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蔷薇》江中小渚

1、时下

　　2020年10月31日下午5时许，阴，天渐暗。
　　时节已进入深秋。大巴车行驶在繁忙而略显狭窄的省道上，两侧是成片的水田，田里的水早已放干净，彼时庄稼也已收割完毕，裸露着大块大块的土地。南国的空气是湿润的，丰沛的降水使得这里的土地颜色较之北方也更深——黑黝黝，湿漉漉。潘敬不由得忆起千里之外的故乡，黄河绵延几千里冲积而成的华北平原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这个季节的故乡应该是满眼深秋的萧瑟更甚于此吧！
　　少年外出求学，青年远嫁异乡，异地工作的丈夫，年幼的孩子，年迈的多病的公婆……种种原因，潘敬已多年未曾真正回到故乡。离家的人总会在某个时刻，看到某处景物，激起深埋心底的故乡情：斑驳的老城墙根下悠悠飘荡着的是至今未能完全听懂的乡音浓厚且悠长的叫卖声；成群的鸽子在金箔似的夕晖里穿梭翻飞，累了便落在记忆里就一直支撑着那座据说建于一千多年前的青砖古塔的脚手架上，或雪白或灰花的翅膀上拖带着夕阳的血色火焰，令人目眩神迷；从古城老街穿过古老的城门楼一直延伸至护城河外的那条破败不堪的青石板路沁透了特色小吃店里的各色美味；狭长而幽深的老回民街两旁衰草萋萋的房檐下肥胖的大黄无精打采的窝在角落里瞌睡不止……泪水渐渐溢满了眼眶，升腾起的雾气糊在镜片上，潘敬的眼前已是模糊一片。
　　是啊，记忆中那乡下的弯弯曲曲的泥巴小路，那幼时去学堂路上遮阳避雨的大杨树，那篱笆墙上挂满的经霜后紫红紫红的扁豆角，那半截土坯墙根下蹲着的腰里别着旱烟锅子晒日头的老汉......因为距离，家庭，工作种种原因，步入中年的潘敬已是多年未见过了，每每梦里寻找归家的路不能，便只有午夜梦醒的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