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决》夜心Vicky

6、崖底

　　冰冷，疼痛，腥辣，疯狂的窒息感……本能的挣扎，不辨方向……慌乱间竟然有一线光亮，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中，大口呼吸……又是强烈的挣扎，脚下似碰到硬物，刚刚有了支撑便力气用尽，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刺痛将意识拉回，紧接着巨大的疼痛瞬间涌来……努力几次勉强睁开眼，在昏暗的光芒中适应了许久，终于看清了四周。

　　衣服破烂几不蔽体，半个身子泡在水中，全身剧痛，像散了架的布偶。躺在沙石之上，睁眼看去是一片雾蒙蒙的天空。身上水迹未干，唇上的水滴到嘴里竟辛辣异常，带着强烈的腥气。剧烈的疼痛中，奇特的麻痒漫布全身，接着一阵阵眩晕与恶心袭来。想要起身却没有一丝力气，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就这样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几个日夜，再次睁开眼时神智却清明不少，身体勉强可以动弹，费了很大力气坐了起来，瞬间被所处环境震惊了。

　　四面的峭壁直冲入云，身旁是一汪湖水，蔓延至一片巨大的灰雾之中。另一侧是一片宽阔的空地，空地尽头竟有一个堪比几十层楼宇的巨大山洞！漆黑如地狱入口，又似共工之巨口，摄人心魄。阴冷的风从洞中吹过来，诡谲异常……

　　若不去看那山洞，身边景致倒是清幽脱俗，数不清的奇花异草攀缘山壁之上，间或长着一些高大的树木，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向上看去，厚重的云雾遮住了视线，光线虽然足够，却是看不见天空。

　　他渐渐想起发生了什么……

　　从悬崖落入万丈深渊，身受重伤……竟是如此命大，命悬一线时正好落入这湖中……想不到万丈崖底竟别有洞天，为一处世外异景。

　　虽然此刻虚弱异常，但内外伤正缓慢好转。难道这散发着腥辣之气的怪异湖水竟能疗伤？自己究竟是几世的福源，这样也能保命。

　　既是如此，他再次将双腿浸在水中，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在山中极致清新的空气中却也不甚饥饿，就这样不知躺了多少时日。

　　渐渐恢复到可以运动时，开始四处探索起来。崖底还算宽阔，除了那个奇异的山洞和湖水，四面完全被笔直冲天的石壁围住。谷中长了不少果树，小心尝试后皆可食用，更为惊喜的是到处都是灵芝、首乌之类的珍贵药材和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湖中之水虽有疗伤神效却是不能饮用，好在每日清晨叶片上都有露水，清甜异常。气候却始终如一，不冷不热，风雨皆无，温暖宜人。

　　又过了些时日，身体已恢复如常，甚至更觉神清气爽。此时他已完全适应了所处环境，于是开始探索离开的方法。起初，准备了足够的食物，顺着崖壁攀缘而上。崖壁光滑并不易攀登，用尽方法爬了几日却仍是在浓雾之中，上下皆不可见，而且安静的出奇。如此尝试月余终是无果。

　　他也尝试点亮火把向巨洞内走去。火把的光亮在洞内浓重的黑暗中毫无用处，地面湿滑，越向深处黑暗越重，四周愈发安静，强烈的恐惧无法遏制的从心底升上来，最终仍是放弃了。

　　另一端也是如此，湖水和浓雾不见边际，而且也不能在药液一样的湖水里呆的太久。

　　虽是如此，他仍没放弃尝试出去。崖底竟为世间难寻的灵气之地，自然之力精纯到无可比拟，简直是为修炼清心决所设。清心决突破青冥一层后内力进益甚为艰难，难怪梅山派历代掌门只能止步于此。青冥之后更注重内在修为，内力要更为精纯淳厚才可按新的法门运转。但稍有些进益，功力便大有长进。清心决旨在御自然之力为己用，在此得天独厚的修炼场所简直如有神助，一日千里。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除了练功便是寻找逃离之路，一刻未让自己闲着。另外除了极为甜美的果实，这里到处都是罕见的珍奇药材，对于懂得医术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他也用些时间钻研药理，强健身体。

　　崖底的一切早已十分熟悉。为了住着舒适，他把绒草和阔叶铺在大石上做成床铺。不知为何，到了晚上夜光竟能穿透过来，白色的浓雾变成了清蓝色。每到此时，那张雪兰般的面容便会出现在清蓝的天空之上，那魂牵梦绕，入心入骨的面容。在经历了生死一线，在这崖底的寂静岁月，思念更是无比清晰的显现出来。他每夜都在心里与她说话，是对她的思念克制着这时时的孤寂，让他支撑下去。

　　崖底到处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藤草，极细极韧，却柔软如棉。编织在一起更是异常坚韧，利物刺不穿，水火不侵，将其铺在大石上尽力打去，内力也被卸掉不少。他闲来无事用其编了不少袋子，甚至做成背心穿在身上，轻薄如无物，还冬暖夏凉。
　　崖底到处都是珍花异草，世所难寻的奇异草药，每件都是无价之宝。他采集了无数，风干保存，或引火炼制丹丸。所能出的崖去，只是这些草药也足够惊世了。
　　这天，他正在石头上打坐，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异香，睁开眼睛却不见任何异样。起身四处找了很久，却没发现异香因何而起。重新坐在石上，沁人心脾的香味更加浓烈起来。他本能的停住所有动作，深厚的内力下敏锐的捕捉到细微响动，似乎有灵动的动物出没。
　　石壁边一处草丛极为微弱的动了一下，又试探似的突然停住，接着又轻轻动起来。如此不知道反复几次，他全身僵住，呼吸放的极低。草丛终于大动，一道痕迹延伸出来，行到草叶单薄的地方时，他终于看清了所藏之物，一瞬间全部血液翻涌到心肺，全身激动的发抖！一匹手掌大小的雪白透亮的小马，马上骑着一个十寸来长的“小人”，像极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娃娃，面目却又不甚清楚，难道竟然是远古传说中的肉灵芝！
　　世间所传的几件最为珍贵的药物中，有一件便是似人似物的肉灵芝。据说食用肉灵芝可活死人，肉白骨，更言能返老还童，飞身成仙……
　　想不到这世外之地竟出现如此奇宝，他一动不敢动，一滴汗从鼻尖滴下。肉灵芝似乎并未察觉什么，天真烂漫的在草地中穿行，对外面一切甚感新鲜似的，渐渐慢了下来，抓抓草叶，闻闻花朵。
　　他深知此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时机，盯紧了雪亮的白马，暗暗运气，全部内力集于这一刻，瞬间迸发，电光火石间扑了过去，双手抓住奇物。
　　小人儿极度受惊的叫了一声，瞬间从他双手间蹦出，快如一道白影，作势就要逃向前面的石缝中。若让它钻进去，决计再难寻到。他竟是不及思考，对着刚刚窜出的小人儿直接张嘴咬了上去。整个马尾被他咬下！肉灵芝怪叫一声，闪电一般的消失在岩石之中。
　　细小的冰凉的带着异香之物入口即化，未及多想，只觉冰凉的感觉从喉咙处向全身蔓延开来，身体瞬时不能动弹。
　　冰凉之感蔓延百骸，渐渐冰寒刺骨，千针穿过一般，极其痛楚。他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呼吸，一呼一吸间痛楚更甚。还好未持续多久，但瞬时又转为火烧般灼热。冰冷与火烧交替，他的神智渐渐不清，神识消失之际隐隐觉得股股崭新的力量在体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