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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娈童之名(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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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温柔地照在演武场上,三十六名学子均着了一身黑色劲装,排列有序地扎着马步。
秦师傅手持荆条穿梭其中,口中念念有词:“扎马步,下盘要稳了。再过几天,舒宰相派遣来的“不忠不孝”全师傅就要到了,你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气神,一顶点儿的差错都不能出,违者赏荆条二十!”
众人唏嘘声一片,“二十鞭呢!还不打死人了。”
“嗨,这人名字还真奇了怪了,怎么叫‘不忠不孝’啊?”……
秦师傅使劲挥了挥手中的荆条,吼道:“谁有话,给我站出来说?”
场上顿时哑雀无声,余夏抹了抹额上的汗,打起了自己心里的小算盘,他不在乎什么‘荆条二十’,什么‘不忠不孝’。叫他感兴趣的只是‘舒宰相派遣’这些字眼。
在他心里,凡是和舒家扯上关系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课毕,余夏照例一人悠悠哒哒地走在其他人的后面。
突然后面有人拍了他一下,他慌忙扭头,脑海中迅速翻着如书般的记忆,依稀记得拍他的此人,陈夫子在课上提问之时叫他凌宵何。
“凌兄,找我何事?”
这凌宵何只比余夏高了那么一点点,眉清目秀,只是皮肤较黑。
凌宵何见余夏笑的如此和善,赶紧低下了头,结巴道:“那个,秦师傅让你先莫走,说是一会儿有事儿要交待你做。”
余夏见他如此表现,只当他是生性腼腆,不善与人交流,淡淡一笑,说了句:“多谢凌兄告知!”便转身又朝演武场走去。
大老远,舒清霂就看见躺在演武场中央的余夏像虾米一样弓着背,他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去。
“阿夏,你怎么了?”
余夏一惊,仰起了头正好对上舒淸霂满是汗渍,焦急失措的脸庞。
余夏又一失神,问道:“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那薛元靖又找你麻烦了?”舒清霂不答反问。
余夏慌忙拳起了手,像是唯恐舒淸霂看见,结巴道:“没,没啊!”
舒淸霂见过凌霄何也早已知晓一切,只当余夏是被吓破了胆,当下便冷了脸,咬牙道:“阿夏莫怕,我这就找他算帐去。”
余夏见舒淸霂怒气冲冲的转身要走,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角,“二哥,我已经用我自己的方式和薛元靖达成了协议,他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麻烦。所以请二哥就此罢手,相信我,我自己可以处理。”
余夏所说的确属实,他刚刚确实用自己的方式和薛元靖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虽然他用的方法不怎么地道,可是他只想自保而已。
舒淸霂见他如此坚决,停了脚步,却仍是不放心地问道:“你当真可以?”
余夏露齿一笑,“难道在二哥心中,阿夏就如此不济?”
“罢了,罢了!都随你,你还能走吗?”
舒淸霂心知余夏看似娇弱,实则倔强的紧,无奈之余,一丝怜惜之情涌上了心头。
余夏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舒淸霂笑着摊了摊手,示意叫他先走。
舒淸霂微微眯眼,瞟了瞟余夏手上的血痕,皱着眉头,一转身走在了前头。
余夏见他变脸变的如此之快,将才还是阳春三月脸,现下就成了寒冬腊月颜,也未敢多言,使劲儿挺了挺背,然后像往常一样,背起一只手跟在了后面。
数日以后的午后,余夏惬意地半浸在山泉水中,轻轻地擦洗着身子,听着潺潺的水声夹杂着他自己轻哼的曲调,畅响在耳间。
这处隐蔽的山泉就在书院的后山,是余夏闲逛时偶然间发现,从此便隔三差五,趁着别人午休之时或者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此沐浴一番。
简简单单的洗涮之后,余夏便抹干了身体,穿好了衣服,爬上了山泉旁边的岩石之上。
他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炎炎烈日的烤晒,却丝毫不觉得热,这夏天的烈日对他来讲,就犹如冬日的暖炉,点点温暖透过身体,照进了心底,驱走了心底的严寒,舒服的叫人直想高歌一曲。
他自然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唱歌的时间,他束好了半干的头发,光着脚套上了黑色布鞋,跳下岩石后,急急往讲堂赶去。
余夏一路小跑到了讲堂旁边,便停了脚步,站在红格窗外,擦了擦额上的汗粒,拉了拉不平的衣角,又整理了一遍头发。
这才准备要抬腿入屋,却听堂内一人高声说道:“诸位,静一静!都说我南晋山灵水秀,盛产美人,俊男美女比比皆是!诸位觉得咱们书院之中,谁长得最美?”
讲堂内顿时没有了先前的嘈杂,改成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之音。
“自然是刘…刘兄最美,纤纤弱弱,柔美姿态赛过西施。”凌宵何略显结巴的回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是啊!刘兄五官周正,身段挺拔,实是美男子矣!”
余夏听着堂内的话语,不禁皱起了眉头,刚才提起话头的那人,就是那个狡诈的刘邦定。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萦绕在心头,他停了步子,就站在木门之外,等着听刘邦定接下来的言论。
“诸位,刘某确实一向自命清高,可是自从来了北山书院见到了一人,刘某便觉自愧不如。他就像光彩夺目的宝珠,璀璨耀眼的繁星,叫我自感惭愧不已。”
刘邦定此言立马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不知是谁,心急地问道:“刘兄,你说的是谁?”
那刘邦定顿了顿, “诸位不觉得住在‘央月’的余夏兄弟气质非凡?举手投足,雅致不凡。一颦一笑,扣人心弦!不光如此,他肤如明月光,洁白透亮,更显得唇红齿白,明艳动人了。如此年纪就有这般样貌了,再长个几年,一定更加的惊为天人。”
此时的余夏,实是想不出那刘邦定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虽说南晋男风盛行,可终究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有些傲骨的男子谁不以美为羞耻呢?
刘邦定先是不顾男儿尊严,以美自称,然后引出了自己。
这算什么?
抛砖引玉?
可他越是夸张的称赞,余夏越是疑心,实在是不敢奢求狗嘴里能吐出个象牙来!
果不其然,这时薛元靖扯着奇怪的腔调开了口,“美则美矣!不美,又怎能魅惑人心?”
与薛元靖交往甚密的田平野唯恐话落到了地上,赶紧接道:“咦,那他魅惑了谁?”
薛元靖嘿嘿一笑,“还能有谁,就是与他同屋,整日故作清高的舒淸霂舒公子呗!”
刘邦定带着不悦的口气,说道:“薛公子,可不能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啊!”
薛元靖动了气,叫道:“谁说我造谣了。那日午夜,我小解之时,瞧见他俩脱得光溜溜的在石榴林里……”
讲堂内顿时惊呼声一片,余夏气的脸都绿了,贝齿狠狠扣住了下唇。
在石榴林里脱得光溜溜的明明就是薛元靖和刘邦定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小人。
余夏有晚归的习惯,无意间瞧见那惊艳的场面,惊讶之余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一向觉得别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那日薛元靖使凌霄何骗下自己,在演武场上对自己拳打脚踢,自己忍无可忍便以此作要挟,他们分明答应自己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那么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井水不犯河水?!
余夏正欲冲进讲堂,凌宵何弱弱地问了一句,“石榴林和学号隔了条浅溪,你起夜就近就好了,干吗还要跑到那儿?”
余夏一听,顿时止了步子,思忖道:辩来辩去,说不定会越描越黑。其他人也不是傻子,总会有疑问,我到要看看薛元靖怎么自圆其说。
那薛元靖果然答不出了,强辩道:“我,我就是愿意去那儿,你管得着吗?”
余夏正欣喜之时,刘邦定又开了口,还是假装好人,“薛公子,你连这都说不出,肯定是在造谣了。”
只听,薛元靖推翻了案几,道:“我薛元靖对天起誓,我若造谣,天……”
“哎,哎!薛公子且慢,我有一计,足可证明公子是否造谣生事。”
刘邦定喝止了薛元靖,接着说道:“堂堂男子汉肯屈人身下,定是有所图谋,而所图的无非就是些钱财或是前途。来书院读书的虽都是士族,家境却也不同。众所周知,舒家乃京城大户,而我们只知余夏兄弟乃是河北卫阳人氏,却不知家中做何营生。只要余夏兄弟可以说明自己的家世,就足以证明自己到底需不需要依靠舒淸霂些什么了。”
余夏一听,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刘邦定的招数实在是歹毒,定是查出了自己“卖米为生”的家世。莫说那是假的,经不起推敲,就算是真的,也无论如何抵不过铭城大富的舒家。
余夏正思索着要如何应对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岂有此理!”
话音将落,白衣飘飘的舒淸霂一脚踢开了虚掩的讲堂,冲了进去,吼道:“薛元靖,有种你再把先前的话说上一遍。”
薛元靖顿时萎了神,夹着膀子不敢出声。
刘邦定冷笑一声道:“难道舒兄是打算杀人灭口?”
舒淸霂立马转移了目标,瞪眼瞅着刘邦定。
一开始那刘邦定还不甘示弱弱地回盯着舒淸霂,可还没多时,便没有了先前的气势,白着脸道:“只要余夏兄弟能说明自己的家世,此事便一清二楚。必竟舒兄也不过出自商贾之家,让人图谋的东西也不是许多。”
与此同时,门外的文墨推了推余夏,示意他进去说明。
余夏回头看他,眼神中透着些许悲凉,“文大哥还看不清楚?说了又能如何,今天我是坐实了这娈童之名。我倒无妨,只是连累了二哥。”
文墨非常难得的正经说道:“你当淸霂当真在意了,他在意的是兄弟你呢!男子汉大丈夫谁能甘愿承受娈童之名?”
余夏不禁湿了眼眶,强忍着欲下的泪水,不肯回答,却在心中自我安慰道:我是女子,顶多能做个“亡商妲己”一般的红颜祸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那男色之始祖“龙阳君”是也!
而屋内的舒淸霂见余夏迟迟不肯进屋,心中已明了。又见那刘邦定仍没有悔改的意思,忍无可忍,一拳挥出,正中他下颚。
只见刘邦定,眨眼般飞离了座椅,仰倒在地。
一旁的薛元靖,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浑身一激灵,扭头看了一眼捂着脸嘤嘤哭泣的刘邦定。他似中了邪一样,大吼一声:“我和你拼了。”然后红了眼,低着头,嗷嗷地嚎叫着,向舒淸霂冲来。
舒淸霂一个转身,使了一个“后飞踢”。
薛元靖不仅扑了空,还挨了一脚,踉跄着撞到了一旁的案几。他立马“唉哟”一声,扑到在地。
舒淸霂满脸肃气,斜眼看了看田平野和凌宵何,漠然问道:“有谁,还要再来吗?”
讲堂内鸦雀无声。直到刘夫子到来,那薛元靖和刘邦定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刘夫子询问他二人为何倒地的缘由,二人均不作答。刘夫子也不再追究,絮絮叨叨地讲起了七弦琴的指法。
其实,这七弦琴余夏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