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他此次来并不是要列证据惩罚我,相反,是来让我帮他的。
皇帝认为,我的父亲以后并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师。
公主这个称号自古便是虚名,可我现在不仅拥有了自己的公主府,还得了一个官职。
纵然这官职不过是顶了个虚衔。
自而有了皇权仰仗,我开始明目张胆在我的府中收养起面首来。
父亲参我的折子呈给陛下的一月后,我发间插着巨大的芍药,晃晃悠悠的乘着轿撵亲去了趟相府。
隔着老远,便瞧见姜氏笑意盈盈的脸。
几年未见,她已经不得不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残花败柳,我想,这是必然的,而我将来也必然这般,我决定谦让着些她。
我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真是辛苦夫人,”我道,“劳夫人为迎我还专门熏了冷香,只是这冷香味道奇特,我倒前几日见明歌楼有新出的。”
明歌楼,一个颇负盛名的花楼。
只这一句,姜氏的脸一瞬便黑了,这冷香自然不是她的,而是她那宝贝儿子囫囵拿来孝敬娘的。
而不日之后,沈家同郑家,便要联姻了。
园子依旧还是几年前的模样,路也未变,但只是我的身份变了,便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夫人是妾室,”我走进屋上座呷了口茶慢悠悠道,“啊,既是妾室,那便是奴婢了,沈大人却也是,怎么也未续弦,那姨娘自称夫人,也有情可原。”
姜氏的脸更黑,却依旧笑,“奴婢侍奉我家老爷,未敢逾矩,只是底下这群下人……”
她话说了一半,我瞧着烦,“啪嗒!”一整壶茶便泼在了她身上。
“夫人还是莫将嘴角扯破了,”我起身,“便也替本公主向沈大人问声好,沈大人人在梧州,估摸三日后便回来啦。”
这件事情的发生,已经是我来到阙都的第四年。
这三年期间我遵从皇帝的意思,借养面首之事,暗地中处死过不少拥护邕王之人。
皇帝陛下不能处理之人,我帮他处理,皇帝陛下不能杀之人,我帮他杀。
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一个死后将下十八层地狱的罪人。
但可笑这世间并未有地狱,我也并不在乎。
朝堂中暗波汹涌,外敌又虎视眈眈,于是今岁清明后,顾长安率军前往嘉峪关,枕戈待敌。
而我也终于在这样深似泥沼的朝堂中,首次提拔了一个人。
祯宁十三年榜眼,现任太子洗马一职的蒋成东。
此人同我外公颇有交集,曾是外公的门生。
我一袭水红衣衫,指甲的蔻丹鲜艳,我凑近了这位白脸书生,问他,“听闻近日朝堂中都言邕王更胜太子,大人认为太子与邕王,谁会是明主?”
“臣,万死!”蒋成东扑通一声跪下。
也是,这问题着实刁钻了些,况我在外的名声毕竟也不大好,粘花惹絮、□□不堪、阴晴不定,着实堪比阴山公主。
“为难大人了,”我轻轻笑了声,却退后恭敬的向蒋成东行礼,“那位应同大人说了,此次提拔大人,是我所荐。”
蒋成东便又怔了。
“公主万金之躯。”他忙要来虚虚扶我。
“什么万金之躯,”我又笑,“还不过是在金陵城呆了十几年,”看向庭外的碧绿,我又想起金陵的梧桐来,道,“听闻大人的故乡也在金陵,曾乃金陵兰家的门生。”
蒋成东遵了声“是”。
我们聊了些时日,说起外公,蒋成东说他至今和舅舅家也有联系,说老人家近几日好似又生病了。
我心里嘘叹,却终究力不从心。
这样又过了几日,时机差不多成熟时,我又旁敲侧击的问蒋成东可愿效忠太子。
蒋成东却答,“臣,唯公主殿下从也。”
我端详着他笑起来,不置可否。
而今日下午,父亲便将从梧州回来了。
同他一道回京的,还有顾长安和他的父亲,永宁侯。
我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向下望,见底下士兵陆续走进城门,而顾长安和永宁侯为首,端的是一派英姿勃发。
他仍是趁着时日便来我的府上讨趣,而这一回我让秀玉去见了他。
周围的侍女都被秀玉打发走了,检查再三,秀玉终于将一只鸳鸯帕子递给顾长安道,“小侯爷当年既知我家小姐并未真死,却为何又表明小姐已经身死?”
“实乃迫不得已。”顾长安看着那方帕子。
“迫不得已?”秀玉便笑,“所以小侯爷可见,公主现今也是迫不得已,公主又并非真的万金之躯,不比小侯爷,所以小侯爷往后还是莫要再来。”
顾长安的神色一时便彷徨极了。
但是在他临出公主府时,秀玉却赶上他,气喘吁吁红着眼道,“小侯爷,其实公主殿下让婢子传的都是气话,殿下,日日也牵挂着小侯爷,婢子实在不忍……”
顾长安的身体猛然僵直起来。
嘉峪关凯旋,顾长安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向皇帝求娶我和他的姻缘。
可事与愿违,这件事情圣上还未表态,老侯爷却意外染上绝症,病死了。
老侯爷生前护佑大燕太平,死后举国同哀三日,而大燕至高无上的兵权,便也彻底继承在了顾长安的手中。
我的公主府于是顾长安常来,他如今的地位,当今圣上也管不得。
父亲被下旨流放岭南的那日,我在皇帝的养心殿前跪了一宿。
这让我想起以前无数个日夜,丞相府中冰凉似铁的青石板。
而终于在第二日卯时,皇帝将我唤进殿中。
皇帝到底不再年轻,他的面容有些疲惫,他看着我,“怎么?你也是为沈鸿来求情的?”
我垂首回他,“儿臣是,也不是。”
皇帝挑了挑眉,“邕王一党已被除尽,你便以为朕不会大义灭亲么?”
我急忙叩首,“儿臣不敢。”
皇帝嗤笑,“朕瞧你敢得很,说吧,”他揉着眉,“何谓是,何谓不是?”
我抬起眼,恭敬道,“儿臣请陛下,赐死沈大人,一族。”
我同丞相大人不和,这是朝臣皆知的事。
但这些朝臣却未想到,我一介女子,心思竟如此歹毒。
这件事最终却还是落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