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摆烂王生存法则》线石

204、粗暴又绝情的他

　　阳才二中，天井内，俩人同样坐在社团面试的位置。
　　李艺琪拿了两瓶豆奶，一瓶递给夏晓风。
　　夏晓风接过道谢，问：“小卖部的？多少钱，我转你。”
　　李艺琪笑笑：“不用，算尽‘地主之谊’。”
　　夏晓风心里一紧，已了然她意思，便道：“……你改变过去了？”
　　李艺琪见他挑明，也坦诚道：“改变了，也没改变……”
　　夏晓风没来得及回话，李艺琪又道：“你又是为什么想改变过去？”
　　夏晓风垂下眼睛，轻声说：“我遇到了点困难，必须要改变过去。”
　　李艺琪问：“为了自己？”
　　夏晓风感觉她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快要将自己看穿。
　　他还是没直视李艺琪的眼睛：“一部分吧，还有其他方面。”
　　李艺琪点点头，说：“行，你有你自己的选择——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这一切都是假的。”
　　夏晓风没明白：“假的？”
　　李艺琪娓娓道来：“两年前——是吧，按照你改变的时间点去计算，我找到陈建展，请求他帮我‘改变过去’，但他说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要收到你亲口承认喜欢谭逸的录音。”
　　夏晓风脑子里电火花一闪，与李艺琪相关的记忆重新浮现，他记得那是在食堂，自己同李艺琪表明了与谭逸的恋爱关系……
　　李艺琪说：“记起来了？当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种变态的需求，但直到现在，我明白了，他是在测试我的‘改变潜力值’，看能否通过他们人工制造的负责人，触发‘改变点’。”
　　——加入社团的内卷任务，与李艺琪密切相关；包括后面的“交个朋友吧”，也是因为自己有摄影社的职责，他才能通谭逸走得更近。
　　原来是这样……
　　夏晓风感到遍体生寒，原来在很久以前，那深埋阴影之处的组织，就已铺下了天罗地网。
　　李艺琪接着说：“触发‘改变点’后，你应是不再认识我了，现实中我的痕迹，会被全部抹去——这份属于名叫‘李艺琪的记忆’，是全都消失了，对吧？”
　　夏晓风喃喃道：“是这样……但在这里，怎么会……”
　　李艺琪神色严肃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明的重点，夏晓风，这一切都是假的。”

　　李艺琪说：“我，和你，都被困在了‘虚拟的改变’里。”
　　“我当初找上陈建展，是希望能改变我这种性格，改变我加入摄影社而遇到讨厌之人的节点——可无论我重返都少次过去，所有未来都指向统一的一个，内在、外界，都在无意识地引导我走上那条我已走过的老路。”
　　夏晓风说：“不对，我当初接入内卷系统是九月份，现在十月底了，我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李艺琪说：“因为那不是你真正想‘改变’的，你真正想改变的东西，很难如你所愿。”
　　真的吗？
　　我不能改变吗？
　　夏晓风想起七窍流血的谭逸，想起自己没有起色的成绩，想起那些无形的压力和内耗……
　　不行，他必须改变。
　　他咽了下口水，说：“才一个月，我还有时间。”
　　李艺琪刚想喝豆奶的动作停住了，她皱了皱眉道：“这是一个‘虚拟的改变’，夏晓风，我为什么在这里认识你，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你真的‘回到了过去’，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认识我。我和你，都被陈建展他们困在了一个‘虚拟的改变’里。”
　　夏晓风看了看自己的手，摸上那瓶冰冷的豆奶，一切都是这么真实。
　　他难以相信道：“可是我现在连跟谭逸的关系都改变了。”
　　李艺琪盯着他，说：“那这是你希望的吗？这在朝着你希望的方向‘改变’吗？”
　　夏晓风一阵静默。
　　李艺琪心知肚明，便不再追问，她继而道：“我这么问你吧，你的‘改变’，陈建展跟你做了什么交易？你答应给他提供什么帮助？”
　　夏晓风说：“他说需要利用我的能力，帮他们找到合适的‘改变触发点’，因为与我任务深度接触之人，将有可能具备‘改变过去’的能力。”
　　李艺琪一拍手，平声说：“所以你看，他们根本没有找到什么‘改变触发点’，你是他们的一把刀，正在替他们‘杀人’呢。”
　　“那我是怎么来到这……”
　　“这是‘虚拟的改变’啊！”
　　“……”夏晓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愿面对，他必须改变！必须改变，必须改变……
　　他注视李艺琪，问：“那我怎么判断你不是‘虚拟’的？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李艺琪要抓狂了：“你真是被鬼迷心窍了！”
　　她站起，急躁地环视一周，没发现什么后，又重重地坐下。
　　她说：“以上我跟你说的话，没有半点掺假！这些都是我被困在这里，努力摸索出的答案！如果非要证明给你看，我还要一点时间……”
　　夏晓风此时心里的天平已倾倒，“改变过去”的权值重于一切，他当然十分珍惜这次机会——因为那是他抛弃了这两年半的回忆得来的！自己必须要交出一份更好、更完美的答卷！
　　他起了身，挣扎半天，还是说：“李部长，你不用说了，我想好了，谢谢你。”
　　“不是，你……”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不信没有改变不了的事情。”
　　“夏晓风，这都是假的，你必须走出去！”
　　“我有我的理由了。”
　　“你如果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你自己……”
　　再往后，夏晓风便走远了，听不清李艺琪在说什么。
　　十月底，秋风阵阵，他独自一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踩着窸窣作响的落叶，竟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一口喝光了那透心凉的豆奶。
　　可豆奶喝完，气也消了，秋风咯咯笑着，钻进他的脖子里，冻得他浑身内外都冷冷的。
　　怎么从自我介绍立誓“要好好学习”后，自己就同朋友们越走越远了呢？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什么没改变？侯志博和游星还在身边，他理所应当该好好珍惜，但一想到日后会面临分别的可怖节点，他就止不住打起寒颤。
　　不行，他要作出改变……

　　然而，情况并不如夏晓风所料。
　　首先是学业，先且不提单元测他没有达成目标——毕竟他也没将所有单元测的答案背下来，但是第一次期中物理考试“5000个小球”的解法，他还是记得滚瓜烂熟的。
　　可坏就坏在这里，拿到试卷翻看后，夏晓风傻了眼，那“5000个小球”根本没了踪影！试卷上换了另一道传送带大题，让他彻底乱了阵脚。
　　于是，第一次期中物理考试，他考出了跟原先大差不差的分数。
　　而时间还在往后流逝，许许多多的小测还在进行，夏晓风根据自己的印象，发现小测的成绩并未比他原来提升多少。
　　高一上学期期末考，同样记了的答案，也因为题目变动而打了水漂。
　　为什么自己不能提升——他在无数个深夜都扪心自问：自己明明是经历了快一轮高三下来的！
　　其次是伙伴，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个节点出了问题，貌似与许多人的关系都没有更近一步，甚至部分还大不如前。他试图与游星和侯志博处好关系，但总显得有点“急于求成”，让他自己也有点手足无措。
　　不过，他确实刻意避开了“游星被校园霸凌”，以及“向侯志博挑明性向”的节点。少年与少年之间，依旧能一如往日地交谈……
　　只不过，夏晓风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像缺失了什么似的。他忽然察觉到自己貌似并没有变得更好，相反，他更加害怕与朋友的分别了。
　　最后……是谭逸。
　　从高一上学期开始，夏晓风就变动了与谭逸的关系，但他没有忘记“改变”的其中一个目标：
　　他必须要帮助谭逸达到更高的内卷目标值。
　　夏晓风回忆起几次大型考试的关键题目，然后提前抄在错题本上，借问题的名义，死皮赖脸缠着谭逸，让他帮忙看看怎么做。
　　谭逸一开始是拒绝的，而且后面也冷落了他一段时间，但夏晓风就跟个死皮膏药似的黏着他，缠人到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久而久之，谭逸这“鹰”终于“熬”不住了，跟他随口讲了两道。
　　夏晓风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偷偷地凝视着他，他能看见他长又浓密的睫毛、大理石般洁白皮肤上的细细绒毛、透过阳光而呈现的晶红的耳朵血管……
　　高一这段时间，夏晓风发现谭逸的成绩比记忆中的高，他一定在不断完成内卷任务——没有自己参与的内卷任务。
　　果然……
　　夏晓风落寞地盯着那令人眩晕的题目，想：
　　只有不再喜欢自己的谭逸，才有更多时间花在学习上，成绩才能考得更高。
　　只不过，这倒是苦了自己——明恋转暗恋，那深沉而挣扎的滋味儿，夏晓风终于在“改变”中，逐渐了然了。

　　可是，就在夏晓风决定自己要“暗恋”到底，继续维持“问题”的原计划后，谭逸在一天放学后，找上了自己。
　　他把自己逼到墙角，眼神冷极了，手上动作也十分粗暴。
　　他质问自己，这些题目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考试里会出现你问过的题目。
　　夏晓风欲盖弥彰，跟他说这些是练习册做的、补习班老师出的。
　　但谭逸不信，他说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五次、六次……
　　谭逸那双如同黑狼一样的目光紧盯着他，漠然道：
　　“你是不是，跟内卷系统有关。”
　　夏晓风浑身都僵住了。
　　不等他狡辩，谭逸又野蛮地将他推开，说：
　　“我自己的成绩，我自己的任务，靠我自己达成。”
　　“跟你没关系，别再来干扰我。”
　　说罢便离开了。
　　五月份，树叶茂盛，荫庇之下，夏晓风呆在原地，阳光晃得他看不清谭逸的背影；那吵闹的蝉叫个不停，水汽升腾，覆在公告栏、黑板报和孔子雕像上，仿佛封了层令人窒息的膜，让那南方的湿热缓慢发酵，长成大片溃烂的霉斑。
　　回到过去的这一天，夏晓风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但是，真正击溃夏晓风心理防线的，并不是谭逸这句绝情的话，而是后续高二的各种事情。
　　虽然与游星和侯志博的冲突避免了，但分班之后、换宿舍之后，他们也越走越远了，那好不容易稳固了的关系，竟也渐渐淡了下去。
　　我做错了吗？我还应该怎么做？为什么交好的朋友不能陪我走到最后？
　　难道他们察觉到了什么吗？难道我们就要因此分别了吗？那我之前的努力算什么？那我尽力维护、小心翼翼避免的一切算什么？
　　怀揣着这份复杂的青春心思，夏晓风迎来了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
　　毫无疑问，他印象中的重点题目都消失了，换成了新的试卷。
　　这次考出来的成绩跟过去一模一样……不止总分，连单科都是！
　　就在这时，他的脑中突然跳出来一个面板：
　　“检测到‘改变潜在点’，是否选择再次改变。”
　　夏晓风犹豫片刻，决定尝试再次改变。他记住了本次期中考试可以弥补的部分，按下了按钮。
　　可是，再一次面对本次考试，题目又换了！！这跟他“改变后经历”的也不一样！！
　　夏晓风惶惶不安，他知道李艺琪所说的那句“你真正想改变的东西，很难如你所愿”，就像一把长剑，刺穿了自己，让他寒毛卓竖、血流不止。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不信没有改变不了的事情。”
　　自己那句誓言盘旋在脑中，搅浑了他的思绪。
　　他需要与李艺琪再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