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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不会对你心软第二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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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抒五官生得清秀精致,没有什么棱角,加上肤色白净,温温柔柔的,不免有几分丫头气在,看着面善没有脾气,教人好亲近。一双瞳人剪秋水,时时流露些不谙世事的孩子气来,干净清冽得像叮叮咚咚绕着山谷撒欢的泉水。
而赵钧意的长相同沈抒截然相反。眉毛浓得仿佛是蘸饱墨后遒劲有力地画上了两笔,眼神却幽深晦暗。赵钧意平日冷静自持,不惯做什么表情,如此便更让人猜不透,像汪潭水望不到底处。鼻梁高挺,颧骨也是略高的,轮廓就被勾勒地十分深邃。又加上个人秉性的缘故,淡漠非常,看面相应该无人会平白招惹他。
赵钧意年纪还很轻的时候就去了军营摸爬滚打,最能稳定心性,最近也被沈抒磨得没什么脾气。可现下真正生起气来,浑身透出一股狠劲,沈抒被摁在腰带上的手都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沈抒对着他凌厉的眼神,轻易便怂了胆,却不甘心示弱,倔犟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赵钧意反过来逼问他:“你不知道?”他仍紧紧攥着沈抒的手腕,将那纤细白净的腕轻易握在手里,慢慢一步步向前逼近。
沈抒心跳快得似擂鼓,被动地步步后退着,直至后背抵上了博古架,听到了瓷器受到轻轻撞击而颤动的声音。
赵钧意虽然只比沈抒大了两岁,可体格不知比沈抒魁梧健硕了多少,逼近了能将沈抒整个人罩住,他把沈抒的手压在了博古架上。
沈抒退无可退,男人的吐息近在咫尺,冷冽的香气也扑鼻而来萦绕在自己身畔。沈抒很没出息,赵钧意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凑近而来的压迫感已经让沈抒感到腿软了。
他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苍白的小脸,无助的神色,在赵钧意看起来有些可怜。
赵钧意忽地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亲我的时候,我们也挨得这般近。”
沈抒当然不记得,他生了场大病,把赵钧意连同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忘光了。
赵钧意也知道他忘记了,他记得抚养他长大的父母,记得从小一同长大的玩伴,记得自己的三两挚友,甚至记得家中的管家奴仆,唯独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算了。”赵钧意自嘲地笑笑,疲惫中显出落寞来,方才的狠戾全然消散了,像一只失了甲胄的刺猬。
他垂首与沈抒额头相抵,耳鬓厮磨。手顺着腰间摸上去,抚上了沈抒的后背。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只虚搭在他身上。
沈抒却没由得悲悯起面前的男人,明明是一副保护的姿态,却更像那个渴求保护的人。
于是他没有动,难得乖顺地任由赵钧意抱着。
奇怪的感觉升腾起来,心头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生生疼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沈抒能感知到自己内心不可抑的难过喷涌出来,可却不知缘由。像踩在云朵上——这种虚落落的感觉让他恐慌。
在他痴愣的时候,赵钧意低下头,在沈抒的唇瓣上烙下自己的印。
他浅尝辄止,俯首起来,跟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对视着。
赵钧意的眼角泛起红,声音变得比方才更厚重:“沈抒,你缘何骗我呢?”
过去的事沈抒不记得,但此时此刻赵钧意的悲伤像上涌的潮水要把他淹没,他觉得心被人揪起来又重重地摔到地上摔了个稀烂。
他下意识想否认,可他什么都不记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微微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钧意扶上他的双肩,固执地问:“你骗我做什么?”
那双手锢得沈抒很痛:“现在你又全忘了,独留我一个人记着!”
多日积累的怨愤喷泄而出,赵钧意只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可沈抒能回应给他的只有迷茫的、胆怯的眼神,好像是他做了恶人。
可陷在这场骗局里的人明明是他。
他发了疯地想从沈抒嘴里等来一个答案,只需要一句解释,哪怕再拙劣,他都会哄骗自己相信他。可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比愚弄、欺骗更让他愤怒的事。
那便做个恶人好了,一债抵一债,总没有沈抒忘了就全然作废的道理。
赵钧意突然覆上面前人的唇,毫无预兆地,像是饥饿的野兽迫不及待地要扑食面前可怜的小兽物,要将其拆吃入腹。沈抒无从招架,奋力挣扎反抗也只能被摁在原地,被迫接受着面前人暴风雨般猛烈急促的攫取。
沈抒吃痛地往回躲,却无济于事。他又羞又燥,却又可耻地因赵钧意地挑逗浑身颤栗,泄出来的喘息声让他几乎想要立刻咬舌自尽。
身后的博古架慢慢晃动,隔格放着的瓷瓶“啪嗒”掉到地上迸裂开来。
声音惊得赵钧意的动作轻微一顿。
“瓶......瓶子。”趁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间隙,沈抒急促地喘着气。
赵钧意没去管那摔得四分五裂的瓶子,只扫了沈抒一眼,道:“管好你自己。”然后在沈抒的一声惊呼下,直接把沈抒拦腰抱了起来。
沈抒吓得抱紧了他的脖子。
沈抒方才被亲得七荤八素,面色涨红,现在又软绵绵地依偎在赵钧意怀里,紊乱的喘息声荡在耳边。饶是赵钧意再清心寡欲,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身体里热烈的血在流,此时光景,对身体的渴慕本就自然。
更遑论卧在怀里的是爱恨纠缠的心上人,是自己迎进府来的妾室。
从前和睦时,赵钧意对沈抒万分爱护,情到浓时也不曾放肆做出逾矩的事情。可如今他只觉得自己的温柔以待全数喂了狗,沈抒并不在乎。
他把沈抒抱到床上,然后俯身凑过去,沈抒吓得来不及做什么,于是便只闭上了眼。
纤细的手腕被握住,布料与肌肤摩挲让他生痒。他复又睁开眼来。
赵钧意托起他的右手,同雕花的木栏杆绑在了一起。
“你这是做什么?”沈抒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攀上心头,随即还有莫大的恐慌感涌了上来,脊骨发凉。
赵钧意不作回答,看他要起身挣扎,怕伤了右手,冷着脸呵道:“别动。”
沈抒被吓住,瘪了瘪嘴,却也不敢再乱动了。
“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救下你吗?”他慢条斯理地捻起沈抒身前垂着的一缕青丝,又恢复了平日里知书达礼的君子模样,好整以暇道,“不妨猜猜。”
沈抒瑟缩着不敢说话,背后冒出的涔涔冷汗将内衫都打湿了。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凑到沈抒的耳畔,轻声道:“我那日同陛下说,你我颠鸾倒凤,早已珠胎暗结。”
这是句恶劣的玩笑话,往日赵钧意绝不屑这样做,此时却从中得到了莫名的、卑劣的快感。
沈抒是双儿之身,可孕育子嗣。大燕传说,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触不周山,水潦尘埃尽归东南,大燕先祖原处东南之隅,逢此灾祸,草木凋敝,人丁稀落,女娲怜世人苦,抟土造双儿降世,既生男子气力,又可如女子般孕育子嗣。因此双儿是远古上神降下的福泽,双儿的腹中子便寓意着福泽的绵迭,谋杀双儿腹中的胎儿实为大不敬,将受天谴。虽无人验证,但也无人敢触此霉头,更遑论秉持一国气运的大燕天子?
话音落下,沈抒脑中紧绷着的弦断开,对未知的恐慌让他惊怕,随即表现为更加明显的挣扎。
手脚发冷,身体一直不受控制地在发抖,他很害怕,从心底漫上来的难以名状的恐惧要将他吞没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赵钧意按捺住下意识要给他拭泪的手,在一旁冷眼看着,只觉得心寒。
又是这种把戏,沈抒惯会拿捏他的。
“我不会对你心软第二次,沈抒。”
赵钧意解下了自己墨色的发带,覆上了沈抒哭红了的、泪水汪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