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战尼斯》中秋

26、第 二十五 章

　　天边还弥漫着青灰色的云彩，月色在逐渐明亮的天空里，渐渐模糊了光华，海天相接的地方，一片桔红色的光芒正从海平面升起，缓慢的速度宛若正在挣扎着冲出海洋的束缚，充满了征服一切的磅礴气势。
　　神色疑惑的看着海洛伊丝发动快艇，一声强壮有力的马达轰鸣声后，白色的游艇如离弦的箭般冲向地中海的怀抱，当微凉的海风呼啸着迎面吹来时，卫唐优不解的再次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清晨，被佣人唤醒，匆忙的梳洗过后，她便被带到圣鲁修斯庄园下的海边，走了没多久，便意外的发现海洛伊丝正在一艘小巧的白色快艇边等着她。
　　没给她发问的机会，她被她推上了快艇，刚坐隐，海洛伊丝已经启动了马达。
　　“拉托那。”她回头，大声说，声音混合着咆哮的海风，却仍然清晰。
　　皱眉，脑中快速搜寻这个名字，却无果。“拉托那？”
　　专注于眼前的行程，任凭海风将身后束起的长发托起，波浪般扬起又落下，红棕色的头发折射出一层细碎的朝辉。“一座小岛，你会喜欢的。”
　　有丝惊讶划过沉淀着一缕朝阳的墨色眸子，卫唐优抿着唇，沐浴在淡粉色阳光下的脸，读不出任何情绪，一层悄然而生的忧虑在快艇划破海面驰骋于青灰交织的天空下时，幽然的占据了卫唐优的心。
　　“就我们两个人？”环顾四周，耀眼的金色晨曦如金子般洒满整个地中海，碧蓝色的波澜中，浮动着点点的璀璨。
　　侧目，笑。“你还想带上谁？”问的自然而然，清晨稚嫩的阳光潋滟在灰蓝色的眸底，似有什么沉淀其中，惹得人想一探究竟，又担心惊散了那里的耀眼光芒。
　　愣了愣，继而慢慢摇头，视线投向海面，不语。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卫唐优游移在无尽海平面的目光被前方一个小点吸引，随着不断靠近，一座庞然大物隐约在海上稀薄的白色晨雾中，波诡云谲般宛若一头巨兽卧在地中海湛蓝的海面上，逶迤的轮廓透着摄人心神的霸道。
　　“到了。”
　　海洛伊丝的声音趁着海风而来，脸边飞扬折射着阳光的棕色发丝打乱了卫唐优疑惑的视线。
　　似乎知道她在看自己，海洛伊丝侧目而笑，一瞬间明亮起来的不仅仅是她溢满灰蓝色涟漪的眼，而是卫唐优的心情，迅速而有些不知所措，莫名的。
　　“你会喜欢它的。”轻轻的，她说，看向卫唐优的目光柔和的令头顶逐渐嚣张的阳光，失了光彩。
　　慢了半拍，是卫唐优的心跳，呼吸一轻，她感觉了肋骨下心脏位置的钝痛，很轻，很明显。
　　减慢速度，快艇慢慢接近拉托那，卫唐优的呼吸再一次不由自住的停止，有些傻愣的看着眼前不断扩大的岛屿，惊艳。
　　目光所及之处是金色沙滩和绿意盎然的植物勾勒而出的极致风景，不同与尼斯人来人往的热闹，这里的沙滩一眼望去，完全看不见一个人影，纯静的天地。
　　快艇几乎冲上沙滩，激起沙颗飞起半人高，待一切停顿好，海洛伊丝率先跳下来，伸手扶着卫唐优下船。
　　当脚底下踩着松软的沙子时，卫唐优还在流连着眼前的一切，越来越灿烂的阳光笼罩在绿色连绵的岛屿上，金色与绿色迤逦交织出一幅巧夺天工的画面，有一角白色的建筑物隐约其中，散发着浑然天成的气势，虽然只是初露一隅，却能隐隐感觉到它放肆的磅礴。
　　“来吧，我带你认识一下拉托那，这可是一位美女。”拉起卫唐优的手，自然而然。
　　“这里怎么没有人？”走在青石铺成的蜿蜒小径上，卫唐优好奇的四下打量。
　　轻笑出声，随手折了一片宽叶，拿在手里晃来晃去，像个孩子般的举动。“这里是私人的，得不到主人的允许，外人不能上岛。”
　　“别告诉我，这岛的主人是你。”卫唐优笑着，黑色的眼底是海洛伊丝因为自己的话，而忽然大笑出声的侧脸。
　　丢下叶子，止住笑，海洛伊丝的眼底闪动着蓝色的光芒，她看了一眼卫唐优，眼神透着狡黠。“优总是很聪明。”
　　白了她一眼，卫唐优暗自唏嘘，洛林家族财势是有目共睹的。然而，只有当你身临其境时，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富可敌国……也许，单就这一个词，只是表象的形容了洛林家族的富有，却不能从最根本的刻画出这个家族到底拥有了怎样骇人的实力。
　　“这里曾经是我父母的家，我母亲非常喜欢这里，宁愿一年四季住在拉托那，也不愿意去巴黎一次。”
　　“那她现在还在岛上吗？”为了将自己继续伪装下去，她不得不问出令海洛伊丝伤心的问题，卫唐优忽尔很讨厌此刻的自己。
　　海洛伊丝唇边的笑仍然清晰，却在一低头的瞬间，让卫唐优瞧见了那片灰蓝色深涧中蓦然沉寂下的光芒，弥浅的让人神伤。
　　“她去世了，和我父亲一同出海时遇难了。”她说，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丝毫的情绪，眼神安静的望着前方。
　　“对不起。”
　　一笑置之，那双刚才还盘旋着悲伤的灰蓝色眼睛，换上了鲜亮的生命，带着戏谑的调子，她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到觉得他们在天堂挺好，不论生死都能在一起，很幸福，令人羡慕。”
　　她的惆怅，不是那种刻薄的矫揉造作，反而更像自嘲人生般的悲天悯人，简单明了的话语中，力透纸背的力量让人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就随着她一同沉没在那圈灰蓝色的旋涡中，越陷越深的无法自拔。
　　“别羡慕他们，你也能找到这样的幸福。”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卫唐优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句朋友之间的安慰话，为何听起来带着不意察觉的心痛，隐隐的。
　　沉默，继而无声的笑起，流动在海洛伊丝眼底的光彩，让卫唐优一瞬间有些眩晕，仿佛一道白光穿过了身体，莫名之间带走了某些东西，茫然。
　　“来吧，我们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需要了解一下这里的地形，否则你会在这片树林里迷路的。”海洛伊丝的眼睛在笑，浅浅的蓝色波光荡漾在她灰蓝色的瞳仁中，随着不断吹拂而来的海风，她的快乐从微弯的眼角流泻而出，不知不觉间感染着卫唐优也跟着快乐起来，一种莫名的力量。
　　黑色的视线落在相牵的手上，指缝间的温暖触觉很陌生，心底却有一种熟悉到颤栗的声音重复着某种讯息，似乎是警告，又似乎只是无力的叹息……
　　★★★ ★★★ ★★★
　　拉托那的魅力，是迷人的，是惊人的，是无限的。
　　忽略那些绿的耀眼夺目的高大树木，忽略那些蜿蜒无尽隐藏在林间深处的小径，忽略那座矗立在拉托那绿意弥漫间的堪比城堡的别墅，忽略此刻脚下那片迤逦细腻的沙滩……拉托那就像一位多情的女子，静静驻立在地中海四季温暖的微风中，守候着日月的交替。
　　来自于地中海的风，带着特有的蓝色味道，轻轻包围了卫唐优的思绪，在脚边薄薄的浪花一遍又一遍冲上脚背时，她会心一笑，那层细密的麻痒很像此刻的心情，有些难以收拾，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真的很久了，久到卫唐优几乎忘记了自己也会有这种平常人的烦恼，谈不上焦头烂额，却也算是相当棘手。
　　海洛伊丝的态度，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仍然谦和有礼，时刻扬着闲适弧度的唇，不论何时看上去都漂亮的无懈可击。
　　然而，她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那泓迷魅的灰蓝色光影，深不见底，流动着让人着迷的光华。但是，被这双璀璨夺目的眼睛时刻注视着时，任你有多好的承受力，恐怕都会有种呼吸困难，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每当她们四目相接时，卫唐优的身体就会有一瞬间失重下坠的恐慌感。与此同时，又有不合时宜的甜蜜匆匆溢满血液，眨眼的功夫就能占据短暂缺氧的大脑。
　　循环多次这种可怕又甜蜜的感觉之后，卫唐优确定自己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了这种近乎温柔的折磨，她必须尽快离开拉托那，越快越好。
　　以目前的情势看，离开拉托那的方法只能是停泊在码头上的那艘快艇，偷到钥匙并不难，难的是……
　　叹息，混合在海风中微不可闻。
　　“卫小姐，您该吃药了。”女佣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水和药。
　　“好。”微笑着道谢，吃了药，目送女佣离去。
　　望着百米外码头边的快艇，白色外表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芒，流线的船身轻轻随着海浪上下起伏。
　　忽然想起，昨晚当自己问起海洛伊丝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她时，她的笑容透着好整以暇的傲慢。原来她早就掌握了布拉瑟在尼斯的据点，所以当自己失踪后，她才能出奇不意的出现在布拉瑟的面前，仅仅只用了三个小时。
　　当夜色深沉的像张无边无际的网时，海洛伊丝安静的坐在露台边缘的侧影，像极了一尊用月光雕琢而成的雕像……冰冷的线条，淡淡的散发出孤寂的气息，不经意间刺痛了卫唐优凝望的眼，心间闷闷的痛着，仿佛堵上了一团东西，就连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
　　夜风中，海洛伊丝仍然扬着她惯有的浅笑，同样也是淡淡的，有丝嘲讽的意味，这样的笑容落在如夜一般的墨眸瞳仁里，竟然让卫唐优莫名的愧疚，一瞬间将她的心情袭卷殆尽的愧悔，如身后的波浪般汹涌澎湃而来。
　　就在那个时候，卫唐优下了决心……她要离开。
　　其实，任务她已经完成了。只是，讯息还没有传达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手机才是关键所在，如果没有手机里的文件，她就没有完成任务，其实不然。
　　之所以这次她执意要由自己来完成任务，一来是因为洛林家太危险，她不能让弟妹们冒险；二来……只有她，才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
　　与生俱来的，她有一项能力，只有卫家人知道，外人都不知晓。
　　瞬间记忆。
　　不管是相貌，还是文字，或者是物体，只要让她看一眼，便可以在大脑里烙下清晰的印记……从无失手，万无一失。
　　当晚，她在海洛伊丝的电脑里，已经浏览了文件的全部内容，那些名字、地点、数字，已经完整无缺的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卫唐优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用手机下载了文件，这才给了海洛伊丝追踪她的机会，否则她早就完成任务离开尼斯了，也不至于落在她的手里，直到此刻落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过，当时她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担心万一自己被抓后，文件就无法传送出去，才想到用手机备份一份，以防万一。
　　没想到，就是这个小小的“以防万一”，带她走进了如同迷宫般危险的处境里，更带她走近了海洛伊丝生活之中……
　　抬头，望着天空，无法直视灿烂的阳光，卫唐优微微眯眼，一线黑色的光芒隐没在怅惘的眼底，潜藏着一种无法解释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