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王妍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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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喜欢看兵法诡道，父亲书房里的书都被我翻了个遍。那些列阵布局，阴谋阳谋，陪伴我度过了我的童年。
我的父亲王致远，是继赵显将军后肃帝最好的将军。我喜欢听我父亲和我讲战场上的两军激斗，惊险丛生。那时，我仿佛能听见兵器交刃，骏马狂奔和士兵嘶喊的声音。那常常让我觉得热血沸腾，激起满腔豪情。我那如同战神下凡般的父亲此时会怜惜的摸着我的头道：“俊骐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我上面有一个哥哥，名摄，父亲说，他希望哥哥能在战场上不战，而摄敌。可惜，哥哥不喜欢行军打仗。他喜欢舞文弄墨，风花雪月，还喜欢捉弄我。实际上，骏逸这个小字就是哥哥给我起的。我小时候，常常将自己打扮的和个男孩一样，在腰间别一把小木剑，佯装自己骑着一头神驹，神气活现的出入前厅。哥哥每次见到我都说：“俊骐呢？哦，俊骐在这儿呢！”我气红了脸，就拔出小木剑刺向哥哥，而哥哥则会将我高高的举起，朗声叫道：“哥哥的俊骐没有神驹了！”然后不停地挠我的胳肢窝，直痒的我爷爷奶奶的乱叫。父亲偶然间听了俊骐这名字后觉得甚好，从此以后就是我的小字了。
我和哥哥这般戏耍，父亲觉得无事，可这常常将我的母亲吓得魂飞胆破。我的母亲是荆太师的妹妹，她和我那沉稳严肃的舅舅迥然不同。母亲有着一对柳叶似的眉，眼睛里仿佛蓄着水一般，我总觉得下一秒我母亲就能哭出来似的，虽然谁也没有欺负她。母亲经常坐在她院子里的石凳上，为父亲补永远补不完的衣服。那石凳是父亲专门给找的。实际上，母亲屋里的东西，大到一件家具，小到一个小物什都是我父亲亲自为她选的。
母亲很爱父亲，父亲也很爱母亲，可是，父亲也爱美人。
我母亲住在将军府里最好的东园，而我父亲的那些姬妾们，则住在南苑。那儿离着东园十分的远，我知道这是父亲不愿母亲受气而为之，可父亲不知道，真正让母亲痛苦的人是他。父亲三不五时会买一些新的美人进府，也会经常将一些色衰的姬妾卖出去。我最庆幸的是，父亲从未让这些姬妾中的任何一个人生下他的孩子，这样，父亲就只有我哥哥一个继承人，而我母亲，也就此轻松了不少。
我六岁那年，哥哥成亲了。他毫无悬念的娶了当朝重臣谢大学士的女儿谢宗瑶。那是个淡雅的女人，可我不喜欢她，她太聪明，而且，我无法确定她到底爱不爱我的哥哥。父亲嘱咐哥哥要盯紧了我的这位嫂嫂，哥哥答应了，可我知道他没有这么做。我看得出来，哥哥爱谢宗瑶，他的眼睛追随着她，他深爱着，所以舍不得，所以不能够。
我八岁的时候，父亲和我说他要更朝换代，他要做主宰这万里江山的帝王。我说好。
其实我心里也没数，我知道父亲和我的舅舅是同盟，可我潜意识里，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的舅舅，是个聪明谨慎的人。他的眼睛像一潭深水，一眼望不到底。父亲和我说荆家会与他平分天下，可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谁知道最后荆太师会不会转而投向皇家亦或是……灭掉我父亲，自封为帝。而且，我的那位优秀的表哥娶得不是别人正是皇上所信赖的太傅乔启功的女儿。荆家，在还未开始我父亲所谓的大业前，已经为自己留好了后路。这样一来，父亲太危险，更何况，哥哥虽然娶了谢氏，可到头来我们家可能会被牵制也不一定。我必需要给父亲制造一条后路，我要保证，即使父亲失败了，他或者是哥哥其中一个人还能活下去。
世事难料，我八岁那年的秋天，谢氏怀孕了。哥哥镇日里坐卧不安，常常拽着母亲问东问西，生怕一个不慎闪到谢氏和她肚里的孩子。母亲为了保险起见，要谢氏成日里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哪儿也不许去。我只有在晚饭后会看到哥哥带着谢氏在院中散步。那时，哥哥满目温柔，将手放在谢氏还未显性的肚子上，轻轻地抚着，像在抚摸这世上最贵重的珍宝。而谢氏则常常眼角带笑的回望我的哥哥。我的贴身丫鬟玉剑感叹于哥哥与谢氏的感情深厚，可我总觉得，谢氏看向我哥哥的时候，眼中除了欢喜，更像是一种……怜悯，或是隐含着歉意。我隐隐的感到，那个孩子，也许，不会被生下来。
果然，这年冬天，谢氏在院中赏雪的时候，突然有个刺客闯了进来。可将军府的护卫们都是经过顶尖训练的。刺客没有伤到谢氏，可谢氏受了惊吓，在跑回屋里的时候，滑倒了。她的肚子不偏不移地撞在了石阶上，血流了一地。
谢氏从府里带来的丫鬟文竹从外面匆忙地将大夫请来的时候，还不足四个月大的胎儿已经流掉了。
更令我哥哥和父母痛苦的是，大夫说，这一磕伤到了谢氏，恐怕她以后都不会有孕了。
我在谢氏流产后曾去看过她几次。她每次都要先搽上厚厚的白粉才肯让我进来。文竹说谢氏如今憔悴以及，怕吓着我。此话不假。谢氏的屋里弥漫着药味，昏昏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射入。她总是斜倚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如同鬼魅一般。从前的两只秋水杏眼如今向外深深地凸着，像是金鱼的眼睛，又有着遮不住的眼袋。她从前黑亮的长发如今掺杂着显而易见枯黄。
谢氏此时笑起来的样子连我看了都不忍，也不怪哥哥总是常常夜不归宿。而且，说实话，这也正是我所想要的。我不愿哥哥和谢氏之间的关系太好，走得太近，我怕终有一天，哥哥会痛苦，因为从一开始，他和谢氏，就注定了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王妍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