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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意外 ...

  •   M市,应淮生日会当天。
      宴会厅的门被人猛然推开,蛰伏在外的记者瞬间蜂拥而上,将走出来的人团团围住。

      “应淮先生!乐玺先生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您真的有收受贿赂、打压后辈等行为吗?”

      “应淮先生,乐玺先生作为您唯一的徒弟,突然公开举报您,您对于此前最不可容忍的‘背叛’有什么想说的吗?”

      “应淮先生,您是否承认曾经进行过潜规则等行为——”

      “应淮先生——”

      无数个声音从周围传来,最后汇聚成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嗡鸣声传入耳中。
      面前的黑发青年充耳不闻,只垂着眼,一步步向前走去。

      身后的记者似乎碍于某种威压不敢直接上前,只能在那里推推搡搡地向前涌着,没有人注意到最前面一个身形娇小的女记者脚下一崴,踉跄地向前倒去。

      “啊——”
      女记者惊呼一声,下意识闭眼,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她稳稳拉住。

      “小心。”
      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同一刻在她耳边响起。

      女记者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眼。

      应淮眼皮微垂,正静静地望着她。

      应淮的长相是出了名的精致。
      明明镜片后是一双最撩人的桃花眼,不笑时,眉眼间却有一种玉碎般的漠然,发尾处坠着一颗红玉珠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这么急着抢头条新闻吗?”

      “我不是,您——”
      女记者被应淮难得冷漠的神情惊到。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面前的人忽然松开了手,眼尾一弯,如往常般懒洋洋笑了起来:“别着急,马上就有了。”

      女记者一怔。
      周围被吓了一跳的记者又开始蠢蠢欲动,应淮伸了个懒腰,不着痕迹地按着胸口慢慢直起身。

      下一秒,却忽然感觉手臂一沉。

      面前被他扶起来的女记者忽然欺身上前,原本虚握的手紧紧攀附在应淮手臂上,死死地拽住了他。

      “应淮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女记者看到了应淮一直按在胸口的手,也注意到了应淮比平日更加苍白的脸色。
      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开口:“应淮先生,请问您真的——背叛过梁士宁老师吗?”

      话音刚落,女记者便清晰地感到,被自己紧紧拽着的那只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梁士宁作为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和应淮是娱乐圈公开的死对头,也是应淮众多打压后辈黑料中最出名的一位。

      女记者神情间闪过一丝不忍,却再次上前一步,将话筒硬生生怼到应淮脸前。
      “您觉得这次乐玺的背叛,是对您曾经所做的报应吗?”

      应淮经纪人带着保镖终于姗姗来迟,敷衍地哄赶着周围的记者。

      一片嘈杂间,一道轻笑声忽然响起。
      “不是。”

      周围记者一静,女记者惶然抬头。
      她看到,面前眉眼精致的青年,嘲讽般地勾了勾唇。
      “乐玺也配和梁士宁相提并论。”

      这句话如石落深潭,瞬间激起轩然大波。

      经纪人有些暴躁地将应淮拉入酒店电梯,没有人注意到,另一边,某个神色慌张的人揣着什么东西,同时上了另一部电梯。

      ·

      “近日,知名歌手应淮深陷舆论漩涡,其行赂受贿、打压后辈等行为遭人非议,有关部门正介入调查.......”

      新闻播报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逐渐混杂,应淮低低地喘了一口气,从门廊前撑坐起身。

      经济人将他随意塞回酒店房间就直接撂挑子走了,临走前还骂骂咧咧地嫌弃应淮给自己惹事。

      房门撞上的一刹那,应淮再也撑不住,直接跌坐在地。

      脆弱的心脏早已不堪重负,应淮按住胸口,喘息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机。

      无数个电话争先恐后地打进来,应该都是为了他刚刚最后说的那句话。

      嗓子有些发痒,应淮捂唇闷咳了几声,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自己无数次的解释、证据都石沉大海,如今随口一句话竟然能引起这么轩然大波。

      “果然还是........应该早点蹭梁士宁的热度啊。”

      应淮勾了勾唇,他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扶着墙壁慢慢向旁边放药的柜子走去。

      眼前的景物明明灭灭,心脏供血不足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应淮看不清,干脆直接闭上了眼,摸索着向前走去。

      旁边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声响,仿佛有人从储物柜旁经过,带动了一点玻璃的嗡鸣。

      歌手敏锐的听力让应淮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微微睁开眼,下一秒,胸口处忽然一凉。

      应淮有些恍惚地低下头。

      一把裁纸刀不偏不倚插进他的胸口。

      尖锐的疼痛从胸口一瞬蔓延至全身,应淮呼吸一窒,嗓子中一片血腥气蔓延,让他瞬间呛咳出声。
      “咳咳——”

      一个神情扭曲的粉丝从暗处慢慢走出来,眼中带着一点犹豫和些许疯狂:“疼吗?”

      她手中还握着那把裁纸刀,一步步慢慢上前,突然尖叫出声:“让你欺负我们士宁哥哥!”

      应淮侧身躲过她挥过来的手臂,但强烈的失血感同时骤然袭来。

      他身子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心口处的刺痛逐渐转为一抽一抽的闷痛,连带着心跳也急促起来。

      应淮心中隐隐感到不好,他伸手想去够旁边柜子上的药瓶,却忽然感到手臂上再次一疼。

      面前的粉丝拔出应淮手臂上的裁纸刀,在他面前慢慢蹲下身。

      “你怕什么?”梁士宁的粉丝咬牙开口,“你怎么不想想当初士宁哥哥有多怕?要不是你嫉妒我们士宁哥哥,打压他雪藏他,他肯定不会吃那么多苦!”

      应淮眼神有些涣散,他反应了几秒,莫名有些想笑。
      ——他什么时候权力有这么大了?

      但还没等他问出口,下一秒,面前的粉丝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更加愤懑起来:“而且你竟然还潜规则他!”

      应淮一愣。
      他这回真的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面前的粉丝愣了一下,瞬间又激动起来:“你还敢笑!你就是承认了对不对,你——”

      她拿着刀的手倏然举起,忽然看到面前的人笑着笑着,身子一颤,直接呛出一口血来。

      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那个粉丝瞬间慌了神:“你,你怎么吐血了?”

      ——她只想刺伤应淮警告一下他,压根没想弄死他。

      浓重的血腥味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刺得应淮头晕目眩,他闭了闭眼,忽然抬头笑了一声:“你怕什么?”

      那个粉丝浑身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应淮的长相本就精致至极,此时苍白的唇色被鲜血浸染,坠在发尾的红色玉珠从耳侧垂落,显得格外脆弱.......而妖冶。

      他捂唇咳了两声,学着她刚才的语气,挑唇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你怕什么?”

      裁纸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那个粉丝尖叫一声,猝然转身向外逃去。

      房门被“砰”的一声狠狠撞上,应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手臂一软,侧身倒在了地上。

      失血让他眼前一片昏暗,不远处的手机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应淮想要起身去够,却是刚一动弹,胸口处便传来钻心的疼。

      他闭了闭眼,干脆放弃起身,扶着旁边的墙底,从地上一点点向手机那里挪去。

      失血让他周身发冷,他的意识模糊又昏沉,鼻梁上的眼镜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滑落,眼前手机的光源也逐渐昏暗。

      应淮没有去管。
      这副眼镜本来是因为他后期心脏衰弱导致的视力下降才配的,现在有没有......都一样。

      他将手一点点伸直。
      在他摸到手机的那一刻,眼前终于完全暗了下去。

      ——心脏供血不足影响眼部供血,更何况他早已失血过多。

      应淮凭着记忆拨下了120,但拨号的“嘟嘟”声响了几遍,迟迟没有人接听。

      他握着手机靠在墙上,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还说没有报应,报应这不就来.......

      “喂?”

      一个微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太过意外,又太过熟悉,让应淮昏沉的意识瞬间一清。

      他气息一岔,没忍住直接呛咳出声。

      “咳咳咳........梁士宁?”

      应淮勉力压下咳嗽,语气诧异:“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对面沉默了片刻,“........是你给我打的。”

      应淮一愣,继而想到了什么,咳嗽的更大声了。
      ——他一定是无意间按到了快捷拨号那里。

      不过也幸亏这样,按照他如今的境地,也只有梁士宁这个古板过头的人才会去接他电话了。

      对面的人没有再说话,一直等到应淮咳嗽声停歇,才终于再次开口:“什么事?”

      应淮已经有些维持不住意识的清醒了。

      指尖逐渐冰凉发麻,周围的感觉越发迟钝——这是失血性休克的前兆。

      他听着梁士宁久违平静的语气,恍惚了几瞬,下意识轻声开口:“梁士宁,你救救我。”

      那边的人呼吸顿了顿,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开口,语气不知为何冷了许多:“什么事?”

      应淮骤然回过神。

      他闭了闭眼,再次开口,又恢复了从前戏谑的语气,“也没什么,就是我心脏有点疼,你能不能帮我.......”

      应淮没有跟外界透露过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事。

      再加上他性格从来玩世不恭,嘴里永远没有半句实话,其他人也顶多以为他身体不太好,但不是什么大事。

      应淮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梁士宁打断,“应淮,狼来了的故事玩一次就够了。”

      应淮愣了一下,瞬间止住话语。
      ——他知道梁士宁在说什么。

      胸口的刺痛再次传来,应淮捂唇又吐出一口血。

      鲜血顺着掌心蜿蜒而下,胸口处的闷痛却没有半分缓解,甚至逐渐连喘气都开始困难。
      应淮感受着掌心的一点温热逐渐消失,慢慢意识到了一件事。

      ——即便救护车现在赶过来,他的身体大概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到口的所有解释全都戛然而止,应淮怔了半晌,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啊,被发现了。”

      ——既然回天乏术,也没有必要让梁士宁再“背负”他这一条人命了。

      应淮摸索着够到旁边的手机,想要按下挂断键:“那我就先挂了,梁先生先忙.......”

      他话还没说完,梁士宁忽然低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又是这样。”

      应淮一怔,他下意识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

      “今天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要在媒体面前说那句话?”

      梁士宁的声音恢复了最熟悉的漠然。
      “你从来连个解释都不愿意给我,每次却又来惹我,”梁士宁深吸一口气,“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应淮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些黑料都是真的吗?”梁士宁声音忽然轻了下来。

      “你跟我说,应淮,”梁士宁声音压得极低,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你跟我说,我帮你解释......”

      心脏处仿佛有一把钝刀在不停消磨,应淮意识混沌,下意识开口:“不......”

      一口鲜血忽然涌了上来,应淮呛了一下,瞬间回过神:“不用。”

      来不及吞咽的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流下,应淮靠回墙边,笑着开口:“你就当......都是真的吧。”
      梁士宁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下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捏紧:“你为什么永远是这样,应淮?”

      “你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这样,随随便便,不在意不在乎,甚至连被污蔑都懒得解释,”梁士宁咬牙,“应淮,你到底有没有在乎的东西,你到底有没有在乎的人........”

      “没有。”
      应淮倏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一口血又呛了上来,应淮喉头一哽,急声闷咳起来。

      对面的梁士宁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愣了几秒才骤然开口:“应淮!”

      “哎,我在。”应淮咳了几声,有气无力地笑了起来,“梁先生是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我的生日,梁先生是想祝我一句生日快乐.......”

      “不会再有下次了,应淮。”梁士宁开口打断应淮的话。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开口:“你令我感到恶心。”

      “啪”的一声轻响,发尾处的红玉珠子莫名掉了下来,瞬间染上了细细密密的裂纹。

      心脏处尖锐的刺痛刺痛,应淮控制不住地蜷缩在地,再睁眼,黑暗的视线里不知为何忽然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盯着那斑驳的红玉珠子几秒,轻轻地勾了勾唇,“好。”
      回光返照带来的一点力气正逐渐消失,应淮按住挂断键,轻轻地笑了一声。

      “再见了,梁士宁。”

      嘟,嘟,嘟——

      清隽的手腕骤然失力,手骨微折,亮着的手机从手掌中滑落下去。

      砰——

      所有声音归于一片死寂,只有电话中的忙音响了片刻,最终恍恍惚惚地淡了下去。

      ·

      知名歌手应淮于年初生日当晚,因意外受伤导致先天性心脏病发作,未能及时服药,当场死亡。

      其生前队友、徒弟均未出席其葬礼。

      同年岁末,一直逃窜的伤人者突然被绳之以法,同时应淮所有黑料忽然被人一朝澄清,无人知晓何人所为。
      来年岁初,知名影帝梁士宁于应淮亡故那日,同样意外身亡。

      ·

      “应淮!”
      一个嚣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吵得应淮头疼欲裂。

      他侧头想要躲开,没想到那个声音变本加厉,直接伸手想要把他拉起来:“你别在这给我装死,你今天不陪我喝这杯酒——”

      旁边有人语气犹疑:“他这样真的没事吗张希哥,我刚才看他嘴唇都有点发紫.......”

      “怕什么,受不了了就给他治,”那个名叫张希的人满不在意,“他现在黑料缠身,要是想澄清,不得求着我们,我让他过去陪我喝一杯酒难道都不行了.......”

      应淮昏昏沉沉,整个人还处在濒死时那种痛苦又混乱的情绪当中。

      身后的那个人还在不停扒拉,应淮皱了皱眉,下意识一扬手——
      啪——

      一切的嘈杂声都随着这个巴掌戛然而止。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桌旁的青年慢慢撑起身,眯了眯眼,又重新趴了回去:“不好意思。”

      “我都要死了,麻烦你们先让让我。”

      .......

      周围一片寂静,被打了一巴掌的张希终于从一片头晕目眩中回过神来。
      他瞬间怒不可遏,也跟着扬起手,“应淮,你是不是疯了——”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面前的黑发青年皱眉重新坐直了身子,抬眼望向他。

      张希一怔。

      应淮在人前从来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眯眯的仿佛永远不会生气。
      但那一眼夹杂着莫名的冰冷和厌恶,让人不寒而栗。

      张希上前的动作瞬间一僵。

      他曾经听人说过,从来笑眯眯的人生起气来才最可怕。
      他下意识一缩脖,却看到面前的青年只是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慢慢揉了揉太阳穴。

      应淮缓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供血不足带来的失明早已消失,心脏处虽然还是不舒服,但却是平日那种熟悉的憋闷感,而非那种被刀刺破带来的锥心痛楚。

      而且他现在明显不是在那个冰冷充满血腥味的酒店房间,而是处在一个宴会酒局当中。

      应淮脑海中有些模模糊糊的念头,他心中有些慌,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镜,却摸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下一秒,忽然听到一个热情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师父!”
      一个穿着白色西服,冲着周围所有人乖巧打招呼的青年蹦蹦跳跳走到他面前。

      那是乐玺。
      ——他上辈子唯一的徒弟,也是直接导致后面他被全网黑的罪魁祸首。

      但此时他却满脸纯真乖巧,妥妥的一副清纯小白花。

      应淮看着乐玺走到自己面前,望着面前的张希好奇开口:“师父,这位是谁呀?”

      应淮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所以他真的,重生了。

      乐玺见应淮不回答,又凑近了些许,忽然惊呼一声:“师父,他的脸上怎么红了一片,是不是碰到了哪里.......”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想要去碰张希,张希眉心跳了跳,终于忍不住倏然扬起手:“你他妈——”

      乐玺惊呼一声,下一秒一转身,瑟瑟发抖地躲到了应淮身后。
      “师父,他要打我,您救救我——”

      应淮:......
      换做从前,他一定会替乐玺将人拦下,但如今......

      乐玺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面前的人捂着胸口晃了晃,一下子跌坐在了沙发上。
      ——刚好给乐玺露出一个空缺。

      乐玺:??

      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就已经重重挨了张希一巴掌。
      乐玺从小娇生惯养大了,哪受过这种气,下意识一扬手,直接又还了回去。

      乐玺懵了,张希也懵了。

      “抱歉,刚才心脏有点不舒服,一下子没站稳,”应淮此时撑着沙发,慢慢吞吞坐起身,“你们没事吧?”

      他抬起头,桃花眼中带上了些许戏谑:“还是,现在都流行这种打招呼方式了吗?”

      乐玺终于反应过来,他摇了摇头,小声开口:“我没事,师父。”

      他擦了一下眼泪,声音楚楚可怜:“我是您的徒弟,替您挡这一下也是应该的。您说过,这里都是我的前辈,我应该多向前辈学习。”

      ——这一下就颠倒黑白,将他自己惹的事安到了应淮头上。

      “真是一朵格外清纯的小白花。”应淮喃喃开口。
      ——不过小白花,谁不会装啊。

      乐玺耳朵被打的嗡嗡作响,一时之间没有听清:“师父,您说什么?”

      “我说——”应淮忽然转过头,冲着一旁的张希弯了弯眼,“既然这样,还不谢谢这位前辈的教导。”

      乐玺:?
      张希:??

      张希受了这一顿谢,那一巴掌的邪火一下子发不出去了。
      他整个人莫名其妙:“你们他妈是不是有病......”

      应淮没有理他,他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心中微微一哂。

      他这个运气.......
      ——他刚好重生到刚被全网黑的时候。

      所以他才会被公司带到这个宴会,试图用他搭上商界大佬,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应淮闭了闭眼,伸手又去摸旁边的眼镜,却再次摸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个时候,他的心脏还没有不堪重负到那种地步,自然也不需要眼镜。

      应淮手指颤了颤。

      发尾的红珠随着他的动作垂到眼前,他盯着那颗完好无损的红玉珠子几秒,唇角慢慢扬起一个弧度。
      ——他既然重生了,那一切就都要重新来过。

      不就是装弱钓人吗,他一个货真价实的病人难道还做不到?

      面前的张希满嘴的骂声刚开了个头,忽然看见面前的青年微探过身子,笑眯眯开口:“我记得你。”

      他身子微微前倾,手掌撑在沙发上,脖颈后微凸的骨骼在白皙的皮肤下呈现出漂亮的轮廓。

      张希心头的火气一瞬间消了不少,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面前的“美人”认真开口:“你是陆家的大公子,对吧。”

      张希的脸瞬间就绿了。
      “什么陆,老子姓张,叫张希,是张家二公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旁边有人毫不遮掩地嗤笑一声,张希大吼了一声“闭嘴”,却无济于事。

      应淮眼中笑意更盛。

      张家和陆家两家公司在商圈里是出了名的竞争对手,而且更主要的是,基本每次商战,陆家总能在最后成功压张家一头。

      因此顺理成章的,两家的的儿子在各种场合都会被拿出来比较。更巧合的是,每次陆家公子总是能略胜一筹。

      应淮当然清楚这些。

      他轻轻地“啊”了一声,语带抱歉:“不好意思,我一定是把张公子和我师兄搞混了。”

      张希怒极,一时也没细想应淮师兄是谁:“你师兄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当然不配。”应淮望着内场一个熟悉的身影眯了眯眼,随口应了一声。
      “所以张公子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希被刚才那两巴掌打懵了,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

      他咬牙开口:“当然是‘请’应先生过去和我们喝一杯。”

      应淮没有立刻回话,他盯着张希看了几秒,心不在焉地开口,“我们?谁?”

      应淮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张希愣了一下,继续开口:“去内场,那里有我和我的一些朋友,我们人多热闹。”

      这个宴会有内外场之分,以应淮现在的情况原本进不去内场,但上门的票这不就送上来了。

      “张公子的朋友都有谁,我是不是不认识,”应淮眼眸微闪,神情却装作迟疑,“这样......不太好吧。”

      他本意是想从张希嘴里套出内场都有什么人,没想到面前这个二百五却直接急了。

      “你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希是在那群富家子弟面前夸下海口,绝对能把应淮带回去供他们玩乐。

      他阴沉着脸上前一步:“你为什么来这里,你的公司肯定也嘱咐过你吧?”

      应淮眯了眯眼。

      张希凑近应淮:“你要讨好商界大佬,用好自己最后的价值。现在还是我‘请’你,别等一会儿我翻脸.......”

      张希话还没说完,便看应淮手臂忽然动了动。

      张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着应淮抬起手——捂着唇打了个哈欠。

      刚才脸上那莫名其妙的那两巴掌还在发疼,张希眉心跳了跳,忽然咬牙开口:“一会儿据说梁士宁也会来内场。”

      应淮的动作一顿。

      张希心中打鼓,没有注意到应淮的异常,只硬着头皮继续骗人:“应先生现在黑料缠身,但梁士宁可是如日中天。一会儿如果我帮应先生在梁士宁面前引荐一下......”

      “梁哥也会来?”应淮还没说话,旁边的乐玺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应淮身子一颤,下意识将人甩开。
      乐玺愣了一下,但也没在意,迅速换上一副乖巧的表情:“师父,您能带我去内场吗?”

      “你师父可去不了,但是我们带你们都进去。”

      张希心中得意,他也转头望向应淮,“怎么样,你......”
      他话没说完,神情忽然怔了一下:“你怎么了?”

      面前的人脸色苍白,撑着旁边的扶手,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他在听到“梁士宁”这三个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就走。

      张希不明所以,他看着应淮,神情迟疑:“喂,你别给我在这装,去不去?”
      应淮闭了闭眼:“去。”

      他转头望向内场印着陆氏集团logo的那群人,倏然笑了起来:“我当然去。”
      ——按照梁士宁那个闷葫芦的性格,会不会来这个宴会压根不一定。

      他不能因为这个莫须有的事情,放弃其他。

      应淮轻吸一口气。

      他要让上辈子不听他解释的人,都亲自帮他解释。
      他要让那些毁了他的人,也被毁掉最珍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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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南山大师兄云祈,最怕痛怕累,每天除了调戏小师弟,便是无所事事昏睡。
    没想到几年后,六道大乱,云祈真的一朝入魔,和所有同门背道而驰。
    好在最后关头,谢镜泊凭一己之力将魔道镇压,成为天南山新一任宗主,云祈也意外伤重失踪。
    三界六道都在歌颂谢镜泊力挽狂澜,但有人传言,谢镜泊找了一个人很多年。
    ·
    六道混战后,云祈以为他会身陨道消。
    没想到再醒来不但成为了一个一步一吐血的病秧子,还被一个冷冰冰的死对头捡到了。
    云祈长发披肩,跪坐在地上好奇歪头:“你说你是我小师弟、还是我死对头?”
    “可是我觉得你好眼熟,”云祈似笑非笑抬起头,“你是我相公吧。”
    谢镜泊:....
      
    ——天南山第一纨绔、曾经的第一天才、成了一个失忆的病秧子。
    但自觉活一天赚一天的云祈并不在意。
    “小师弟我困了,”云祈半躺在树上,桃花眼困倦地弯了弯,“抱我回去睡觉好不好。”
    谢镜泊走到树旁,面无表情地一掌拍向树干。
    云祈:?
    他重心不稳,跌落树下的瞬间,却被一个冰冷的怀抱接住。
    但下一秒,谢镜泊的脖颈被倏然揽住。
    “小师弟是真的喜欢我吧?”云祈笑眯眯开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谢镜泊:....
    云祈原本以为谢镜泊一心只想杀他,没想到这个人尽皆知的死对头,对他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不但不想杀他,还千方百计想救他。
    可惜除了谢镜泊外,其他曾经的师弟也对他恨之入骨,一一前来,恨不得将云祈除之而后快。
    但他们发现,云祈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有人爆出当年云祈堕魔另有蹊跷,六界大乱并非他引起。
    但还没等其他人查明真相,那总笑眯眯的人却忽然吐了血,蜷缩在谢镜泊怀里恹恹地闭了眼。
      
    ——小师弟当初说若我入魔,定亲手除我而后快。现在怎么不敢动手了?
    ——我救苍生,但苍生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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