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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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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喻是所说的安抚起了作用,谢行这一晚没有像上次一样失眠,睡得还算不错。第二天早上,浑身都感觉轻松不少。
这边房子没有阿姨做早餐,只能去外面吃。早上九点才开考,住的地方离学校也近,于是两人决定,干脆去七中食堂吃。
“想吃什么?我去买。”
这个点食堂人还不多,喻是带谢行到窗边坐下,问他。
谢行眼神在早餐的窗口晃荡了一圈,看起来都还不错,“哪个好吃?”
喻是笑笑,说:“那我看着买吧。”
“行。”
谢行看着喻是朝排了几个人的窗口走过去,是家豆腐脑。他好像和排在前面的人认识,很快就聊了起来。
谢行正看得出神,对面忽然多了张餐盘,紧接着就有人坐下来。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谢行开口要赶人,抬眼发现还是个熟人。
“哟,好巧。”凌清冲他笑得吊儿郎当,又问他,“喻是呢?没和你一起来?”
谢行对他可谓是印象深刻,除了第一面就不怎么愉快之外,这个人还老是和喻是聊些有的没的。
“不怎么巧。”谢行淡淡地说。
凌清看出来谢行还记着上次见面的仇,乐了。
原本也是他理亏,便说:“上次我和喻是说了,请你吃饭道歉,一直没找着机会,要不然就等明天考完?”
谢行正想说话,就有人替他接了话。
“明天他没空。”
喻是端着餐盘,在谢行旁边坐了下来。
他看着凌清平和地笑了笑,说:“考完我们有事。”
凌清:“……”
他嘴里刚塞了个包子,都没来得及咽下先把自己挪到了喻是对面。
谢行没懂他为什么要挪座位,看凌清的眼神顿时像看傻子。喻是没管他,把餐盘里的东西端出来,对谢行说:“这家豆腐脑配薄饼还不错。”
谢行点头,说:“嗯,我试试。”
凌清看得目瞪口呆,突然反应过来。
“不是,你现在都不是七中的人了,你哪来的校卡?”
七中的食堂只能刷校卡,现金和支付软件通通不认。所以和考场座位号一起发的,还有食堂的午餐和晚餐券,但没有早餐。
喻是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给谢行递了张纸,说:“我有嘴,勉强也有智商,知道找人借。”
谢行瞬间没忍住笑了出来。
凌清无语了,不就是坐谢行对面两分钟么?
他冷笑一声,问谢行:“你觉得这豆腐脑甜吗?”
谢行看他在喻是这吃瘪正乐着,顺口说:“甜啊,怎么了?”
凌清阴阳怪气道:“没事,甜就好。”
喻是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说:“吃饭一直说闲话,容易得胃病。”
凌清:“……”
行,他不说行了吧。
谢行没怎么见过喻是这么怼过别人,一时间觉得挺新奇的。看凌清真就闭嘴吃饭,又觉得有意思。
他心情好,就变得好说话。上次凌清开玩笑质疑他不像Alpha,他倒是不怎么介意了,反正他也真的不是Alpha,但是账还是要算的。
谢行吃得差不多,擦了下嘴角,大度道:“你刚才说的单独请吃饭就不用了。不过,过几天我生日有聚会,你想道歉可以带礼物来。”
他说话的时候眼尾微微下垂,习惯性抬了点下巴,小少爷般有点骄矜,却并不惹人讨厌。
凌清和谢行对视了一秒,随即答应道:“好啊。”
他内心啧了一声,这种性格和样貌,不怪喻是陷得这么深。
谢行点点头又摸出手机,说:“到时候定了我把地址发你,加个微信?”
凌清下意识应了一声,转过头就见喻是在笑眯眯地看着他。
“……”
他收回兜里已经摸到手机的手,讪笑道:“嗐,今天考试没带手机。喻是到时候转给我吧?”
谢行没察觉出什么不对,说:“也行。”
“我们吃好了,打算先过去考场,你慢慢吃?”喻是收好餐盘,对凌清说。
凌清无语到眼皮都不想抬,抬了抬手示意他赶快走。
等这俩人一离开,他没忍住边吃边掏出手机疯狂吐槽。
“你至于么?”
“我特么就和他说了几句话,你怼我一早上?”
“加微信都要管,他怎么受得了你的???”
一路上谢行听见喻是的手机一直在震,提醒道:“好像有人找你。”
喻是嗯了一声,说:“没事不用理,先去考场。”
谢行见他确实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便点了点头没再关注。两个人没分到一个考场,谢行的周围大多数是不认识的人,七中本校的学生居多。
有几个是喻是同学,见他过来先后同他打了个招呼。
“喻哥你也在这个考场?外面贴着的没见着你名字啊?”
“没,我在楼上考,送人过来。”
喻是说完,又转头对谢行说:“考完在教室等我?一起去吃午饭。
谢行点头:“嗯。”
座位上贴了考生姓名,谢行来之前这群人就注意这位置好一段时间了。
刚才问喻是的男生看着他俩,眼睛提溜转了一圈,调侃道:“喻哥,你和人一中校草关系这么好?传言不是说你俩不怎么对付么?”
“?”
谢行算不上震惊但也挺诧异,七中这些人八卦都这么勇的吗,上来就直接问当事人?
喻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对他说:“那你听的传言,落后了好几个版本。”
“噫?”
“别噫了,打扰别人看书。”喻是说。
教室里其他学校的考生确实还有在看书的,调侃的那位男生见状收了收嗓子。
喻是低头对谢行温声说:“他们就这样,不用管。”
谢行嗯了一声。
喻是说:“那我走了。”
谢行觉得喻是今天话特别多,稍微有点奇怪。但喻是还在看着他,于是谢行便也顺着他眼神里的意思点了下头。
一中第一次月考他俩也分开考场考了,当时也没这么黏糊啊?
对,黏糊。
谢行终于想起来用什么词形容他和喻是待这一早上的感觉了。
临时标记的影响这么大的吗?
喻是上楼后才点开凌清的对话框。
临时标记后,Alpha对Omega会在一段时间内产生强烈的占有欲。谢行经过上次打球那天的事情后,恶补过生理知识,应该是知道这一点。
喻是能感觉到一早上谢行都在尽量依着他的想法,他眉头微动,敲字回了凌清连加微信都管的那句吐槽。
是。:“他不介意。”
回应他的是凌清发来的一个硕大的白眼。
*
联考的最后一门英语很简单,但并没有什么用。这种大型考试的套路,往往都是只要有一科简单,其他几科必定难哭。
数学和理综是理科的命根子,这俩瘸一个,排名都得砸坑。大多数学生考完都觉得,这次俩瘸得特别整齐,直接给跪。
因此考完的学生主要分成两类,一类属于爱谁谁考完就算的,风风火火冲出校门准备跨年。另一类则是愁眉苦脸,回家接着郁闷。
谢行两种都不属于。
他和喻是在学校附近简单吃了个饭,后面就直接回了住的地方。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被车灯晃进窗户,不用看也知道外边已经堵成了长条。
吵闹在这一天也筑成了氛围,杂糅着迈过旧事的兴奋,好像人人都能重新拥有一个好的开头。
谢行靠在桌边,一只手掌撑着桌沿,一只手拨弄手机,正漫不经心地看萧易在群里发的路况截图。
市中心附近的路条条都堵成了暗红色,萧易发了一堆崩溃的表情,“行哥你们真的太明智了!我特么现在下车走,都比在车上爬得快。”
萧易:“我还没吃晚饭,要饿死了!”
啊行行行:“让你爱凑热闹。”
萧易:“跨年就是要热闹啊!”
谢行记得,他们都拒绝了和萧易去广场跨年,于是多问了一句。
啊行行行:“你跟谁一起去的?”
萧易:“嘿嘿,我爸妈。”
谢行删掉刚打出来的注意安全,抿了抿唇。
考试的这两天谢行没怎么想别的,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情绪在这时便像突然寻到空隙,争先恐后地往上挤。
萧易:“你和喻哥怎么跨啊,哪也不去?”
谢行倒没忘记喻是说的考完出去玩,但两人回来也有一会儿了,也没见喻是说要去哪,搞不好还真是哄他的。
啊行行行:“用腿跨。”
萧易:“……”
萧易:“行哥,你什么时候会讲冷笑话了??”
“阿行。”
谢行抬头,看见喻是手里拿了条暗蓝色的格纹围巾。
“嗯?”
真要出门?
他没问,但喻是看他的神情就懂了。后者笑了一下,解释道:“骑车不会堵。”
谢行想了一下,那也行吧。
喻是走过来,抬手绕过他的肩膀,将围巾搭在他的脖子上。
谢行突然被靠近的Alpha气息笼罩,心头一颤下意识躲了下他的手指。
躲完他又反射性看向喻是的眼睛,嘴里倒出来的句子磕磕绊绊:“也不冷啊,啊不用、我自己来!”
喻是点点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松开拿着围巾的手,看着他围,说:“晚点会变冷。”
谢行没那么讲究,围巾绕两圈扯一下,剩下搭肩上前后各垂一边,完事儿了。
喻是好笑地看他敷衍完自己,说:“那走吧,出门。”
“嗯。”谢行跟着他走了一段,在道边骑上自行车之后,突然反应过来问喻是,“不对,去哪啊?”
红灯变绿,旁边车道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喇叭声,谢行依然听到了喻是低声的笑声。
“现在才问,是不是太迟了?”喻是说。
谢行哼了一声,“我怕什么。”
“诱拐Omega可是重罪。”
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在喻是面前以Omega自居。他单手扶着车把,腾出一只手迅速把围巾拉上来,遮住了烫热的小半张脸。
身旁的自行车忽然往前拉开了一小截距离,喻是看着谢行被风吹起的蓝色围巾,弯眼笑了出来。
冬夜的风带点寒凉,但却吹得柔和。喻是追上谢行,带着他一路远离闹热的市区,经过繁华的写字楼宁静的居民区,过了很久又拐进了林荫跑道。
跑道左侧是树林,这个季节四处都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梅花香气。右边则是水,面上倒影着晃荡的灯光,像起了一层斑斓的雾。
跑道上有零星几个夜跑的人,一眼望去宽敞空旷。
谢行额前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他闭了下眼,鼻间嗅进的空气带着纯澄的湿意,扑面而来都是干净的气息。
水对岸灯火通明,谢行隐约记得那边前两年新开了一座游乐场。
他刹住了单车,可能是侧头看游乐场的目光太明显,喻是问他:“去玩吗?”
谢行想想摇了摇头,“这个点还没关门,应该是开了夜场跨年,人肯定很多。”
“就在这待会儿吧。”
“好。”喻是关掉手机上的游乐场的页面,和谢行一起把车上了锁。
谢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位置,说:“你以前来过?”
喻是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说:“前两年早上会过来晨跑。”
谢行闻言眉都皱起来了,大冬天搁这么远晨跑,得起多早?
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着说:“那时候信息素还没稳定,晨跑是为了消耗易感期多余的精力。”
“这边人少,很合适。”
原来三千米是这时候练出来的,谢行想。喻是很少跟他提到前两年的事,今天倒是不怎么避讳了。
“我上次在医院就想问了。”谢行想起上次被预备铃打断的电话,说:“你当时在那里,是不是也很想回学校?”
他只是待在那两天,就觉得有些受不了。
听他说话的时候,喻是的目光总是专注地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谢行知道这只是一种社交上的礼貌,但他依然容易产生被格外放在心上的错觉,忍不住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还好。”喻是垂眸说。
因为回学校也没有想见的人,所以远离学校也不是十分难以接受。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说起一些轻松的小事,比如顾医生扎针的水平真不怎么样。
就这么一会儿,谢行觉得心尖有点酥麻。他后知后觉,这种情绪可能是心疼。
他踩着脚下绵软的跑道,却又有点细小的开心,仿佛终于有一个口子,让他撕开去看喻是的这两年。
周遭安静,夜风隐隐掀起旁边的水声,喻是的声音平淡而温柔。灯光薄纱般铺洒下来,照出跑道上挨在一起的两个影子。
谢行好像懂了喻是为什么会带他来这边。人的情绪可以切成很多片,但在某一个时刻,一定只有一片可以占据上风。
在他理智且清醒的时刻,这一片一定是最重要的一片。而那些当下带给他痛苦和低落的,在这一片面前,都不用去在意。
谢行想起喻是挡在他和秦向中间的身影,那一瞬间被百分百维护的感觉,完全冲淡了其他。
他停了脚步,侧头定定地望向喻是。
喻是也看过来,对上他一动不动的视线,问:“怎么了?”
谢行看见他眼里有隐隐的担忧,笑了起来。他怎么这么晚才意识到原来这种感情是喜欢。
“没事啊,觉得你挺好看。”
喻是愣住了一下,随即也弯起眼睛,温声问他:“放烟花吗?”
“嗯?”
谢行低头去看,喻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两支烟花棒。
“你哪来的?”谢行望了一下周围,完全没看见有小摊贩。
喻是笑着没答,只说:“什么都没有的话,这个年是不是跨得太冷清了?”
谢行想说,才不冷清呢。
喻是面朝着他微微低头,手里的烟花棒和他的挨在一起。谢行看到他镜框后边垂在眼下的睫毛长而直,无怪时常会觉得看人深情。
火光一闪,烟花棒燃出滋啦的声响,白色而灿烂的火花刹那间映入眼眸。
对面隐隐传来人群倒数的声音。游乐场里的摩天轮亮起华丽的夜灯,巨大的烟花在摩天轮的上空绽放开,盈盈闪烁的光点像是星子,缀进城市的夜空。
人群倒数的最后一声,他听见喻是说。
“阿行,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