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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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刘力几乎以为《雪山迷途》里的主角楚瑾瑜真从小说里一步步走出来，走到自己面前。
尽管皮肤已经特意化黑，但那仍是一张精致得令人心惊的脸，这种俊俏配合主角受的人设可谓恰到好处。
刘力想象不出，还有谁能比此刻的李夏辞更适配这个角色。
主角受的人设是一名都市白领，在钢铁森林里摸爬滚打了近十年，面对陌生人，他是带着客气甚至冷漠的。
明明李夏辞的面色黝黑得像在赤道暴晒了十年，穿着打扮也邋遢得仿佛从黑土里抠出来的一样，但那双眼睛散发着与当地装扮截然不同的气场，谨慎、探究，带着些许礼节和疏离，霎时间将刘力拉回《雪山》的剧本中。
人只需要站在这里，这部戏就对了一半。
刘力难掩心中的激动，拉住李夏辞的手说不出话来。
对了，全对上了。
走廊尽头，摄影师拿着反光板过来，打招呼道：“刘导，李老师，场地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拍宣发用的定妆照吗？”
“好好，当然。”刘力喜上眉梢，顾不上过多寒暄，亦步亦趋跟在李夏辞身后进了摄影棚。
李夏辞接过工作人员准备的酒瓶子道具，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
摄影棚里简单做了造景，两面巨大的酒柜，中间放着一张摆满酒瓶子和旧书的木质长桌，这个布景正对应着原著里主角攻受在奥里萨国那段没羞没臊的甜蜜时光。
他回忆了一下主角受当时的人物状态，走过去大喇喇坐在长桌上，脚尖刚好碰到地面。
顾跃从旁边化妆室推门而出，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他们上一次合作搭戏的时候，李夏辞就没准时过几次，不是挑三拣四地改造型，就是睡过头了没去化妆间，顾跃这还是第一次被他等。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两人穿着同款的民族服饰，但完全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格。
顾跃显得更随性自然，他站在桌后，随意往桌边支着双手一靠，仍比坐在桌面上的李夏辞高出半个头。
没等快门声响起，两人都迅速进入了角色状态。
李夏辞面对着相机，微微仰着头，目光中带着清醒的审视。
而顾跃站在他身后，眼神微垂，像一只在黑暗中盯紧了猎物的野兽。
两人身体贴得很近，但却未完全依靠，明明穿着相似的服装，但背景、出身的不同却让他们的灵魂无法真正相融，这正是刘力想展现的感觉。
《雪山》毕竟只是一部耽改剧，迫于审核，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他们接连换了几个动作，靠得最近的时刻也不过是顾跃的手轻轻搭在李夏辞的肩上。
但空气中始终弥漫着若隐若现、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他们每个拉丝的眼神都暗示着这是一对身体无比契合的恋人。
在场所有人不约合同放慢了呼吸，片场中只余相机发出的咔咔声。
随着摄影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间的暧昧气氛在一秒钟之内烟消云散。
李夏辞火速跳下桌，去电脑前面挑照片。
熟悉的傲慢神情也重新回到了顾跃的脸上，他走过去用下巴点了点李夏辞这身衣服，嘲讽道：“今天这么听话，这么快就调理好了，刘导给你喂中药了？”
“对，我这个月每天服用香辣鸡腿堡一个，蛋挞一个，可乐一升，早中晚各服一次，已经对睡懒觉感到厌倦，现在已经进化成了李夏辞敬业版。”
李夏辞边把刚刚的照片转给工作室火速P图，边面无表情地瞎扯：“今天是疯狂星期四，v我50，我把药方转发给你。”
顾跃冷笑：“那倒不必，而且你也转发不了，你忘了我们已经互相拉黑好几年了吗。”
“不好意思，现在就拉回来。”李夏辞脸皮极厚，当着顾跃的面把他从黑名单里拖出来，“该你加回好友了。”
“滚。”
工作室已经p好了照片，赶在剧组放出开机照前，李夏辞率先在微博上发了单人的定妆照九图。
他发图一向不管其他演员死活，从来不商量好了同一时间发，突出一个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抢发物料放在别的剧组或许会引来其他演员的反感，但在《雪山》却不一样——顾跃不会反感，他只会反击。
只隔了五分钟，顾跃迅速转发了李夏辞的那条微博，配文：“明明是两个人的定妆照，我却不配有姓名。”后面还艾特了《雪山》官V、导演微博和自己的工作室。
大写的告状。
正宫的地位，小三的做派，语气里的茶味要溢出屏幕了。
对面扇了一个巴掌过来，李夏辞直接反手吻上。
他火速转发了顾跃这条微博，配上一颗鲜红的爱心表情，后面还跟了两个亲亲黄豆emoji。
这两条微博刚发不久，豆瓣就盖起了五百多层的高楼：
【let''s离婚文学，爸爸妈妈别打了】
【藕断丝连。。相爱相杀。。正主亲自下场互婊。。。还有谁能比这对更有超绝be风味】
[1L：我产品又要做恨了都闪开！]
[4L：太邪门了，要不是lxc自己发的，简直怀疑是遛饼的程度]
[8L：原来网传的雪山演员表是真的。。难以置信，顾跃你糊涂啊。。不会真是为爱下海吧。。还专门挑了《雪山》这种斯哈斯哈肉香剧本和老婆演]
[12L：顾跃唯粉现在两眼一黑……老公你说句话呀，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直白地大声骂出来，你这样真的很像打情骂俏]
[140L：果然只有真嫂子才能让毒唯破防，贴一下以前俩人对喷的微博，大家看看差距[链接][链接]，你们两位不会真在剧组do了吧]
李夏辞放下手机，躺在酒店床上无语凝噎。
他努力营业了好几天没卖出去的cp，顾跃随手一怼，竟然真的有人半真半假地磕起来了。
虽然微博超话和广场充满了唯粉的激情互撕，像往常一样腥风血雨，战况愈演愈烈，但豆瓣已经有人磕起了阴间风味的离婚cp，怎么不算是一种成功呢。
他用枕头捂住头在床上蠕动了两下，听到手机提示音叮咚一声，点开微信一看，竟然显示顾跃添加自己为好友。
真是难得。
李夏辞立马通过好友申请，发了两个龇牙笑的表情，顾跃高冷地回了个句号，然后再没理他。
真不知道顾跃这脾气在人均高情商的娱乐圈是怎么混下去的。
他们俩已经互相拉黑三年多了，顾跃的头像依旧是那张雷打不动的中老年常用蓝绿色风景图，朋友圈寥寥无几，偶尔发一条也是无聊的片场日常。
李夏辞翻了翻，实在没找到能继续尬聊下去的话题，倒是看到顾跃最新一条朋友圈照片有些熟悉。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顾跃和刘导的上一部在希腊拍的电影剧照，是非常小众的文艺片，定于今年国庆档上映。
这部电影即将在三个月后，在海外电影节上为他一举拿下最年轻影帝的桂冠。
李夏辞关上手机，将微博的唯粉打架抛在脑后。
如果你知道我的卖腐对象是影帝，你也会觉得我命好。
第二天一早，简单走了个开机仪式的过场后，剧组便开始筹备原著中主角攻受相遇的重头戏。
原著里这段攻受相遇的描写堪称史诗级答辩，经典的小学鸡玛丽苏情节，疑似小学生学历的作者被膨胀券炸晕过去后写出的梦话。
都市白领主角受楚瑾瑜被检查出绝症后，花光所有积蓄来异国挑战攀登世界第二高山，在雪山脚下的小杂货店遇到一群雇佣兵。
然而面对这么一群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魁梧男人，楚瑾瑜完美地将其中一人误以为是无家可归的同胞，好心地给对方买了食物和水。
在寒风中，楚瑾瑜的小脸冻得红扑扑、软趴趴，用善良和美貌成功引起了混血雇佣兵梁安的注意。
……都21世纪了，李夏辞非常想掰开原作者的脑子看看，到底是谁还在写老掉牙的霸道雇佣兵文学。
逻辑在哪里，智商在哪里，受众又在哪里？
到底为什么要给一个一眼凶神恶煞的陌生壮汉买水啊？
难道这就是主角受特有的真诚和温柔？
他不是主角攻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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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设定在冬季，换好冲锋衣出来，李夏辞刚好遇到顾跃正和导演讨论剧情。
整个剧组除他以外，大家彼此都很熟悉。扮演便利店老板的演员是导演早年民俗片的老搭档，摄影团队和场景美术都是从上部文艺片跟来的工作人员。
周围人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除了对造型的惊艳外，便是明晃晃的担忧。
毕竟这之前，他那捉襟见肘的演技可谓有目共睹。
饰演便利店老板的许魁已经跟刘力合作过三部剧，他早年是好莱坞有名的武打演员，不大看得上现在国内青年演员那副名气不大、架子不小的派头，自然也相当不待见李夏辞。
这场戏许魁戏份很少，只需要一直充当在店里瞎忙活的背景板。
做好了刚开拍半分钟就被打断的准备，许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优哉游哉地开始给店里的桌面打扫卫生，顺便欣赏一下这位后辈“精湛”的演技。
这场戏的开头，李夏辞在便利店附近的拐角和一队雇佣兵迎面撞上。
这帮外国人平均高他大半个头，李夏辞整个人裹在冲锋衣兜帽里，冲锋衣里面还加了两件厚毛衣，看上去十分臃肿。
他在被撞后第一时间抬头，镜头只来得及捕捉一刹那的眼神。
晦暗、谨严，没有被撞的不耐烦，只有将死之人的木然，那是一双深深浸泡在冷漠城市中的双眼，完美地符合了楚瑾瑜刚被命运宣判死刑的心理状态。
李夏辞没说话，默默向后退开，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直等到那伙人进入便利店中，他才向前走了两步。
他全程没有仔细打量那伙人的脸，这也就合理解释了后面他为什么没有认出其中的主角攻梁安。
另一边，顾跃没和同伙们一起进去，他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从石阶缝中抠出一个前面顾客抽剩了的烟屁股。
雪山脚下的风很大，顾跃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手中又拿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劣质绿色塑料打火机，接连打了几次火也没有点着烟，落拓又漫浪。
李夏辞没有像小说描写的那样，动作浮夸地红着一张小脸跑去店里抱着食物出来，而是静静停在原地，观察了一会顾跃点烟的动作。
上方的机位恰到好处地拍到他缓缓眨动的睫毛，睫毛尖落了一粒雪，没人知道主角受的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或许仅仅是出于对贫困者的同情，又或者是异国遇同胞的欣喜，又或是早年相似的困顿遭遇让主角受心中一软。
又或者，楚瑾瑜在被命运驱赶到死亡的墙角后，对相同境遇者产生了一丝难得的共鸣。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进店里结账买了点面包，径直递给顾跃。
一上一下，两人眼神终于交错。
无言的对视。
短暂的三秒钟后，导演喊了卡，整个剧组都陷入了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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