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这张破嘴》桕悬星

2、第 2 章

　　刚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段赫章活动着咔咔作响的脖子上了趟厕所，回来时正巧碰上一个同事见了他眉开眼笑地迎上来，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道：“恭喜你啊，要当爹了。”
　　段赫章一脸疑惑：“什么？”
　　“哎行了少装了，我刚才去产科找人看到你对象了。”
　　“你是说蓟沛白？”
　　“对啊，怎么，你不知道？”
　　段赫章眉头紧皱，同事也只是在段赫章婚礼上见过一面，见他这个反应迟疑了：“难不成是我认错了。”
　　“我去看看。”
　　段赫章下楼往产科走，等候区里正等着产检的孕妇和陪同家属乌泱泱一大群，一打眼根本找不到人，段赫章啧了一声打算晚上回家再说。
　　转身时视线扫过窗边，走出去两步的段赫章又退回来寻找刚刚那个半弯着腰的身影，就看到蓟沛白捂着嘴往卫生间小跑。
　　段赫章跟上去听到他剧烈的呕吐声，水流开到最大将污秽冲进下水道，蓟沛白趴在水池上接水漱口，呕吐产生的生理性眼泪让他眼底发红，他干脆洗了把脸，水珠从他下巴上滑落，卫生间惨白的灯将他照的脸色青灰。
　　旁边忽然递出一张纸巾，蓟沛白接过来道谢：“谢谢。”
　　抬头才发现来人是段赫章，他垂下眼将湿透了的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惊慌失措，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巧。”
　　段赫章看着他的神色抱起手臂：“不巧，我就是特意来找你的。”
　　蓟沛白表情僵硬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段赫章视线下落，蓟沛白下意识抬手挡在身前，脸色比刚才更灰败了些。
　　“几个月了？”
　　他瞬间咬住下唇用力的差点咬出血，呼吸颤了颤将手中的报告递给他，段赫章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没出错，确实是怀孕了，仅仅因为那一个晚上。
　　厕所外传来隐约的人声，为产检顺利而喜悦的，猜测肚子里宝宝性别的，筹划着起名字的，言语里满怀着即将为人父母的期待，却冲不破他们两个人间凝滞的沉默。
　　仿佛蓟沛白肚子里有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炸弹，谁的表情都不是很乐观。
　　段赫章沉沉地呼了口气，蓟沛白艰涩开口：“我吃过药，没起作用。”
　　“我知道。”
　　药是他看着蓟沛白吃下去的，他当然知道，蓟沛白又没话说了，盯着脚下的一滩水迹发呆。
　　“一个多月了，B超做了吗？”
　　蓟沛白摇头：“还没。”
　　“去做一下确认是否腔内妊娠，”段赫章看了看他改口，“我陪你去。”
　　超声室家属禁止入内，但段赫章同时作为本院的医生做了通融，看着蓟沛白躺上去掀起衣服移开了视线只看显示屏，孕腔里一个小小的孕囊十分清晰。
　　蓟沛白也好奇地往显示屏上看却什么也看不懂，医生便慈眉善目地指给他看：“在这里，会慢慢地长出一个小婴儿。”
　　黑乎乎的一个轮廓，什么都看不出，蓟沛白盯着那片黑影想真神奇，医生拿开了探头递给他几张纸，他擦干净耦合剂坐起来。
　　“挺好的，腔内妊娠没什么问题，定期孕检补充叶酸，忌烟酒别剧烈运动这些段医生应该都懂我就不赘述了。”
　　段赫章点头：“谢谢。”
　　拿了B超单走出去蓟沛白才开口：“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他知道段赫章的爸妈是很着急想要一个后代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催着结婚，甚至说出了只要生下孩子就将所有家产都转到段赫章和他名下这种话。
　　段赫章不为所动，被明里暗里地敲打也只说顺其自然，现在孩子真得有了，蓟沛白认为他会想要留下来，段赫章却思考了很久才说：“听你的，他在你的身体里，要去要留都是你的权利。”
　　蓟沛白微怔，他只想着要段赫章拿个主意却没有自己的考虑，段赫章要他决定他才稍动了动脑子。
　　“我想留下他。”
　　他们之所以不能轻易离婚，其中牵扯着段赫章父母的要求和蓟沛白他爸借这层关系讨得便宜，所以蓟沛白想，如果他生下这个孩子，是不是就能还清了欠段家的人情，也了却了段赫章爸妈的心愿，他们就可以离婚了。
　　段赫章有一瞬的讶异，蓟沛白想要这个孩子是他没想到的，倘若换做是他怀了一个不喜欢的人的孩子，他只会觉得厌恶累赘。
　　转念一想或许蓟沛白只是想要一个孩子，爸妈这半年来也一直在催生，对他而言亦是有利的。
　　“好，那就留下。”
　　事情有了结果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蓟沛白的脸色也好转了些：“那我先回家了，你去忙吧。”
　　他穿的白色半袖随着行走显得有些空旷，段赫章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忽然心有愧疚，虽然那次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不过一码归一码，孩子这件事上终究是他亏欠蓟沛白，在蓟沛白进电梯之前追上去拉住了他。
　　蓟沛白不明所以：“还有事？”
　　段赫章嘴巴动了动道：“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谢谢。”
　　段赫章松开手看着电梯合拢下行，懊恼地砸了下掌心，他刚刚明明是想说会好好照顾蓟沛白的，不知怎么没说出口。
　　可能是因为他和他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还没有很熟，心里也还没有完全接受这样的身份，仅仅止步于“认识”的关系不足以支撑他说出带有亲密感情的话。
　　一开始他是看不上蓟沛白的，段赫章往楼上走的时候还在想，如果不是相亲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和蓟沛白这样的人结婚，甚至恋爱都不会谈。
　　蓟沛白无论是样貌还是家庭都与他差了一截，甚至年纪都比他大了两岁，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自认风流理想崇高，想要自由热烈的爱情，想要明媚热辣和他一样不平凡的Omega，而不是蓟沛白这样平淡的好像没有抹过任何佐料的面包片，浅尝一口都噎得慌。
　　但是现在蓟沛白有了他的孩子，他是要成为一个父亲的人了，段赫章很郑重地认为自己应该对蓟沛白和他们未来的孩子负责，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段赫章都不会再去找别的Omega了。
　　回家后的蓟沛白坐在床上放空了片刻，炎热的夏季很快暖透了从医院出来后发冷的身体，他打开空调关上窗户，找出来一个文件夹打算将B超单放进去，看着B超单上依旧黑乎乎的影像伸出手指摸了摸。
　　这一小团还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以后会长出一个婴儿的形状，想想就觉得生命真得很伟大，只是播下一颗种子去就能变成一个新的生命。
　　不过他作为一个新生命的载体目前还完全没有什么喜悦的感触，孕反会给他的身体造成负担从而影响他的工作，这才是他心里唯一的担忧。
　　趁着现在感觉还好，蓟沛白坐在桌前静下心来开始赶工，一忙就是大半天又过了吃饭的点，他总是颠倒时间忙起来饿了也不愿动，经常干脆推迟到下一顿饭，后来胃开始明显不舒服了才有所收敛但也没完全杜绝。
　　就好比现在，他觉得还不算饿得受不了，想拿点零食垫一垫敷衍过去，看到放在一边的报告单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了，不能再那么糟蹋身体。
　　上次放进冰箱里的剩饭后来也提不起胃口最后还是扔掉了，外卖大都这样重油重盐，他突然开始吃不惯油腻，从那之后蓟沛白就不再点外卖了。
　　看了看冰箱里还有颗西红柿，蓟沛白简单地煮了碗西红柿鸡蛋面，还有半瓶八宝酱菜，凑合了一顿后开始为以后发愁。
　　买菜做饭又会占据他一部分时间，留给他干活的时间就更少了，蓟沛白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暂时逃避这些麻烦，怎么办，他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好像有些草率，正式养胎的第一天他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