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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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玉清穿着那件四凤华服推开门从屋里走出来时，覃千响穿着暗紫色大氅也正好推门而出。
她头上仅仅簪着一根凤簪，眉眼第一次施了粉黛，显得清淡却又悲悯。
覃千响背在身后大氅里的右手无意识地握了握，随即轻笑，好似多年未见的好友寒暄，“洒家没有看错，这身衣服，果然很适合你。”
代玉清躬身行礼，“多谢宫监赠衣。”
覃千响没搭话，又看了她两眼才先她一步坐上轿辇离暮阁而去。
代玉清带着闰月走到太极殿的时候，太极殿里还有交头接耳的女眷们都纷纷安静下来，用近似死寂的目光盯着她。
她知道，她们在好奇她的华服，但在大燕宫待得久了，无光的眼神并不能很好地表达出她们的惊奇。
皇帝和覃千响都还没到，她从一群端坐在席位上的公主娘娘们中间，一眼看到了代淑宁和高凝。
与她们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代玉清撇开了头。
依旧坐在龙椅正前方那几个席位上的阿依努尔也几乎同时看见了代玉清，用气声招呼她，“玉清姐，这里！”
代玉清颔首回应了她，想挑个较为偏僻的角落坐下，身后却跑来一个小太监，将她引到了那个痴傻太子席位的左方，最靠近回夏人的席位。
路过那个痴傻太子的时候，代玉清用余光瞥到他的身影，好似看见了那太子正玩儿着衣袖的动作一顿，也如其他人一样直直盯了她一瞬，当她顺着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扭头朝他看去时，他已经又恢复了那副呆傻样子。
心底有股异样的感觉升了起来，代玉清心里对这个太子也有了份计较。
坐在对面席位上的高凝和代淑宁频频朝她看去，但也仅仅只能这样，再担心，却还是要无时无刻注意着分寸。
不多大会儿，皇帝拖着疲态从殿外走了进来，即使威严的正黄色龙袍加身也丝毫没有给他带来真龙之气。
覃千响稍稍走在后面，与身后弓着腰碎步走着的刘士人，以及一群低着头跟在后面的婢女不同，他仿佛是这太极宫真正的主人。
谁又能说不是呢？
几人走过回夏王室的席位时，覃千响状似无意地停下，看着正喝着果酿的阿依努尔笑道，“新年一到，小公主便又离及笄近了一岁，不妨试试你手边大燕的宫廷御酿，味道不错，洒家猜公主一定会喜欢的。”
不知他为何这么说的阿依努尔呆愣愣得，只能双手抱着杯子朝他点点头。
倒是无精打采走在前面的皇帝听到“及笄”二字时顿住了脚步，偏头向阿依努尔看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阿依努尔的侧脸，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与稚嫩，他不禁想到了前几日在乾清宫，陈致意与他说得那几个条件。
这么一看，这从回夏来的小公主竟像是照着那些个条件为他生出来的似的，皇帝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心底有了计较。
宴会上的舞向来没有什么新意，代玉清寥寥吃了几口膳食便没什么胃口了，心里想得全都是这个新年只能独自留在钟粹宫的顾好。
小时候只要她不在身边，顾好便会哭唧唧的，也不知道如今她已经这么久没回去看过他，他有没有偷偷哭过，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正想着，长丁悄咪咪从身后绕过来，告诉她宫监请她过去，她这时候才发现覃千响不知何时离了席。
长丁提着琉璃灯在前面带路，闰月跟在代玉清身后，三人亦步亦趋穿过御花园的牡丹莆，向绕迷宫似的绕进了假山里。
忽地，代玉清被人从身侧较后方的位置捂住了嘴，小腹上也被贴上了一个温热的掌，随即不顾她如何反抗，还是被那么抱过了假山之间较为狭窄的间隔。
“看不出来，玉清公主倒是很有劲儿。”
眼前再次明亮起来，身后熟悉的细腻低沉的音色让代玉清暂时放弃了挣扎。
不知为何，在这大燕宫，最可怕的莫过于这个正在身后抱着自己的人，可知道掳走自己的人也是他后，她却会这么简单地卸下防备。
覃千响将代玉清放在一处刚刚到他胯骨高度，表面较为平滑的假山上坐着，自己依旧站在她身后，抚在她小腹上的手也没有收回的意思。
他们的眼前是一方精致的圆湖，湖水结成了冰，在灯笼的照耀下映着两人轮廓的点点细光。
“喜欢洒家送你的华衣吗？”
耳畔掠过覃千响出声时呼出的热气，代玉清觉得若不是两人的身份扯在一起太过于天方夜谭，她一定会认为这是恋人之间的呢喃。
她轻轻挠一挠耳朵上被那热气染红的地方，稍稍拉开些与他的距离，“多谢宫监，玉清自母亲离世后，就再没穿过如此华丽的衣服，玉清当然喜欢。”
“既如此，那洒家就将这四凤冠同长公主的位置一同给你如何？”覃千响轻笑，覆在她腹上的手指绕在华服上的四凤轮廓打着转，“到时你想要什么样的新衣便有什么样的新衣。”
代玉清只觉得隔着衣服被手指划到的地方阵阵发麻，故作轻松道，“宫监腻了那皇帝，要立新的玩玩儿了吗？”
“嗯，洒家找到了更好的皇帝人选，你弟弟应该同你一样可爱吧，从小养着这种小皇帝一定会有不少乐趣。”
听到自己的弟弟被提及，代玉清身体一震，想要从假山上跳下去，却被那看似在绕圈的柔指死死摁住。
她微微偏过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不安，“不是还有太子吗？皇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玉清的弟弟吧。”
“杀掉就好了啊。”覃千响微微抬起双眉，语气是与字句之间不符的轻松。
“玉清听闻太子疯魔已久，对宫监来说，皇位给一个傻子要比给一个六岁的皇子有利许多吧。”代玉清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道。
“可是他看你。”覃千响凑近她，“哦不，他在观察你，这样，你还觉得他是傻子吗？”
观察她？代玉清又想起了自己余光的一瞥，除了这一次，她竟没察觉到丝毫其他的异样。
也是，听宫里老一些的姑姑说，这覃千响很小的时候便进宫当了太监，能在大燕宫摸爬滚打坐到这个位置上，大权在握架空皇帝，心眼怕是比她走过的路还要多。
但她根本不想管这些权朝争斗，什么宦官，什么内阁，什么东宫，她只想要和自己的亲人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
如果暂时的依附能让她与顾好她们得到安稳的生活，她又何乐而不为呢？她不想想那么多了，她也想不明白。
代玉清静默片刻，把自己包装成争权逐利利欲熏心的样子，“那玉清就等着宫监送玉清一件真正的四凤冠。”
覃千响笑着极具爱抚的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洒家就知道，你是和洒家一样的人。”
你看，她又赌对了。
代玉清觉得她生来就是个天赋赌徒。
——
三月初五，春贡前夕，各国使者相继到达大燕都城驿站休整，等待第二日的春贡大宴。
自上次除夕夜覃千响向代玉清透露过对皇帝和太子的杀意，直到三月他都没有任何出手的迹象。
覃千响这几日几乎不在暮阁落脚，最多就是半下午的时候尝一口代玉清泡的金骏眉，在后院站一会儿。
这么久了代玉清倒也清楚一些他心中所想，每年春贡都是各国试探对方虚实真假的最好时机，若是当初除夕夜覃千响说动就动，七岁小皇子初登皇位，仅仅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春贡大宴未免会成为一场腥风血雨的鸿门宴。
覃千响忙起来，倒是方便了代玉清到钟粹宫与众人商讨将顾好偷运出去的事宜。
代玉清与代淑宁、高凝、哲巴尔、阿依努尔几人围坐在茶桌旁商讨的时候，顾好就默默的坐在她们身后，整个人乖巧又安静。
跟着回夏的队伍出宫根本不现实，单说哲巴尔与几人的关系，覃千响怎么都会想到这一层，到时回夏的队伍一定会被严查。
这次来参宴的各国各族中，最强盛的莫过于西北胡金族，西南宁祁国，东北承梁公国。
胡金族与回夏毗邻，又都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为了草地牲畜不和已久，虽如此，但接回顾好也占一个地域优势。
宁祁国与回夏向来以友邦结交，顾好的安全可以保证。
倒是承梁公国，自诩神之子国，其中下至百姓上至一国之主承梁公，都甚是清高，从不对任何相邻国家示好。
无奈承梁境内天寒地冻的恶劣环境，庄稼不易种植，上一代承梁公这才放下高傲，与大燕国立下盟约。
地处偏远，与回夏毫无交集，还因承梁公国那不可一世的民俗，大燕侍卫并不会大肆翻查属于承梁公国的马车，几人最终还是决定将顾好提前藏进承梁公国的车队。
这一晚回到暮阁的代玉清，将这几个月一直悬而未决的心放下了一半，只要顾好走了，哲巴尔在明日大宴上求娶代淑宁，高凝有一直扶持覃千响的高家庇护，就算到时候覃千响发现，也只会罚她一人，也只能罚她一人。
代玉清想她终于能睡一个比较安稳的觉了，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有什么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好像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细节被她掠过了，可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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