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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催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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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街头巷尾都挂起了红灯笼和五颜六色的彩灯,很多店铺也都换上了红色的横幅和各种红色的装饰品,过节的氛围逐渐浓郁起来。
设计部一干人等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一个二个红光满面,就算为了赶几张图熬了几个大夜也依旧容光焕发。
梁盛熬了个通宵,因为皮肤白皙,眼下那两坨乌青格外明显,吊着眼皮没什么精神的时候看人跟看死物一样瘆人。
室外温度都降到了零下,办公室里空调不给力,他被冻得指尖鼻头都红彤彤的,将那版已经改了五六次海报发给甲方,终于敲定最终成品图。
梁盛如释重负地长呼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流遇到冷空气变成一团白雾,紧接着又被空调的出风口吹散。
合上电脑,他走到空调面前,上面显示26的温度,伸手在出风口一探,才发现吹的居然是冷风。
“靠。”梁盛被冷风激得飞快收回手,“搞了半天居然吹的是冷风?”
“梁大设计师,您这是干嘛?”安辰推开玻璃门,脚还没踏进门,就迅速收了回去。
他看着对方红了一片的鼻头打趣道:“咱公司待遇不好?你下班后要去楼下披萨店里扮演圣诞老人吗?”
“去你的。”梁盛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些头昏脑胀,声音都有些发哑:“昨天不是让你联系维修师傅来修吗?”
“人家师傅过来没两分钟就修好走人了,连工具箱都没打开。”安辰鼓起勇气踏进跟冷冻室一样的房间,把臂弯里的文件一股脑堆在办公椅上。
看着安辰在他办公桌旁边一阵翻箱倒柜,梁盛没忍住问:“你干嘛?”
“找遥控器啊……在这。”安辰晃了晃手里的空调遥控器,把空调制冷模式改为制热,又把温度调高到28度,一阵热气立马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了出来。
直到周身被热气团团围住,梁盛都还有种自己是块刚刚从冰箱里取出来解冻的肉的感觉。
安辰临走前还撂下一句:“梁师,我觉得你需要去医院看看,你刚刚说话鼻音重的要死,虽然我觉得这种略带沙哑的低沉声线很性感迷人,但是……”
没等他但是个所以然出来,梁盛就随手抄起办公桌上面的文件夹作势朝他头上砸去。
安辰嘴里喊着“手下留情”,一只手熟练地护住头朝外跑了。
中午十二点的午餐时间,整层楼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同事们要么去了公司楼下食堂吃饭,要么拿出自己准备的便当在工位上吃。
闻着各式饭菜香味杂糅在一起混合出的味道,梁盛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他浑身都乏力头重脚轻的感觉随时都能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就算是再缺乏基本生活常识的人比如梁盛此刻也知道自己大抵是病了,但最多也就是个普通感冒发烧,他不想去医院,也懒得去泡药。
时针走到下午一点,梁盛浑身没骨头似的瘫倒在椅子上,估摸着安辰已经吃完了午饭,于是他打开手机,大爷似的点开微信下达命令:给我泡杯感冒药来
安辰:好嘞
对方回的很快,估计是刚刚吃完午饭,正拿着手机无所事事地闲聊。
不到片刻,安辰就端着一杯药进来了,梁盛抬手接过,指尖传来的温度有些高,于是他搁置在桌面上,想着放凉了再喝。
“你还是去躺医院吧,发烧可不是什么小事情,一不小心会烧坏脑子的,你这金贵的脑袋瓜可别被烧坏了。”安辰站在一边,看着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难免就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了两句,“你可是我们设计部的顶梁柱啊,你要是倒下了那可得了?大家恐怕都要淹死在甲方爸爸们不满的口水里了,都活不到过年吃顿年夜饭。”
“你可别咒我了。”梁盛白了他一眼,指着门口:“出去吧,有事叫你。”
“你可别硬撑着啊,实在不行还是上一趟……”
“滚滚滚。”梁盛颇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滚动鼠标找到没完工的草图,准备稍作修改发给甲方看看,确认无误后再商量后续上色。
“对了,”安辰扒拉着门,只露出一颗脑袋,不放心的叮嘱:“你那药别放太久了啊。”
“知道了。”梁盛无奈扶额,拿起数位笔勾线。
他勾线勾得投入,生着病手都不稳,好多线条都抖歪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微微震动,有消息过来,但他没理,对方却坚持不懈地一连发了好几条,像是他不看消息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用脚趾头想梁盛也能猜到死命给他发消息的人是谁,他拿起手机,果不其然看到安辰的聊天对话框弹了出来。
安辰:你药喝了没?
安辰:再不喝就冷掉了
安辰: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安辰:实在不行别勉强自己,请个假休息两天吧
晚了……梁盛目光移向桌面上早就凉透的感冒药,上面一丝热气都没了。
凉掉的感冒药梁盛不想再喝,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他步伐略显沉重的走到窗边,今天是阴天,没什么阳光,摆放在木架子上的叶兰也就显得格外死气沉沉的。
将药倒在土里后,他又把纸杯子捏扁后扔进了垃圾桶了,接着又没精打采地继续去完成他的图,生了病,状态不好,他做那勾了半天的线稿,也才勾好五分之一的工作量。
“梁师,到点了你还不走啊?”北诗茜站在外面走廊,面上妆容清淡得体,即使上了一天的班也显得很有精气神,手里拎着她托国外的朋友抢购的限量款香奈儿包包,俨然是一副全副武装准备下班的架势。
“嗯。”梁盛抬起眼皮瞥了眼倚在窗边的北诗茜,嗓子更被刀片刮一样疼,也就不想多说话,言简意赅地挤出一句:“明天见。”
北诗茜“噔噔噔”的踩着她的YSL细高跟消失在走廊拐角,临走前还留下一句“今天走的是高冷男神路线”的评价。
梁盛不是个工作狂魔,放在以前提前半个小时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不过干设计这一行的,根本没什么规定的上下班时间,图没画完、甲方不满意,就算下了班回了家也依旧得乖乖坐在电脑前工作。
熬夜通宵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他忙的时候连家都不回,办公室面积够大,除了工作的地方,办公室里面还设有懒人沙发、榻榻米,一个小型的衣帽间和一个休息间。
他最近不回家倒也不是因为工作有多忙,存粹是因为他母亲大人最近和他那个舅妈闲聊,“无意中”得知对方儿子也就是梁盛表弟,国外知名大学毕业的海归博士不仅在读大三时就和女朋友结婚,还在毕业后成功收获了一对子女。
俩小孩都是混血儿,女方是个英国人,金发碧眼的美的像油画里走出来的人,小孩完美继承了妈妈的良好基因,碧绿色的眼睛在阳光照射下跟绿宝石一样好看。
稍大的那个牙齿都还没长齐,就会奶声奶气的叫“爸爸”了,冯女士左拥右抱着,听着小孩奶声奶气的说话,心都化成一片了,就连口水巾没兜住的口水滴在她那件价格不菲的丝绸睡衣上也依旧笑得合不上嘴。
表弟回国后还马不停蹄去自家公司混了个部门经理当,打算过个两年他爸退休后就子承父业,真可谓学业事业爱情三丰收,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了。
反观梁盛,作为一个“三有”大龄男设计师,有车有房有存款,年近35就是没有女朋友,这几天来深受冯悦熙的催婚折磨,甚至有可能在过年期间悲催地走上相亲之路了。
冯悦熙就跟个传销头头一样,每天在他下班后不断给他灌输结婚多么多么好的念头,意图通过这种方法洗脑他,梁盛突然就和被师傅念紧箍咒的顺悟空感同身受了。
就这样魔音绕脑几日不绝后,梁盛终于扛不住了,决定躲在公司暂避风头,远离家里那位“唐僧”。
不!梁盛心想: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家”了,那分明就是一个传销窝点!
想曹操曹操就到,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点页面显示的就是“母亲大人”,梁盛托腮静静看着手机响动,不用接也知道冯悦熙要说些什么。
这个点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梁盛端着自己的玻璃杯,头重脚轻地缓步挪到茶水间给自己接了杯热水。
捂着发热的杯壁回到办公桌前的时候手机没什么动静了,锁屏界面亮着,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
一杯热水下肚,梁盛觉得腹部都暖和起来了,一天几乎没怎么进食的胃开始抗议,他久违的感觉到饥饿。
因为感冒嘴里跟吃了苦瓜一样苦涩,梁盛这会就特想吃点甜的,可惜公司楼下没什么甜点铺,周围也大多是些商业建筑,饭店少的可怜。
本来想打车过去,但下班高峰期的出租车比公交地铁还挤,梁盛自己状态堪忧,为了路人和自己的人身安全,没打算开车库的车,难得的绿色出行了一次。
其实隔着公司两三条街道处就有蛋糕店,公交车也就二十几分钟的距离,奈何梁盛嘴太挑,即使生着病、发着烧也不肯将就自己的胃,一般的蛋糕店、甜点铺都入不了他的口,他只吃月栀阁的精致下午茶甜点。
那是全城仅有的一家月栀阁分店,普通的消费者光是看到那豪华无边的装潢就会望而止步,只有钱多的没地花的豪门公子哥、名媛、富太太和梁盛这种高收入人群钟爱这家下午茶店。
公交车上不算拥挤,但也没有位置坐,梁盛一路颠簸了近两个小时,中途堵车都堵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熬到目的地,车上开着空调,车窗紧闭,各种味道糅杂在一起,戴着口罩都无法阻拦那股难闻的味道往鼻腔里钻,他胃里已经是一阵翻山倒海,下一秒就能吐出酸水的程度。
车子停靠在公交车站面前,后门打开,有三四个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车,梁盛不慌不忙的走在最后,还把手插在了大衣口袋里,即使他饿的都快看见去世的老祖宗了,这种时候仍不忘保持风度。
然而风度翩翩的梁某人前脚还没触地,公交车师傅就一脚油门开了出去,后门随之关闭,梁盛还没来得及收的后脚与车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想找个落脚点支撑身体重心,奈何生着病的身体条件不允许,电光火石间他往前跌了两步然后一头撞进某个幸运路人怀里。
眼前白茫茫一片,鼻尖是一股只属于雪地的清冽气味,鼻梁撞到对方硬邦邦的胸膛,鼻根似乎还被什么锋利物品划到了。
梁盛大脑发晕,没能在短时间内把自己的头从对方身上拔出来。
头顶响起一道寡淡的声音:“你碰瓷?”
他双眼发黑,耳朵一阵阵地耳鸣,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闭眼前只看到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抓住了他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