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野玫瑰》金山鹤

11、居然敢威胁我？

　　黑云紧挨着比特律，巨大的烟囱散落在城市周围，像是随时都会被压弯一样。
　　一支军队在这沉闷的气氛里前行，闪着光的银色盔甲，是起伏的巨浪，即将涌上比特律的城门。

　　南征二号军北上比特律。
　　那么庞大的军队北上，浩浩荡荡，但没有引起丝毫的注意，没有走漏一丝风声，如同一支地狱的鬼军，悄无声息。
　　等人们注意到时，他们已经包围了比特律。

　　报纸的舆论紧紧抓住了人们的心，人们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支军队的目的是黑海监狱。霍德华公爵的羽毛笔轻轻落下，精兵跨越千里，只为了给情人出一口恶气，博得情人的欢心。
　　他们等着看热闹。

　　稍微有点政支敏感的人，如市政府，此时乱得如一团乱窜的蚂蚁。这个城门是开还是不开。开城门，军队可能会穿过主干道，直抵城市尽头的黑海监狱，也可能会顺便踏过市政府。不开城门，军队可能直接踏平比特律，也直接踏平市政府。

　　他们不知如何是好，赶忙去询问比特律当地伯爵的意见，而伯爵他们正在享受茶话会。
　　伯爵的话是，他们的爵位是女王给的，女王在一天，他们不会有一点事。

　　相比市政府、贵族等人，黑海监狱这边的管理层都要疯了，他们作为比特律的一个机构，能做的只有等待上头的意见。
　　他们紧盯着罗波，要不，把罗波五花大绑出去顶罪，先平息下霍德华公爵的怒火？
　　罗波紧盯着桌面上的电话，他朝市政府借了点兵力，到时和霍德华公爵谈条件时，还能充当点底气，电话一直没响，市政府至今还没回话。

　　号角声在监狱周边环绕。
　　罗波霍然起身。
　　什么？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南征军就直接到了监狱门口了？

　　他朝楼下望去，领头的不是公爵，骑着马，五大三粗，十分壮硕，盔甲都比其他士兵大了一号，而那个领头的旁边则是市政府的官员，他还穿着政府的笔挺制服，站在马的旁边。
　　他很快就明白了，市政府不仅没有借兵给他，还直接领着南征军，准备拿黑海监狱当贡品。

　　突然，冰冷的枪口抵住了他的脑袋。
　　那是他贴身的下属：“典狱长，到了您为黑海监狱献身的时候了。”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他们是为了惩罚我的吗？我何德何能让南征军出动来抓，还不明白吗？一群蠢货，他们要的是黑海监狱，再进一步说，他们要的是整个比特律。”
　　“霍德华家族拥有南方一大片丰饶的土地，还会看得上比特律这点小地方？再说，女王会允许？”

　　他不再争辩什么，沉默着，把手举过头顶，让他们拷上。

　　“罗波啊罗波，在黑海作威作福这么些年，直接枪毙了怪可惜的，最好关到我们监狱，享受一下犯人们对你的尊敬，哈哈哈。”
　　他没有回答，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当黑海监狱铁门打开的时候，行政楼会议室发出连续的枪响。

　　南征二号军很快占领了整座监狱，他们到会议室时，横七竖八躺了四五具尸体，其中没有罗波的。
　　领头人拿起桌面上的电话，给公爵打过去，简单说明了情况，低声道了句“明白”之后，挂了电话。
　　市政府代表立刻接上话，“罗波是我们市政府下属的监狱长，他丢了，我们绝对不推卸责任。”

　　他挂上讨好的笑容，道：“罗波在黑海横行霸道惯了，但监狱嘛，您知道的，就得用雷霆手段，尤其是黑海监狱，关着的都是一群罪孽滔天的犯人，不仅是比特律的，还有其他地区的重要犯人，也在黑海。”

　　“哦不，我不是说莉兹小姐犯了什么大罪，那肯定是一场误会。”
　　“罗波竟然敢对莉兹小姐用那么重的刑，就凭这一点，足够他上绞刑台了。”

　　他说着就捏紧拳头，边用余光打量身边人的神情。
　　南征军的将领训练有素，目光一贯的坚毅，真如斯巴达的武士像。

　　他捂着剑柄转身，走得很急，盔甲的甲片之间摩擦着，声音清脆。
　　南征军随身携带的冷兵器，诸如长剑，弓弩，盾牌之类的，只是象征，他们使用的武器已经上升为枪炮之类的。
　　他们穿的盔甲也是，属于一种阅兵时的穿着，在战场上，他们的着装越来越轻便。
　　市政府的人知道，南征军穿的越素，进攻越凶。

　　他道：“你们是得负责。”
　　“公爵的车已经从欧古庄园出发了，你们得出去迎接。”

　　市政府的兵有半数站在道路两侧，代表想眼神征求下领头人的意见，那领头人爬上了一侧的瞭望台，眼睛对着望远镜，远远眺望。
　　声音从高处传下，“继续。”

　　黑海监狱在城市的尽头，比较偏僻，这里动静再怎么大，也打扰不到主城区的居民。
　　直到夹道欢迎的士兵延申到了主干道，公爵的车队缓缓流入，号角声回荡在城市的上空。
　　公爵的车队没在黑海监狱的大门口停下，一连串地驶进了大门，穿过监狱，再灵巧地一字排开，停在广场上。

　　每辆车上都下来三个人，白衬衫黑裤子，双腿迈开，双手放在背后。他们身材高大，站得笔直，衣服里的胸肌都要爆出来了。

　　那领头的骑士上去握住中间车门的车把手，车门滑开，里面的男人迈出车门，不疾不徐。
　　骑士给他撑起了伞。

　　黑色的伞沿往上抬，浅金色的往后梳，露出完美的发际曲线，眉头深皱，眉压眼，显得十分深邃，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身量很高，肤色很白，穿着的一身黑，质感极好，深深浅浅的富有层次感。
　　总之，贵气沉稳，后面的一排豪车匍匐在他脚下，乖乖收敛光芒。

　　他接过伞，道：“恺萨上校，一路奔波，辛苦了。”

　　恺萨上校退后一步，落入雨中，单膝下跪，单手锤胸，“为霍德华家族而战，是我的荣誉。”

　　他微微点头，闭眼，听着雨水打在骑士盔甲上的声音，清脆悦耳。他缓缓道：“市政厅的人不该进来。”

　　骑士头埋得更低了，征战多年，他竟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公爵，这是我的疏忽。”
　　他补充道：“现在他们全都在外面，监狱内部只有二号军。”

　　礼狄把伞往恺萨偏了偏，递给他一份资料。
　　“恺萨上校，请将这些人从监狱里带出来。”

　　他们行动很快，广场上列了有几十号人，每个人身边都站着两位骑士。

　　礼狄喊道：“编号S009”。
　　两名骑士押着一个人上前，按着他的肩膀跪下，那人抬头，看到的是霍德华两腿交叠的深红色鞋底，上升的阶梯是由人的尸体铺垫的，是鲜血染的。

　　霍德华坐在一个大棚子下，棚子下放着低矮的靠背沙发，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刚开启的红酒，一把枪。
　　他瞟了地下跪着的男人一样，捏着他的档案，“你的履历很完美，每一次的作案都——相当的有艺术性。”
　　“人群中挑选适合的猎物，接近他们，成为他们的朋友或恋人，甚至完全不用和他们发生交集，再设法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自杀。”
　　“不愧是著名的精神科医生，你有兴趣为霍德华家族效忠吗？”

　　他狡黠一笑，“伟大的霍德华家族，我当然有兴趣，只不过我上头有其他贵族，他许诺我三个月后就能出狱，还将获得数不尽的财富。”

　　“谈条件？可以，面对人才，霍德华家族总是有无限的耐心。”
　　霍德华给他倒了杯红酒，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男人见他那么好说话，挣开压着他的骑士的手，站起身，举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说出他的条件，包括某些工厂的股份，自主权，豪车宝马美人。

　　“你说的我都能满足你。”

　　男人眼睛一亮。

　　他声音无波无澜，“但你好像不能满足我。”

　　身边的两位骑士再度捏住他的肩膀，踢着他的腿弯，把他狠狠按下。

　　“我需要的是绝对的臣服，绝对的敬畏。”
　　他拿起桌子上的枪，在手心转动几圈，轻轻扣动扳机，一枪打中了他的胸口上端。

　　他没杀他，“希望三个月后某个贵族会来救你。”

　　他挥手，让人把他拖下去。
　　枪再度上了膛，放在酒瓶旁边。礼狄举起酒瓶，倒了小半杯酒，刚好填满高脚杯的底部。

　　杀鸡儆猴，广场上的人噤若寒蝉，但他们听不清公爵的谈话，只觉得恐惧肃杀的气氛环绕着每一个人。

　　“S030”
　　五分钟后。
　　“砰！”

　　“A001”
　　三分钟后。
　　“砰！”

　　“S007”
　　十分钟后。
　　他被两个高大的肌肉男架走，上了其中的一辆车。

　　鲜血染红了公爵脚下的松散水泥地里，一部分渗入其中，一部分随着雨水冲刷，流到他们身边。

　　棚子下的男人此时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他们当初怎么会被乱七八糟的报纸迷了眼，霍德华公爵可是十五岁就上了战场。
　　从刀光剑影到枪林弹雨，见过血的贵族怎么会是那些天天舞会行乐的贵族。
　　他包裹在得体西装下，挂着温和的笑，步伐沉稳，沸腾滚烫的鲜血似乎永远也不会引起他的热情，他已经麻木了。
　　莉兹是怎么敢靠近他的啊，美丽但粗俗，情绪也极度不稳定，这样还不分分钟被枪毙？

　　“S110，下一个是莉兹。”
　　礼狄对公爵道。

　　霍德华拿着笔在表上勾勾画画，到“莉兹*菲尔”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在后面的方框上给她打了勾。
　　他抬头梭巡广场，他目力极佳，即使在雨雾中，“人呢？”

　　没等到莉兹，等来了罗波，他被恺萨押到了霍德华面前。
　　罗波就躲在行政楼，恺萨上去行政楼顶楼找莉兹时，和下楼的罗波碰个正着。

　　霍德华没怎么搭理他，“你知道你没什么活着的必要吧？”

　　罗波身体灵巧，他左右摇摆下就挣脱了骑兵的压制，迅速往后撤几步，伸手举起一个按钮。
　　“那如果，我用莉兹的命换我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