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讲和吧 ...
-
“今天二十公里拉练，给大家半小时准备时间，回去把你们的铺盖卷绑牢实了。”多的也不敢要求，现在的学生军训太难带，有时候训的不是学生而是教官。
“记得带瓶水。”教官又提醒道，“身体不方便的允许请假，到你们辅导员那里记录，回头我会核对。”
队列解散后，尹芮也跟随人群准备回宿舍。
“你，拉肚子就别参加了吧。”教官叫住尹芮。
尹芮立正站好，眼角余光瞥见江麟的身影：“教官，不参加的话是不是这项就没有考核成绩？”
“是的，没有。”
“那会影响标兵评选吗？”
教官审视着面前眉眼精致又灵动的大学生：“标兵评选最后得看综合情况，也不是我一个人定。怎么，就这么想选上？”
尹芮唇角翘了翘：“其实我个人也还好。”
如果江麟没要竞选的话，就真的无所谓，反正标兵也不给学分。
可万一江麟要选上了呢，他不想输给这个人。
“不过有这样机会还是想争取一下。”尹芮积极地回道。
教官欣慰的点点头：“行吧，那你自己衡量身体，不要勉强。我们会有跟车，坚持不了就及时报告。”
“是！”
当然不勉强，拉肚子又不是真的，身体好着呢。
宿舍楼终于打开了灯。
尹芮返回了宿舍，卸下腰带还给江麟。
“不用谢。”江麟伸手接过。
尹芮：……
说谢了么，你就这么主动。
秋鸣趴在床上叠被子，看见尹芮过来探头说：“芮芮哥，你们太强了吧，演得也太像了。我看着麟哥背着你过来，差点都以为你晕过去了。”
尹芮找出背包绳，也爬上床准备叠被子打背包。
秋鸣和他对铺，嘴里还在叨叨：“不过你们干嘛不用扶的，虽然麟哥体力也很厉害了，但是背你下来的话，也很累的吧。你看我们待会儿还要走二十公里，还得负重……”
对呀，背人是江麟提出来的，当时完全没觉得哪儿不对。为什他们要用背的，连秋鸣都能想到，自己却还跟江麟争谁背谁。
这人简直不要太心机，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自己身体弱呢。标兵必然得身体素质优越，该不会影响教官判断吧。
阴险，实在是阴险。
尹芮朝下铺伸了伸脖子，想看江麟在做什么，忽然一条腰带甩到了床上。
江麟靠在桌边，朝他仰头道：“掉桌子缝里了。”
尹芮拿在手里小心辨别，内侧有三个黑点，那是他做的记号，的确是自己的腰带。
再抬头，那人已转过了身，在抽屉里翻什么东西。
“二十公里得走多久啊，我可怜的小身板可吃不消。”卢杰森十分违和的感叹了一番，从柜子里揣了两包牛肉干进裤兜。
“枫哥，你昨晚啥时候回来的，我是睡着了吗，一点不知道。”秋鸣问邻铺的田枫。
“秋秋，就你那睡眠质量，集合哨都吹不醒你，你能知道才怪了。”黎周成说着，也望向田枫。
今天田枫异常沉默，一早到现在都没听见他说什么话。
田枫没回答秋鸣的问题，朝斜对面的尹芮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几眼，问黎周成：“你们昨晚去吃火锅了？”
秋鸣抢答：“是呀是呀，就校门口那个，味道可好了，下次寝室聚餐也去那儿吧，我双手双脚赞同。”
田枫没再说什么，低下头专心捆被子，偶尔不经意的抬一眼。
临出门，江麟一手拎了方块形的铺盖卷，一手把一张叠起来的不知道什么纸塞进了裤兜。
秋鸣眼尖，好奇问：“麟哥，你那该不会是数学试卷吧？”
“是。”江麟没否认。
“啥？江麟你带试卷干什么？高三刷题刷上瘾戒不掉了吗？”卢杰森抱着捆成筒的被子哈哈一阵笑。
“路上无聊的时候拿出来放松一下。”江麟云淡风轻地说。
无聊？放松？
尹芮听了一耳朵，心道还真是够装的，拉练这么消耗体力你觉得无聊？还没开课就刷题，显摆给谁看啊。
“麟哥，能问一下你高考数学多少分吗？”秋鸣说。
这话一出，全屋都安静了下来。
这屋里可都是来自全国各所高中的理科尖子，不管每个人的性格品性怎样，那都是实打实从高考重围里拼杀出来的，没人会差。
问分数，其实就是在变相摸别人的底。
问江麟，那可算是问到天花板了。
果然，江麟轻飘飘的说：“150。”
尹芮对江麟的成绩还是有一定了解，毕竟是三年的对手，江麟考满分倒也在猜测之内。
不过接下来的话就有点故意气人了。
江麟说：“高中数学怎么考都能拿满分，150的分数是限制发挥。”
言外之意，要是全卷满分是300，那他就能拿300分。
空气中凝固着比刚才更加静默的气氛。
“哈哈哈哈——”卢杰森一阵尬笑，“高考都过了，刷题玩儿确实能放松。当年是压力，现在能解压。理解，理解。”
江麟一脸正经的解释：“不是高中的题，是大学的建模，我准备参加明年的美赛。”
美赛，又叫国际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一般都是大三才参赛，大一、二打基础。当然了，特别优秀的学生不受限制。
“可是我们大二才学建模啊。”秋鸣问出了黎周成的疑问，“好多基础课都在大一。”
“暑假我基本已经把大一的课过了一遍，我需要快一点拿满学分，希望能早点毕业。”江麟说得特别真诚。
全场又是鸦雀静默。
“靠！高中拼勤奋，大学这是要拼天赋了吗？”卢杰森哀嚎。
江麟想了一下，点头道：“如果你说的是数学的话，你说的是对的。”
卢杰森继续嚎：“啊啊啊！江麟，你就非得说实话吗，你不如杀了我吧。”
尹芮简直想翻白眼。
高中挑衅我一个，大学这是想挑衅一群吗。
“美赛比国赛好吗？”秋鸣悄悄问黎周成。
“国赛在国内的含金量更高，美赛奖金高。”黎周成说。
秋鸣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
尹芮跟在后面听到了，不约而同想到了江麟申请助学贷款被拒的事儿。
-
拉练出发前，校领导致辞动员鼓励，唱完军歌喊完口号，队伍打着旗帜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纵向两列，按照既定规划路线行军。
尹芮和江麟两人由原来的前后排变成了齐头并进。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
远离校园后进入郊外，满山满眼绿意盎然。晨曦的阳光落在身上，暖烘烘软绵绵的，静谧又安宁，轻快得想要奔跑起来。
一个小时后，没人这么想了。
太阳的炙烤让队伍的速度骤减，身上的行军背包也把脚步拖得越来越重。
尹芮感觉还好，除了腹部又抽疼了一下外，想来是早上还没吃饭的缘故。
食物补给在十公里的折返处，他们得先完成一半的路程才能休息和吃东西。
“你还好吧？”江麟在旁边问了一句。
两人一直保持着相同的步调：你快我也快，你慢我还快。
江麟的问话在尹芮耳朵里变成了讥讽，他扬唇哼笑：“你倒下了我也不会倒下，瞧不起谁呀。”
结果话说早了，两小时后到了十公里的中转休息点，尹芮蹲下后就再没站起来。
腹部又开始绞痛，早上的那种恶心感卷土重来，这一次没再干呕，前一刻吃下去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吐了个彻底。
这是不能再继续走了。
江麟在旁边一直给他递水，漱口冲洗。等到看他缓过来再也吐不出来了，才架住人挪到了人少的阴凉地儿。
江麟把自己的水递给尹芮让他洗手，留下一句“待着”，转身走了。
尹芮这时候是彻底蔫了，没力气跟江麟争，冷汗和热汗同时冒，浑身发软。
隔了一会儿，江麟回来了。
他在尹芮身边挨着蹲下，拿出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湿巾撕开后塞他手里。
“车一会儿就到，挺一挺。”江麟说。
身边人没动静。
江麟侧头看了一眼，尹芮捏着湿巾没动。
“擦擦，一脑门子汗。”
尹芮当然知道自己挂了满头汗，只是他不舒服，不太想动。
“我帮你擦？”
你敢！
真敢。
江麟抽出尹芮手里的湿巾展开，抬手往他额角凑过去。
尹芮盯着他缓缓靠近的手，你敢再近……再近……再近咬你。
手机忽然响了。
江麟的手悬在了半空。
手机响到自动挂断没人接听。
江麟又继续之前的动作。
手机再次响起。
江麟动作再停。
“你的电话，不接吗？”江麟提醒道。
尹芮的注意力终于从江麟的手上拽了回来，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没拿稳，掉地上了。
江麟帮他捡起来，屏幕的来电显示上是“张小文”。
尹芮不想伸手，抬了抬下巴。
江麟看他一眼，垂目看一眼手机。
尹芮又抬了抬下巴。
江麟滑开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到尹芮耳边。
“小文姐。”尹芮对手机那头的人道。
“小芮，大学报道了吧？”张小文问。
“嗯，在军训。”
“顺利吗？”
“还行，比高中顺利。”
高中入学报道也是他自己一个人办理的，那时候尹芮不仅是第一次离家念书，还没成年呢。经过这些年生活，早就习惯独自面对了。
张小文被这话噎了一下，干咳了两声。
“小文姐，有什么事你说吧，是她要你带什么话吗？”尹芮心里有数，直接问道，“左佟下个月是要来南清吧？她来吗？”
“小芮，你应该知道，左佟才转型，现在正是稳固的时候……”
尹芮打断：“我为什么应该知道？”
“左佟的行程还没敲定……”
“小文姐，你给我打电话不是来讨论左佟行程的吧？”尹芮再次打断她。
左佟都自己开直播确认了会参加南清这场音乐节，粉丝如卢杰森同学就等着官方放票抢票了，怎么可能还没定行程。
张小文叹了一口气：“给你转了一笔钱在卡里，记得查收。”
尹芮说：“以后直接给我发个信息就行，不用特意打电话。还有，我很有钱，转不转钱无所谓，无非是她自己求心安而已。”
不过她会心不安吗，不会的吧。
尹芮情绪低落了下去几秒，旋即又立即恢复：“小文姐，我不是针对你。”
张小文也无奈，只能说些反复说过的话：“小芮，照顾好自己，遇到解决不了的事记得找我，别自己一个人扛。对了，需要在南清市给你租个公寓吗？像高中时候那样的，你住宿舍里那么多人不习惯吧？”
“不用，我自己办就好。”
“小芮……”
“小文姐，我这边还在军训，挂了啊。”
江麟很配合地把通话挂断了。
尹芮沉默了下来，手压着腹部，头低垂着，好一会儿没动。
江麟也没再要给人擦汗，手里握着尹芮的手机，稍微缩了缩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乎怕打扰了他。
中转处搭了凉棚，经过的学生会领取吃的喝的，然后继续返程上路。
两人就在凉棚边上，躲开了直晒的太阳，背对着领取补给的人群。
空气里流动着安静，一人坐了一块砖头，谁也没说话。
尹芮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忘掉刚刚接过的电话，问江麟：“你待在这儿干什么？”
江麟挺了挺背，把手机塞回尹芮手里，抬眼看他：“陪你。”
“不需要。”尹芮的壳又恢复了坚硬。
江麟说：“之前你脸色就不太对，现在这情形很像肠胃炎。”
“不是有车来接我吗，我等着就好。你跟他们走吧，别耽误了你的考核成绩。”尹芮这话不是关心人，说得酸溜溜的。
“尹芮。”江麟叫他名字。
“干嘛？”尹芮没好气的答。
“那个小文姐……”
“好奇心不要太重，不关你事。”
“尹芮。”江麟又叫他。
“干嘛？”尹芮耐心耗尽。
“左佟……”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不认识。”尹芮凶巴巴。
江麟闭了一会儿嘴。
“尹芮……”
“叫叫叫，叫魂呀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说清楚，最讨厌支支吾吾了。”
“你看不出来我在跟你示好吗？”这够直接了吧。
尹芮愣了一下，偏过头看他，本来因为难受就拧着的眉头拧得更深了：“示什么好？”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江麟绷了绷嘴唇：“我想跟你讲和。高中的事儿都过去了，咱们能在大学好好相处吗？别那么针对我。”
是我针对你吗？不是你自己上赶着让我针对的。
尹芮：“过不去，好不了。”
三年留下的阴影很重。
江麟：“那怎样你才能放下对我的敌意？”
尹芮：“也不难，你消失。”
江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讲和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