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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晓里 ...

  •   两人在集市上任意雇了两匹马,很快就到了山野外的杏花老店。
      时值傍晚,正好是馆子们刷营业额的黄金时间段,这里却依旧冷清,三张桌面上都停了大大小小麻雀,蹦跳着找桌缝中卡的饭粒吃。
      “这里很好,没人。”纪周极简略的赞了一声。
      “你也真够孤僻的了,请问你是资深宅男吗?”晓里感叹着在桌边坐下,拍手把店主招呼出来,要了两坛酒并一些菜蔬,纪周一听都是素的,便问:“没有荤菜?”
      “呃,他家只有熏鸡板鸭。”晓里一说到这个“□□□□糖”,就觉得牙床还在酸疼,好像一只吃了过多坚果的松鼠,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来一只熏鸡。”纪周便道。
      “你不是就喜欢吃素的吗?”晓里有些迟疑的问。
      “我不喜欢。”纪周板着脸否认道。
      待熏鸡上桌,见晓里捂着腮帮子不肯下嘴,纪周便向店主要了一把小刀,极利落的把熏鸡片开,跟北京烤鸭似的摆了一盘。
      “不得不说,你不去全聚德打工实在可惜了。”晓里感叹道,她夹起一片熏鸡,美美的放进嘴里,刚嚼了一口,却立刻吐了出来。
      “菜里有毒!?”纪周立刻警惕道,晓里连忙摆手,无奈的说:“不,我只是……心里好像堵的慌,突然什么都不想吃了,还是喝酒算了。”
      纪周也不多问,见晓里给两人倒上了酒,就端起碗抿了一口,却突然蹙眉道:“这酒我曾喝过。”
      “你是喝过。”晓里道:“在荡寇军营地的时候,慕容临给你喝的。”
      见他还一脸的思索状,晓里不由得笑了:“完了,你也失忆了,我们算是栽到一个坑里了。”
      “栽坑里了?”
      “就是了尘丹这个大坑啊,你不是说你以前也吃过吗?”晓里敲着额头说道:“我记性本来时极好的,现在整得的跟个脑瘫似的,连我为什么把慕容临休了都想不起来,奇怪,我只是偶尔看那小子不顺眼,但其实并不讨厌啊,至于……把他打发的这么远去吗?”
      正说道这里,店主娘子已经托着侍弄好的小菜出来了,她一见客人是晓里,竟有些胆怯,一边往桌子上端菜,一边低眉顺眼的说:“公主,民妇真不知道展大人是怎么出事的。”
      “啊?”晓里有些莫名其妙,瞪着眼睛看着她。
      “官差大爷们都来了三次了,民妇就算有一百只砂锅,也被他们打破问到底了。”店主娘子说着,眼圈竟是红了:“公主你可得为民妇做主啊,那天您和展大人来喝完酒后,见您醉了,展大人就把您安置在店里的客房中歇息,没多会子儿便自己骑马离开了,民妇是真不知道他怎么会,会死在那荒郊野外的,民妇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我知道我在你这儿喝醉了,但之前的事儿……”晓里费力的回忆着,眼睛突然睁的老大:“你是说,展日召死那天,我和他一起喝的酒!?那我们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他有没有提到什么中毒的事情!?”
      哇嘞,这可是重要线索啊!
      店主娘子忙惊慌道:“公主啊,您明鉴,我们可是正经人家,端出来的东西也清清白白的啊!不可能有毒的!”
      “我不是说你……”
      “要说吃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就是我来送酒的时候,见着展大人给了公主你一些红色的小丸子吃,可他自己也并没有吃的啊……”店主娘子絮叨道。
      “那就是了尘丹。”纪周插了一句嘴,转头对店主娘子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晓里看着店主娘子逃回厨房,不满道:“喂!我还没有问完哪!”
      “不用了,你自己迟早会想起来的。”纪周说完,似笑非笑牵了一下嘴角:“这展日召也忒不仔细了,药岂是可以跟酒一起服的?那吃了还有什么用?暴殄天物。”
      晓里郁闷的坐了一会,端起酒恨恨的喝了一大口:“NND,要照老娘的脾气!想不起来就干脆什么都不要想了!忘了就忘了!倒落得个心里清净!”
      “说的好!”纪周竟大声附和道,难得的一笑。
      “可是……”晓里的语气突然又一落千丈,她盯着刚干掉的酒碗,喃喃说:“可是忘记了他的事情,我的心现在却跟这只碗一样,空了,好像无端端被人挖走了一大坨似的……”
      纪周听了,也有些出神。
      他的感觉恰好和晓里相反,自从“元神”从迷梦中突然苏醒,他的心就很满,很满,再也不是以前那般宁静空寂,不着一物了,这种新的感觉,谈不上好坏,但他真的不习惯。

      “两位客官,还要酒吗?”店主过来殷勤的问道。
      纪周刚想点头,晓里却摆手道:“不要了,算账。”
      钱银两清后,她对还坐着不动的纪周催促道:“走吧,时候不早了,小心太晚回去挨收拾。”
      “谁能收拾我。”纪周拿眼睛瞄着她。
      “当然你老婆啊。”晓里有些记忆缺损,对纪周的整体印象还停留在温柔体贴,千依百顺那个阶段,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了。
      纪周一听这话,顿时很不受用,起身冷冷道:“简直笑话。”
      语毕,便去解开马的缰绳,翻身骑上了。
      晓里见他动作这样快,神色又不太喜人,便追上去问道:“你去哪?确定是要回家吧?”
      “回什么家?我纪周从来就没有家,爱去哪里便是哪里。”纪周说道,晓里见情况不妙,忙扒住马鞍,道:“不行,除了穆家,你哪儿都不能去。”
      “松手。”纪周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语气里的威胁让晓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也不是个孬种,仍是固执的拖着他不放,道:“你不要你的老婆孩子了?”
      “不要了。”他轻描淡写的说。
      “抛妻弃子,你不是爷们!”晓里愤怒了,一不小心动了胃气,便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纪周忙用手捂住鼻子,满脸的嫌弃,觉得她简直不可思议。
      晓里也有那么一点儿羞涩,却忽然间有了主意,道:“不管怎么着,你至少今天必须跟我回去,这顿酒还是我请的哪,你吃饱喝足了,就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这个话质疑到人品上了,纪周脸虽然绷的紧紧的,却也没有再顶嘴。
      呼……晓里擦了擦额上的一把冷汗,心想:还说女人喜欢闹别扭哪,这男人要是闹起别扭起来,才真正是太他妹难搞了。

      凯蒂在屋里反复回味穆老爷的话,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自私呢?
      仅仅因为他变了,不,应该说是仅仅因为了解到了他的另一面,就全然否定之前的一切,和他生气,甚至还赶他走,这人品,比起明知她是枚危险的棋子,还坦然接受一切的纪周,实在太不堪了些。
      爱一个人,就该爱他的全部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亏自己自诩冰雪聪明,竟一直没有真正想透。
      若他真的离开了,怎么好?
      凯蒂想的有些揪心,已经请菊香去门外看了两次了,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掂量了一下,还是自己下床来,扶着墙慢慢的挪了出去。
      走到门口,眼前便是寂静的街道,凯蒂便小心翼翼在角落的一个石墩子上坐下,伸着脖子等待起来。
      所幸的是,也没过多久,就听远远的一阵马蹄声传来,然后就见晓里和纪周骑着马回来了。
      眼见着快到穆家了,两人跳下马,对望一眼,调头就各自去呕吐了。
      翻江倒海啊!难受啊!喝多了还骑马,简直是蛋疼!那些醉驾的人到底怎么想的啊……会不会边开车边喷到方向盘上去呢?
      晓里痛苦万分的想着,但看见纪周也是如此狼狈,倒乐了,笑道:“切,还以为你酒量多好哪。”
      纪周捂着胃,蹙眉不语。
      他其实甚少饮酒,这算是做杀手的一大禁忌,今日破戒,都是心里闹腾的没法了。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暗暗对自己说。
      “夫君。”一声轻呼响起,晓里吓的差点儿炸毛,她见凯蒂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跟前,正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俩,竟一时有些心虚,嘟囔着解释道:“我,我不是有心要带你老公去花天酒地的,啊,不是的,没花天,就是喝酒而已……”
      凯蒂却只是拉住她的手,摇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道:“亲爱的,你傻B啊,喝酒解不了愁的。”
      晓里不由得愣住了,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想喝酒?这她自己都不了解的心绪,竟被朋友一语道破,她不由得鼻子里一阵酸涩。
      凯蒂安慰的抚了抚晓里的肩膀,转而看向纪周,见他满脸的戒备与紧张,也不说什么,只是从袖中摸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刚一接近,他便又是往后一退,凯蒂干脆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用手帕轻轻擦拭着他的嘴角。
      “纪周,对不起。”她温声道:“你就是你,就是我的夫君,我不该胡搅蛮缠的,你……留下来,我们试着重新开始,好吗?”
      这……是怎么回事……
      纪周有些恍惚了,自从恢复了“原貌”,她还从未用这种坦然与真切来面对他。
      怎么?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一层魔障,也不再是霸占这个躯壳的不速之客了吗?
      “我们回家吧,好吗?我也偷溜出来很久了,若是被二丫头发现了,又该说我玩带球跑的危险动作了……”凯蒂收回手,说笑着便转过身,缓步往大门走去,见她步履蹒跚,纪周想也没想,竟不由自主的一把搀住了她。
      凯蒂低下头,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纪周的手背上。
      晓里拉着两匹马,看着前面那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心中那种形单影只的缺憾感觉又汹涌而起。
      我在想念着谁?渴望着谁?
      她无声的追问着,却始终没有答案可以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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