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凯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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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夫来了，兜头就给屋里的人一盆冷水：“要生了？那找我做什么？该找接生婆啊！”
“你你你你你不是神医么！？”晓里结巴了。
“我当然是。”戚大夫摊着手无辜的说：“但我是外科啊，而且是骨科的权威，只是偶尔去妇科偷看……不，是观摩一下……”
“那你以前说的那么头头是道！”凯蒂叉着腿哭笑不得的说：“还给我算预产期！”
戚大夫得意的往后一仰头：“妇产科的书，我还是看过两本滴~~”
集体无语中，时间凝住了，千年才做一秒。
终于，还是纪周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去抓接生婆来。”
“还是我去吧，你留下。”晓里抢着说道，但不容她起身，纪周已经又迅速出门了。
这种时候，不该是老公在这儿做定海神针的吗？自己这算是什么……
晓里无奈的拍了拍凯蒂冰凉的手，问：“你还好吧？”
凯蒂出着长气，半天才回答：“我目前情绪还算稳定。”
终于，接生婆来了，这个看上去颇彪悍的中年女人，对晓里也不卑不亢的，很有“这儿我说了算”的专家范儿，她看过了凯蒂，用淡定的语气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啧，急什么，起码还有五六个时辰才生哪，民妇先去收拾些东西了。”
然后，就由碧儿领着往厨房去了。
凯蒂一听，目光顿时涣散了，嘴角抽搐着喃喃道：“还，还要这么久啊……”
“没关系，五六个时辰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你看那些怯生生的小正太，哪个不是转头就变怪蜀黍了……”晓里口不择言的说着。
她原本是想安慰她，不料凯蒂听了，却更加沮丧：“唔，是啊，转头我已经是高龄产妇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晓里也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不管不顾的冲到纪周面前，道：“求你好好稳住她，纪周，你就牺牲下吧，也就这致命的不到24小时了。”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把自己和戚大夫撵了出去，只留下这夫妻二人在屋里。
凯蒂努力的做着深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却依旧觉得紧张的浑身发颤，她惶然的看了看屋里，见纪周跟棍子似的杵在门口，似乎随时都准备破门而出，她越发的不安，却逼自己微笑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纪周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问道：“什么？”
“我说，对不起，呼~~”凯蒂在每次吸气吐气的间隙中断断续续道：“我不该对你嚷嚷的，呼~~你那么做当然有你的理由，呼~~而且我现在还把大家都弄得这么被动，呼~~做为一个孕妇，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你别说了。”纪周却越发听的疑惑，道：“我听不明白。”
凯蒂的话哽在喉咙里，她咬住嘴唇，安静了下来。
纪周见她不吭声了，便依旧挨门站着，他闭上眼睛，想让心神如往常般静如止水，但却只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他终于焦急的踱起步来，宛如一只关入了笼中的困兽。
不知道捱了多久，接生婆终于推门进来了，她对跟在她身后的碧儿道：“来来来，收拾出张桌子。”
凯蒂眼睁睁的看着一大摞生白布，一瓶烧酒被摆上桌子，当最后一把明晃晃的剪刀亮相的时候，她终于憋不住尖叫起来。
晓里一下子冲进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凯蒂歇斯底里的叫道：“晓里！你来陪着我！只要你在就好！我不要其他人！”
“哦，哦。”晓里只得答应着，她惶恐的看向纪周，只见他绷着脸僵在那里，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沉默的退出了门外。
“本来嘛，女人生孩子，大男人留在屋里像什么话。”接生婆毫不在意的笑道，掳起袖子对凯蒂道：“夫人，你挺着点儿，我给你顺顺胎位。”
说着，一双小蒲扇似的手掌就按在凯蒂的肚子上。
“可是，我看电视上那些生孩子的，不都喜欢丈夫陪着吗？”晓里扶着凯蒂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道：“而且你刚刚那样说话，我看他挺尴尬的……”
“姐现在没工夫理会他的感受，姐自己都要崩溃了！”凯蒂抽着气说：“我跟他说话，他赏我一句叫我别说了，因为他听不懂！我知道他听不懂，一直都听不懂！但他以前不会这么回答我！”
“喂喂喂，你冷静点儿。”晓里有点儿害怕了：“你现在说的什么，老娘也听不懂啊！”
凯蒂一转头看着晓里，晓里才看见她已经满脸的汗水，面色也白的吓人，她似乎很疼，嘴唇都在打哆嗦，但那疼似乎又并不在身上，她按着心口，像个委屈的小女孩般喃喃道：
“他说过的，就算听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下喜欢听你说话。”
晓里这才明白，她又想起了“他”。
深深的愧疚涌上心头，晓里无言以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去押送军粮，纪周就不用随行，那么现在，他一定会成为凯蒂最强大的依靠，而不是自己在这里滥竽充数了。
戚大夫摸出一些干草叶子，用张小纸片包起来，滚成一个细长的纸卷，塞进嘴里，再用火折子点燃一端，然后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悠悠的吐出了一些淡紫色的烟雾，顿时五官都舒展开来。
他见纪周蹙眉看着自己，便干巴巴的笑道：“来一支？”
纪周摇摇头，凝神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哎，可怜哦，可怜哪。”戚大夫一边抽烟一边摇头道：“肯定是胎位不正，凯蒂有的罪受了。”
“你在说什么？”纪周的声音轻轻的，却跟银针刺肉般扎人。
“以前长青他娘生长青的时候，多容易啊，几乎就是两腿一开，孩子就出来了。”戚大夫对纪周抬了抬下巴，喷烟说：“你听过没？据说如果孩子他爹的脾气好，那么小孩就乖，生的时候也不大折腾他娘，但如果孩子他爹脾气坏，孩子就容易难产，生下来也是个捣蛋鬼，你看哪吒不就是这样……”
纪周横着眼睛看了戚大夫一眼，戚大夫顿时没再说下去。
这是个什么人啊，这目光真叫人背脊凉飕飕的……戚大夫打着寒颤，听到凯蒂上帝啊如来佛啊阿拉丁神灯的乱叫，不由得又卷了一支烟。
刚点着，他就突然发现手上空了，忙退后一步看了看脚下，没掉地上啊，再一抬头，他不由得失声笑了。
只见纪周将烟卷放进嘴里，但才轻轻抽了一口气，便猛烈的咳嗽起来。
“行了行了，这种东西还是别学的好。”戚大夫将烟接了过去，摇头道：“你愁也没有用，只有看这孩子争气不争气了。”
纪周听到他这句话，有些神游太虚般的呆站了一会儿，却突然抬起眼睛道：“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什么？”戚大夫被问的一愣，俨然自己都忘记自己说过些什么了。
纪周也不等他回答，他转身走到门边，将手按在门缝上，却久久没有推下去。
……
“你离开寒鸦堂，是为了什么？”
竹林中，那老人专心的编着一个鱼篓，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为何知道寒鸦堂的事！？”他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剑刃已经挨在了老人的脖子上。
老人却根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生死堪忧，却是淡然问道：“难道你离开寒鸦堂，只是为了来杀在下？”
“不是……”一种眩晕感袭了过来，纪周用力的摇了摇头，他突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想不起自己是谁。
“我不知道我为何来此……”他放下剑，喃喃道：“寒鸦堂已经散了，我不杀你，我不想杀你……”
老人突然轻轻笑了，他将编了一半的鱼篓扔给纪周，道：“既然不是来杀在下的，那就留下来把这鱼篓编完吧。”
“我不会这个。”
“年轻人，你不会的事情还有很多。”老人说着又拿起一截竹子来，他只是用指甲轻轻一划，那竹子竟裂成了根根竹条，且每一根都宽窄均匀，毫无偏差。
纪周微微的抽了一口气，他看了看自己的剑，突然觉得它非常可笑，就跟完全未经淬炼的生铁一般。
于是，他将剑扔了，坐下来，专心的琢磨着怎么编鱼篓。
老人耐心的指点着他，说：“对，从这里穿过去，压牢……对，你已经学会了，以后，不用杀人，你也能活下去，将这把剑拿去换盐巴和米吧，记住，既然离开了，就永远不要再回去……”
说着，老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竹林里的一个茅屋呼道：“老婆子，多下点儿刀切面，今天有客人。”
“……敢问高人如何称呼？”纪周放下编好的鱼篓，看着老人问道。
老人轻轻笑了，脸上的皱纹如交错纵横的伤痕：
“何必问这么多，在下只是一个凡人，和你是一样的啊。”
……
“天哪！天哪！天哪！！！！！！”晓里唱出了一个女高音，堪比女版Vitas。
“夫人，再加把劲儿，孩子还有一条腿在肚子里蹬着哪！”接生婆满脸是血，呲牙咧嘴的喊道。
凯蒂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了，她撑起来又倒下去，终于听天由命道：“我不想活了，我想晕过去……飞来一匹马，飞起你的蹄，踢在我脑门上吧！”
剖腹产啊……无痛分娩啊……打麻药啊……
这些甜蜜幻想盘旋在凯蒂的脑子里，她痛哭流涕的对身后扶着她的晓里道：“带我回去呗，我不想在这里了，这才真是花钱找死啊……”
“生下孩子，在下就带你回去。”
一个温暖的声音飘入她的耳畔，凯蒂一激灵，才看见晓里正挥着双手往门口逃去，那背影，像极了突围成功的越狱逼。
凯蒂想笑又想哭，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说道：“生了孩子后，你也还得是在下。”
“……是。”
“可我觉得我已经不行了。”凯蒂费劲儿的大口喘息着：“我真觉得我要死了……”
“你如果死在这里，我……在下就杀了你……”他的声音很坚定，完全能听出他的诚意来。
凯蒂嘴巴歪了歪，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好吧……那就再试试！”
她掐住了他的腿，一用劲。
晓里听着屋里传来的惨叫，觉得完全走调的分不清男女了，忙向戚大夫摊手道：“快，给我一支压压惊！”
两杆大烟枪冉冉升起。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凯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