意思了。
却不防甲胄哗然之声中,虞承绍蓦地摘了兜鍪,单膝跪下。
他依然肩背笔挺,昂首直视着过来,眼眶已经有些发红:“按规矩,末将不该多问。今日违背军令,自请受军法重处。但求问谢帅一声,大将军他……如何了?现在在哪里?”
谢重珩早就猜测此人必然同谢烽相熟,只怕从第一次见面时起就看破了他的伪装,也猜测他心里应该一直有所预感。
毕竟谢烽是奉的昭明帝的圣意前往镇澜,却中途换了人,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不免有欺君的嫌疑。谢氏本就随时有步宁氏后尘的风险,如非本人已经命悬一线甚至身故,断然不至于此。
只是虞承绍一则内心不肯接受,这样一个传奇悄无声息地就此陨落,二则迫于严峻的敌我形势,方才逼迫自己一直忍到碧血南区的危机暂且化解后,才来向他求证。
谢重珩起身过去,打算将人拖起来,一边低声问:“你是他什么人?”
对方不肯正面回答,长久以来死死压在心底的不祥之感蓦地冲出,化成一蓬尖锐而密集的棘刺,在胸腔里炸开。虞承绍眼前发黑,身形晃了晃。
他勉强维持着一线冷静,素来沉稳的声嗓都有些发抖:“我是他从死人堆里捡回的孤儿。他养我长大,教我为人,传我功法兵略,将我带进军中,却从不以恩人自居,更从不让旁人知晓……他人呢?”
原来此人一身本事竟是谢烽私下亲自传授。
也难怪没有任何明面上的谢氏关系,还能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成为青年将领中名噪一时的存在。谢重珩伸出去打算拖他的手顿住,总算知晓他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明知恩同再造的尊长很可能已经身故,却不得不成日面对冒充者,将之当成那人本尊。换成任何人是虞承绍,只怕都没有办法平常以对。
他若是知晓自己顶着的正是谢烽实实在在的面皮,大概当场杀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眼见对方仍是沉默,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怜悯,虞承绍哪里还有不清楚的。他的脑海连同神色都骤然一片空白,额角伤痕浓艳如新,眼珠子都开始浸染上丝丝血色,无意识地摇着头,嘶声道:“不,不该这样的……”
“他孤独半生,从未成家,膝下无人。我……我知道他要来镇澜,就一直在这里等他……我本是想侍奉他到老的……”
他终于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整个人都颓然垮下一般撑在地上。原本刚硬的脖颈连同脊梁都弯折着,头颅深深垂在胸前。
铁甲轻轻摩擦出冰冷的声响,那副素来坚毅如山脉的肩臂微微颤抖。他终究没能克制住,狠狠几拳砸在地上,传出点极其压抑的呜咽。
默然片刻,谢重珩只是在他肩上用力一按,沉声道:“既如此,你应当知晓他的心愿,更该知道他为什么让我来镇澜。”
“我承了他的托付,但也不能久在此处,日后碧血海域的安危还要靠你们。你若真想为他做点什么,就好好守住大昭的疆界,拒尾鬼于国门之外。”
虞承绍仓皇抬起头。泪水在面上纵横,他却彷如不觉,只一把抓住对方腕上冰冷的铁甲,指节暴突发白:“他……可有什么话……给我?最后……最后可……可有……”
明知对眼前的青年有些残忍,谢重珩也不想骗他。只是怕对方受不住打击,他还是选择了隐去了九死惊魂钉一事:“时间太过急迫,他没有提到你,但最后也没有遭多少罪。我已暂且将他安置妥当。”
“今日告诉你这些,已经是违反了军中律令。事关重大,你既是他带出来的,应该清楚此事传出去是什么后果。该如何做,不用我多说。至于别的,你不必问,眼下我也不会告诉你。”
他停顿片刻,终究将人强行拖起:“虞将军,节哀。”
虞承绍踉跄起身,失魂落魄地站了半晌,终于从已然崩碎的心神中挣扎出一丝理智。他几乎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克制将自己勉强收拾好,回了行营帐。
主座后高高挂着一幅写有他名字的卷轴,一看就精心装裱过,却简单到连落款都没有,显然是随手写就。中心的纸张泛着岁月沉淀的旧黄,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观其字而识其人。字迹端正严肃,一笔一划铁线银钩,苍劲虬曲,凌冽慑人,威势与刚烈之意扑面而来,不难想见题字的人是何等的冷硬、严厉又常年身居尊崇之位。
那幅字几乎是虞承绍这些年所有的倚靠和支柱。它日日在他身后,就像是那个人站在后面时时看着他,让他步步前行无惧死生,也让他从容自若平心定气。
纸张保存不易。这般脆弱之物依然完好无损,悬挂于此。然而亲手留下这三个字的人,大昭人心中强悍到近似于神的存在,却在不经意中,在所有人都料想不到之时,突兀地消失于天地间。
青年将军双臂撑在书案上,勉强逼迫着自己不至于倒下,眼珠一片血红,死死盯着卷轴。
片刻,他竭力腾出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抚上额角那道浓艳如新的旧痕。昔日岁月随着心脏彷如被利爪一点点撕开的剧痛,倏忽自脑海中飞速砸来。
谢烽于他,并非仅仅是救命之恩这么简单。可以说没有谢烽,就没有今日的虞承绍。
自他将他从死人堆里拖出后直至今日,他一身所有:功法,兵略,战绩,名声……尽皆恩人所赐。
初相识时,虞承绍仅只七八岁,连正式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小虞儿的小名。谢烽也正值鼎盛时期,身体和容貌都在青年巅峰状态,并非如今两鬓染雪面容侵霜的模样。
尾鬼浪客自沿海某处登岸潜入,突然大肆屠杀。灵尘谢氏的军|队闻讯赶来剿灭敌人,却终究晚了一步,全镇几乎死绝。清理战场时,兵士从满地死难者中发现一个胸腹被利器洞穿,但还有气息的瘦弱乞儿。
谢烽一时不忍,将他带回了军营。
心怀整个王朝的战神偶然垂目,能看到一只侥幸从尾鬼人刀下逃得一命、挣扎求生的蝼蚁,伸手拉他一把,可谓是天大的机缘。
身为大昭的柱石,灵尘的名将,谢氏的招牌,谢烽连同他的亲兵、幕僚其实都很忙,哪有工夫照看孩子。待他伤好,寻个时机找户愿意收养他的人家,已算仁至义尽。
但小虞儿自幼懂事,其实并不需要谁特意关照。于他而言有吃食可活命、有衣物可蔽体、有角落可容身就足够。
非但如此,在军营养伤期间,他甚至反过来觉得,恩人需要他的照顾。
谢烽虽生于簪缨世家,自小锦衣玉食,仆婢环伺,但战场上的功名又岂是那么容易搏杀出来的?越是名头响亮的战神、名将,需要他们出战的就越是危急的局势,也就越是常常遇到艰苦的境况。
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长达百余年的军中生涯,泥地也睡过,树皮也啃过,早将他磨砺得对生活中很多细节都不太讲究,因此身边带出了一帮粗心的兵大棒。
大冬天的,主将累得批着公文都睡着了,亲兵也不知道给人盖个毛毯。据说是谢烽嫌弃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会打扰他稍事休息,因此下令不许人靠近。
小虞儿看着亲兵们自己睡觉前都将被子抖得轰轰响,旁边的帐子都能听见,然后“噗”地往床上一盖,扑面扬起一阵大风,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这动静,聋子都得让你们吵醒。就不能手脚轻一点么?
谢烽脾性不太好,向来说一不二,手下无人敢违逆。到了吃饭的点,亲兵提醒一次,主将实在忙不过来,随口一句“不吃了”,居然也就这么让他饿着,连再提醒一次都没有。
身体再强悍也不是这么糟|蹋的。伤势没有大碍之后,小虞儿自告奋勇留下做个小厮,近身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当初捡到他的时候,方圆数十里都被尾鬼屠了个干净。他乡亲邻里死绝,实在无处可去,谢烽也就随他。
也许是自幼孤苦穷困,衣食无着,饥寒交迫,他对吃和穿的看重有点近乎执念,也就尤其见不得恩人如此应付。忙得昏天黑地之时几次三番被人打扰,非要他先吃饭,谢烽终于怒了。
他瞪着眼睛扭头,强大的威压本能地骤然爆发。中军大帐唰然裂开几道大缝,刺骨的冷风呼啸着刮进来,空气都几乎凝固了。
小虞儿一介纯血凡人孩童,身上本就还有伤,即使早已准备好迎接他的怒火,又哪里扛得住他修为登峰造极时期的威压压制?瘦小躯体当即被压得砰地跪倒在地,额角重重撞在桌子腿上。手中捧的托盘、漱洗盆也砸得裂的裂,凹的凹,水花四溅。
边上几个亲兵尽皆虎躯一震,好悬稳住身形,眼神都颤了两颤,却依旧目不斜视,无一人敢上前掺和。
谢烽(磨刀中):就算是炮灰,也值当留下点事迹,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作者(内心os:惹不起惹不起,大佬):……你说的都对,没毛病烙铁。你先把刀放下,什么都好商量。
难道我要说,我就是想水么?(手动狗头)
后面穿插两三章谢烽&虞承绍,纯纯亲情,就当是番外。不喜欢的宝子们可以跳过,嘎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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