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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Everything Is Blue ...

  •   【2023.2.21】

      *剧版30集,关于汪淼抱上来的时候史强在想什么

      *******

      蓝。蓝。蓝。
      这是史强打开丁仪家的门之后的第一印象。也许是今天北京的凌晨格外光线不足,他从第一眼就觉得整个屋子都透着鬼气森森的阴沉。满地或空或满的酒瓶子和乱放的书本纸张,两个大科学家浑浑噩噩地横在这摊废墟里,简直像被入室洗劫完了的犯罪现场——也不尽然,哪有犯罪现场会放震耳欲聋的音乐呢?简直是生怕隔壁邻居不来投诉。
      以免这种民事纠纷真的发生,刑警队长相当负责任地回身关好了门,才继续往屋里走。地上东西堆得跟地雷阵一样,史强一一跨过,顺便踢走了几个拦在过道上的空酒瓶。丁仪被这响动吸引过目光,又百无聊赖地转回去摸新的酒;史强偏过头,发现汪淼那边还是没动静。
      可能是丁博士酒量更好,也可能是汪教授更想喝醉——汪淼的酒量不算多大,不知道是纳米材料的科研圈子里不兴应酬,还是年轻的应用物理学院士工作忙到没时间喝酒;但史强知道,汪淼心理状态不佳的时候酒量还更好一些。酒精就像他低落时的兴奋剂,越喝越清醒,驱使科学家的脑子过载运行,唯一的纰漏也就是思维快到让表达追不上,说话会跟着变得简略和直接许多——这还是他和汪教授喝了好几次酒总结出来的独家经验。

      但那也是有限度的,再怎么兴奋剂,喝太多了该迷糊还是得迷糊,这人现在木成这样,至少醉过两番。史强一边想着,一边扯大了嗓门,试图引起仍然瘫在纸堆里的人的注意:“什么菜啊?喝这么多酒?酒瓶子都咬碎了!”
      汪淼终于如他所愿地睁眼看他。隔着镜片,史强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茫然和迷惑,接着是恍悟,最后被一层雾一样的怀念覆盖——什么玩意儿,怎么都怀念上了?他还没死呢,怎么他淼淼就跟见鬼了似的?
      史强皱起了眉,但没有动作——因为汪淼动了:大科学家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手臂一张,半拢半撞地把自个嵌进史强怀里。

      ——汪淼教授,三十多岁一米八几,顶天立地一成年大老爷们儿,这一抱跟迎面一个炮弹一样,饶是老刑警下盘极稳也被撞得一晃——史强下意识地伸手环住眼前人的腰作为缓冲,紧接着发觉这人俩胳膊把他圈得死紧不说,抱上了还跟小孩似的前后摇了两下。
      这举动幼稚得史强一乐,又让他把临到嘴边的调侃咽了回去:因为汪淼没再动,也因为他们挨得实在是太近了——他们俩从认识开始满打满算也没几个月,知识分子奉行君子之交的礼仪,极少主动跨越社交距离做肢体接触,往往是史强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搭肩靠手说小话,磨得汪淼实在不耐烦了再退开。
      而眼下,他们整个上半身都紧贴在一起,脑袋靠着脑袋,胸膛挨着胸膛——离得过近的温度让史强突然想起那个在ETO大会上替他挡了俩仨弹片的倒计时器;要是那玩意还在,照汪教授现在这个抱法,肯定要被硌出个好歹——不过物件已逝、精神永存,虽然同步归零的倒计时没了,但此刻,这两颗心脏隔着两层皮肉也逐渐同调起来。
      还是太近了。
      史强能听见汪淼在他耳朵边呼吸的声音——大科学家一定是低头闭眼睛了,因为那呼吸声太闷又太响,鼻息太热又太抖,但是没有潮湿——没哭,挺好,有进步。

      史强漫无边际地作出判断,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还是该说点什么;毕竟指望汪淼(还是喝醉了的汪淼)活跃气氛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
      但他慢了一步。
      汪淼把手臂放下的时候,史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难得发愣;而汪淼晃晃悠悠地后撤半步,从衬衫唯一的口袋里掏出个烟盒——熟悉的包装,纸盒的棱角因为刚刚过于接近的距离而被挤得有点瘪了——曾经,它的同类会被汪淼毫不尊重地丢在地上当教具,现在这个却被同一个人觐奉一样递过来。
      “抽烟吗?”觐奉者说。声音很大,像要吵醒一个梦。
      史强又一乐——这回是真的笑了出来。他坏心顿起,逗小孩似的拒绝道:“戒啦!改抽这个了!”说着,还佐证一样掏出根雪茄来;倒是没点着。他现在没有必须得靠烟草才能排遣的情绪。
      汪淼不说话,盯了他一会儿,又给了他一个拥抱。这次史强有了点心理准备,没被撞得再退两步;但他意外的是汪淼的姿势——不是刚刚那样两手都搂他肩膀,而是分出一只手从腋下过去按住他的背,整个动作把史强牢牢地卡在他怀里。
      几个意思,礼尚往来?刚把自个儿送他怀里,现在就得倒过来对称一次?史强自觉把喝多了的火鸡科学家的小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又想笑,便开口:“诶我说——”
      他还没来得及讲完,便听见把头埋在他肩上的人说:“史强。”

      史强立刻把嘴闭上了,甚至想让汪淼也把嘴闭上——汪淼这一声呼唤的调子和温度他太熟了,不是因为喊得多,恰恰是因为少——只有一次,在突袭ETO大会之后那个晚上,他隔着救护车的玻璃,听见手机另一头的汪淼呼吸两次,叫他:
      “史强。”

      就那么一次。
      现在他们之间没有无线电波,只有空气,甚至汪淼抱得紧得令他怀疑空气也要被挤走;对方的吐息压进他衣服的褶皱,声音闷在嗓子眼里,潮湿又拥挤:
      “史强。”
      听起来好像要碎了。

      这很不对。
      史强想。汪淼这人虽然又怂又爱哭,但绝不是软弱的人——不如说他坚强得很。三体人的 “神迹”把戏,压垮了众多前沿学者也压不垮他;被人直呼“魔鬼之举”的古筝行动,他铸了刀还见证了屠杀的全程。要史强说,汪淼和他那纳米材料的研究领域简直天生绝配:他这人就像他做的纳米飞刃一样,纤细,柔韧,锋利,刚而不折。
      而史强早在他们第一次喝酒的那个清晨,早在汪淼顶着鸡窝一样乱的头发和通红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崩溃了但还能问出“除了摧毁我们的科学他们还要摧毁什么”的时候,就看出了他如此的本质。
      ——他不一样。他不软弱。他不会碎。

      所以这样的人用这样的语气喊他,很不对。
      史强闭了闭眼,空着的手同样攀上汪淼的背,安抚似的拍了两下:“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啊。”
      怎么说他也是从业十几年的刑警,以他察言观色的水平,汪淼这样的就是一张有啥说啥的白纸——况且,他呼唤他的时候,实在是用了太多的力气和感情。
      ——这是告别。这本该是告别。
      汪淼是真的喝醉了,才会用和那一晚一样的声音呼唤史强。醉了才会缅怀——因为他说“我们没有时间缅怀”。因为他藏起了他的检查报告而他在看见核弹的第一秒就想得到。因为“你们是虫子”而人类毫无希望。
      所以汪淼也无计可施,无话可说,只会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史强。”
      史强也就一遍遍地应:“哎。在呢。我在这儿。”
      声音很轻,像不忍吵醒一个梦。大概只有汪淼听见了——证据是史强发觉搂着自己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接着,终于有泪水落下来,洇进他衣领里。

      哎。他的淼淼到底还是爱哭。
      史强叹息着回抱对方,像行将溺毙的人在蓝色的海里抱紧一片月光。

      END

      *******
      *虽然题目是《Colors》的歌词,但写的时候脑袋里反复循环《人是_》那句“再见了我的月光/我的蓝/我的爱”……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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