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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狐火 ...

  •   故人心
      云,纯洁地像是天使的光羽,甜美的好像人间的龙须糖,丝丝缕缕,在温柔的蓝色天空中缱绻,漂浮,缠绕,像是最洁净的大海中的几缕海草,又像是晶莹琥珀里纤毫毕现的造物。我站在大风猎猎的极崖之巅,回想那些陪伴过我的好友们,还有待我如亲的义兄,心里泛上棉花糖般的甜蜜,随后便是隐隐的钝痛。那是求而不得的悲哀,更是永无相见之日的绝望。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锲子
      浮生面具三千,玩转指尖。青丘桃花开如雪,妖魅容颜,袅娜轻烟。回首一瞥间,酔了红颜,好梦难眠。唯有如仙挚友,得见藏于嬉笑怒骂下的,殷红炽血。
      她是青丘国一只小狐,单纯善良,为报恩,奉母命,踏入万丈红尘,见了世间一切丑恶,一切隐藏于幽暗处见不得光的肮脏,却依然相信善良,相信人间的美丽。
      闻音
      “救命啊!”远远传来凄惨的尖叫,田间劳作的人们却个个埋头,不见有人张望一眼,甚或有人喷笑,令误入此地的师兄弟二人惊诧不已。师兄叶云暗自惊奇,在此世外桃源人人友善好客,又颇知孔孟之道,实不应有此见死不救之态,偏偏还一副习以不以为意的样子。而师弟叶真却早已好奇地向一位老伯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没人去看看。老伯直起腰,见是那两个昨日误入村中的客人,便笑眯眯地回答:“呵呵,不用担心。二位是外来的,不知道,我们可是见惯了的。那是阿九家的在教训小流火呢。”一旁便顿时围上了许多村民,都笑嘻嘻的,七嘴八舌的说起了阿九家的事。
      原来,阿九幼时出门历练,刚好夫君不在身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肉团,藏着连她爹白奕都不知道,在外边着实吃了点苦,体会了一把世事艰辛。幸好有一位心善的貌美小姐帮忙,才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日,心里念念不忘想要报恩。之后没过几年,她就被她夫君半哄半骗地带回了家门。她惦记着那位小姐的恩情,又听说小姐嫁人后难产而死,很是为自己的恩人伤心了一把,又觉得自己报恩无望,着实消沉了一些时日。她的夫君见此便宽慰她说:“我看过那个小姐的命盘,命中注定难产而死,你报不了她恩的。不过她不是生了个孩子吗,就按凡间的做法,让我们的崽子帮你报了就是。按说本来女的应义结金兰,男的应嫁给人家,可我们流火不是常人,还是结为兄妹吧。”阿九听了才转泪为笑,深觉夫君聪慧。而她夫君东华心中暗忖,小崽子成年后要及早送走,免得打扰自己和阿九,也觉自己这些年智慧未曾退化,见媳妇笑了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于是,小流火的悲惨生活就开始了。还没从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亲切问候中搞明白自己原来有这么多亲人,就被阿娘拽在怀里,耳提面命唠唠叨叨要好好学本事,以后帮娘亲也帮自己报恩,把她未来姐妹(夫君)想要的都帮她(他)得到。本来也没什么,她知道那个救了娘亲的夫人对自己也有恩,报了也就报了,可是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她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童年花在别人身上啊!生来笑眯眯从不发怒的流火觉着自己快被娘亲逼疯了,每年五月十一生辰都会收到一幅那个小孩的画像和据说是他亲手做的礼物,被娘亲随随便便的堆在自己整洁的竹屋里,简直一团糟。还要亲手画一幅画,做一份礼物,等着十月初一他生辰送回去。没有什么好主意的她偏偏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不想随随便便敷衍了事,抓耳挠腮的要想好几天,才能打定主意。而阿九又是一个挑剔的,对那孩子比对流火还亲,每每觉得礼物不如人意,便仗着火爆脾气和功夫日日见长的女儿动起手来。可怜流火不敢和娘亲动手,每每欲要反抗又在父君大人的凌厉目光中收回了手,任凭阿娘把自己打得哭爹喊娘,久之便成了村中一景。反正阿九有分寸,东华又是个与老君熟的,任她流火受了多大的伤,眨眼就好。
      师兄弟二人不由称奇,感觉这故事就跟听话本似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村人说完了,意犹未尽的加了一句“算算流火也快十六了吧,也该出去寻恩人了。”
      师兄弟二人听完了故事,向村民们告辞。村民们热情地送他们出村,又指了去蓬莱的路,才回去。满心遗憾觉得自己再不会与他们有所交集的二人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没多久,村口再次上演了送别一幕,只可惜没有依依不舍,只有在艳艳夕阳中的破口大骂和孤身上路的凄凉。
      出山
      流火抽抽鼻子,穿着从父君那借来的男装,骑在幻化成骏马的白泽上,垂头丧气的,向人间赶去。此去寻她的干哥哥,少不得要百八十年滞留在人间,见不到折颜与四公了,也只有他们会在阿娘欺负她的时候打圆场,因而甚是感激,也极为亲近。唉,虽说和那干哥哥也有书信来往,感觉像是一个淡雅如仙的好男儿,神交颇久,却不知道对自己这个义妹是怎么看的,性子也不知合不合得来,就这么上门去也没有带个礼物。都怪自己,偏偏惹母亲生气,被赶出来了吧,早知道父君只疼娘亲,就不该在他在的时候嘴贱。唉,前途渺茫啊!······就这么一直念念叨叨,连白泽都不顾阿九要低调的命令,翻了个白眼,恨不得不认识自己的主人。
      三天后,流火总算出了青丘国的结界,来到人间。人间的天马上就要黑了,阿九翻着从白浅姑婆那借来的讲人间琐事的话本子,看着什么指南:恩,天黑了要在小镇上留宿;恩,逢林莫入;恩······那就去前面的镇子吧!话说,那点小小的红光应该是个镇子吧。
      流火一声长喝:“白泽,别再慢腾腾的啦,再晚就赶不上住宿了。”白泽又翻了一个白眼,腹诽要不是你也不会慢成这样,又认命的加快了步子。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座大城,刚才只是因为离得太远才觉得是个小镇。流火更加兴奋了,觉得大城更好,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琉璃城,真不愧是繁华的人间啊!
      守城的兵士就要关门了,这时,传来一阵大叫:“等一下,等我一下!”接着便像一阵风似的奔进一匹纯白的宝马,马上白衣少年眉目生动如画,回眸顾盼间光华流转,好似明媚春阳,不由令人看呆了去。马上少年正是流火,她见两名兵士看呆了,不由露齿一笑,说了声谢了,询问住宿的地方。两名兵士回过神来,忙着回答,又得她明媚笑容,见她打马而去,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感觉看见了神仙少年。
      震撼于流火容颜的二人并未注意到,城门旁有一道小巷,正停着一辆不见有多华贵的看似普通的马车,有人半掀车帘,只露出洁白如玉的手指,恰巧见到了流火的笑。许久,车中人放下轿帘,出口吩咐回城。清越的男声刚刚落下,车夫便回转车头,迅疾又无声地向着府邸驰去。尽管心中奇怪为何公子要放弃最后的出城机会,却不发一言,只因他知晓公子公子的命令不容违背。
      且说流火这晚就住进了客四方——城里最大也是最贵的客栈里,不知在她身后竟有人为她放弃出城,甚是安然,美美的休息了一晚。而那马车及车里的公子在去而复返的疾驰中,不住思量,心中带着惊异的喜悦与尘埃落定的笃定,微微笑了。回到府邸后,他不顾管家福伯的劝说,径直进了书房,取出本以为再也无机会见到的刻着神兽九尾白狐的一方玉佩和一个檀木箱子,唤来暗卫,问清了流火住的地方,又登上马车,匆匆出府。管家以为公子改了主意,几乎喜极而泣,紧赶慢赶的送了他出门,嘴里不住念叨:“公子走了就别回来了,眼看战事将起,少主也来了信催促,还是避一避的好。家里有我看着呢······”话未说完,就听见他家乖乖公子吩咐去客四方,又急得快哭出来,一张老脸蹙缩得像核桃一般,急忙想去阻止。而他家公子早已扬尘而去,只有一名暗卫突现他身后,吓了他一大跳,还不等他骂出声来,就冷冰冰地说道:“公子吩咐了,明早回来,还会带回客人,让福伯你收拾好临近主院的流光阁。”说完,身形一闪,追着马车就不见了踪影再不回头,让他痛心疾首。。
      相见
      第二天,流火日上三竿才被小二的呼唤吵醒,这才记起自己已经被阿爹阿娘赶了出来。她躺在床上愣了一会之后,猛地惊起,边上的小二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她哈哈大笑,险些惊破房顶。“自由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整座客栈都听到了。流火在小二怀疑的目光中迅速起身——也不担心自己女儿身被识破,折颜已经教了她换颜术,哪怕真君都认不出来,何况小小凡夫俗子——来到大堂。她也不知吃什么才好,便学着话本中的人一样让小二把所有好吃的都端上来。她只顾沉浸在自由的兴奋中,没看见小二鄙夷的眼神——这人是个暴发户吧,看着人模人样的,也挺有钱,连客四方最有名的就是菜品多都不知道,哪怕是大员宴请宾客都能做到每日三餐连宴三月一样不重,还想一顿早餐就吃完?俗!流火听小二迟迟不应声,恼怒的转过了头,说:“怎么,觉得我付不了钱吗?快上菜!”说着,在桌上放了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惊破了小二及惑与她容貌的一众客官的眼。
      这时,从楼梯上下来了一位白衣公子,看着容貌温润宜人,却气质高华,哪怕低调的站于众人之中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暗叹好一位如月少年。本来清冷如月的他忽的露出一抹微笑,引得下方众人恍惚间觉得此人不是站在金雕玉砌的第一楼客四方,而是站在极崖之巅,玉琼树旁,背后还有一轮明月,皎皎更胜月光。听着背后的抽气声,流火终于后知后觉的回过身来,看见了那位公子,惊疑不定的想扑上去,又怕自己认错了人。那公子见了她,笑得更欢,周旁众人更觉目眩神迷。他开口:“流火弟弟,初次见面,我是夜天枢。”周围众人哗然,什么,竟是天下第二公子夜天枢!那个七岁神童,十岁就上朝成为我大周副丞的天枢公子?在朝五年解决内忧外患无数,被皇帝封为仅次于淇奥公子的天枢公子?据说天生不喜与人接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怎会到客栈住?城中不是有一间夜宅吗?精致绝伦据说还被温夫人改过风水。众人不住惊疑,还不待回神,就见那被小二鄙视为傻狍子的少年飞奔而起,扑入天枢公子怀中,中气十足的大喊了一声:“哥哥!初次见面,我就是白流火,你的亲亲妹······不,弟弟!”
      众人正面面厮觑,心中满是“不能吧,谁见过天枢公子笑过?”“不是吧,天枢公子从不喜别人触碰的啊”“不会吧,那傻货居然是公子弟弟,没见过啊”······后一个当然是掌柜的心声了,只有他才知天枢公子与淇奥公子才是客四方的真正老板,所有菜式都是温夫人夜摇光提供的,怎么从不知主子还有个弟弟呢?还是个初次见面就认的弟弟。这厢,天枢公子被流火抱了个满怀也不觉生气,依旧笑着,拉着她就走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回夜府,顺便吩咐掌柜的把流火的东西都收拾一下,一并带回夜府。
      流火傻愣愣的看着干哥哥天枢,那小表情引得天枢一阵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流火恼羞成怒,觉得自己受欺负了,气鼓鼓的就扭头看向窗外,引发了天枢更大的笑声。车外的护卫们惊奇,这突然冒出来的主子弟弟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让主子不顾仪态的大笑?一路车内只听见夜天枢的大笑声,还有流火气不过的恼火哼声,马车到了夜府前。福伯早已望眼欲穿,急忙上前来,开始唠叨:“公子,我说你怎么······”车帘掀开,首先跳出的是一个活泼少年,好像还在气恼似的,跺跺脚,冷哼一声,就进了夜府大门。而他的主子竟然在笑?“哦,老头子眼花了吧!”福伯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嘴里呢喃道。
      天枢见此收了大笑,迈步下车,吩咐道:“带白公子去流光阁,等会儿在阁子边儿的陶然亭用膳。以后他就是我夜府的三公子。”便又叫人搬下那个檀木箱子,搬到陶然亭中。
      席间,流火仍不住冷哼,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婢女们摆上席的精美菜肴,皆是在青丘从未见过的样子,冷哼声也越来越小,隐约还有吸口水的声音。天枢见此,憋住笑意,柔声说道:“流火,是我不对,不应笑你。只是你来找我,我太高兴了。这样,这桌菜就当作我的赔罪礼,你看可好?”流火当然说好,故作大气的说了声原谅,便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抄筷就吃,还不住点头,“好吃好吃······”天枢见她吃得急,连忙亲手盛了一碗甜汤,又拍拍她的背,让她慢慢吃,不要急,厨房还有。一旁的侍女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公子是谁,竟能让公子亲自伺候,恐怕皇子皇孙都没这待遇吧!
      流火终于放下筷子,一旁的侍女都已经麻木了。两个时辰,这公子看着瘦瘦小小的,竟吃了十碗饭,三十盘菜,还有五盅甜汤,要不是自家公子相劝,说中午再吃,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怕是还能吃上一个时辰。天枢吩咐侍女撤下席面,侍女连忙收拾,让他俩单独说话。
      流火吃饱了,终于不好意思得笑笑,说:“哥哥,我是不是太能吃了?”天枢温柔笑道:“不会不会,能吃是福嘛。中午我再请你吃客四方的满汉全席,可好?”流火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用力点头,亮着眼盯着天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哥哥,你不是有房子吗,怎么也住在客栈里啊?”天枢摸摸她的头,笑道:“你昨晚进城的时候我就看见你啦,心想这么好看的少年郎肯定是我弟弟,又听到你去了客四方,我怕弄丢了,就亲自去带着你回来了。以后啊,你就跟着我可好?我带你吃遍天下美食。”流火兴奋异常,知道哥哥在人间是个位高权重的,以后生活定是无忧了,性子还十分对自己胃口,温柔却不扭捏,还为人豪爽——实在是个好哥哥呢!这亲认得不亏!
      用完膳,兄弟二人谈天谈地,更觉知心程度前所未有,天枢还告诫流火,以后万万不可泄露女子身份。流火骄傲的抬头,说自己的换颜术是折颜所授,绝对不会被人看出来的,天枢这才放心。
      战起
      在天枢的带领下,流火几乎玩遍了整座他所设计的琉璃城。在听到这座城市是他设计的时候,流火心中的敬佩与骄傲几乎冲破天去,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么好的人是她的哥哥。天枢每每宠溺的笑着,觉着这个妹妹真是不同,不愧是自己的亲亲妹妹啊。
      流火又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笑着奔了过去,还不时回头呼唤天枢。天书无奈的笑着,欲抬步上前,忽然听到暗卫的传音,面色一滞脚步一停,厉声吩咐:“让他们都给我回去!”便不再理会暗卫的呼唤。向着流火走去。
      又玩了一天,流火回到夜府中便上床精疲力尽的睡了过去。天枢在她睡下后,走回主院,却不入卧寝,而是走入书房,招来暗卫处理事务。在回了几封大哥大嫂的传信,并解释了流火已至,他们能理解云云后,他打开八百里加急战报,一目十行地看过后沉吟良久,提笔下了一道道命令。不久,沉默的夜府中悄然飞出几只无影鸽,分别飞向不同方向,带着风雨欲来的气息。在大周的不同地方,有一些人沉默的望着天空,共同说出一句话:“起风了······”
      之后几天,流火玩得尽兴之余,总觉得哥哥有些心神不宁的,还得她也玩地不痛快起来。她终于在天枢把她要的冰糖葫芦第八次买成冰糖苹果之后,猛地回身直视天枢的眼睛,凶巴巴的问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快说!”天枢回过神来,恍然:“你发现了呀,呵呵。”流火突然觉得有点痛恨他脸上万事不以为意的的笑了,连她都瞒着,太过分啦。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亲妹妹?亲兄妹之间是不是要互帮互助?我白流火是不是很仗义?快回答!!!”流火拿着冰糖葫芦的竹签往天枢身上戳着,一步步像个抢劫良家妇女的恶霸似的逼退天枢,天枢对此只有无奈苦笑,点头称是。“那你是不是把你的困难告诉我呀,哥哥,嗯?”尾声被她拉得很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天枢严肃地和她对瞪了一会儿,终于在她坚定的目光前败下阵来,叹了口气说:“好吧。本来你好不容易被白叔白姨放出山来,做哥哥的就要让你好好玩的,没想到你来得这般早。前段时间做了一件事,本来可以在你十八生日之前平定我大周天下,让你看看你哥我的本事,也好让你尽兴地玩个百八十年无忧无虑,现在只能先让你快活个几日,恐怕还有一年半你就要陪我上战场了。本来也可以让你先回去的,可惜我问过白叔白姨了,他们说不让你回去,我这几天正在想要怎么跟你说呢。”
      流火一听,挥挥手道:“嗐,多大点事就值得你智谋无双的脑袋想好几天。”又正色道:“哥哥,你信我。我不是你们人间的娇小姐。身为靑丘帝族,虽是太平时日,我也得保着自己的修为,免得外出历练被人看低了去。更何况从小母皇父君便把我当成男儿一样教养,你们人间读书人该有的学识胸襟、将士该有的武艺谋略我一样不少。”说完,又没了个正形,幽怨道:“更何况因为你,我的历练生生从七万岁减到了十六岁,你可得对我负责呀,总得让我到处看看,体验一下人间百态什么的,要不然历练完了回去后没什么可吹嘘的,只能说自己玩了百八十年,那多没面子啊!”天枢细想了一想,是这个理,便把事情和盘托出。
      风起
      自那天开诚布公的谈过之后,流火就不再缠着说要出去玩了。她要跟着哥哥上战场啦!哥哥说,大周藩王割据,历来是帝王心病,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与现今的皇帝一起长大,情如手足,自小便立下誓言,但求共同一统天下。皇帝还许了哥哥一字并肩王的位置,却被哥哥严词拒绝了:“我住你,只因你是我兄弟。再提封赏,我可离去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皇帝笑笑,更倚重他了。流火只觉哥哥真是厉害,人间天下尽在手中呢!
      天枢让霓裳阁连夜赶制了两套战袍,款式相同,一大一小,正好给他们二人。流火几乎被迷住了眼,战袍也有这般好看的呀!这次历练幸好来早了!万幸万幸!笑眯眯的她并不知道,今后她觉得来早了,万幸的不仅仅是这个。
      第二日,福伯就收拾好了随身物品,又是满满一大车——这还只是天枢一个人的,要不是流火嫌麻烦,恐怕还有辆大车要带呢!其实流火进城那天天枢就准备去前线了,为了她已经耽误了整整一旬。前方战事一触即发,只因他未至,双方竟不敢动作,唯恐当日他放下的话成真。“天下大势,在我大周。若汝等要战,便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胜了我天枢。若是有人暗地里下手,别怪我挥兵百万,灭了尔等家国!”一言既出,藩王震惊,尽管内心将信将疑,却无人敢于尝试。天枢公子的名头竟足以震慑炙手可热的一众藩王。
      不过五日,流火便到了战场,成了大帅夜天枢帐下的一名千夫长。流火一到军营,就露了一手骑射与武功,令满营将士敬服,纵使他看起来年岁尚小,也无人置喙——大帅不也才十五岁吗。
      战火终于燃起。夜天枢镇守帅帐,鼓舞了全军将士——公子必胜,帅旗不倒,大周必胜!流火也见识到了战场。初时只见血肉横飞,令她几欲作呕。刚露出不适的表情,就感受到了身后兄长温和关切的眼光。流火努力咽下喉中胃液,一马当先砍翻敌人,震慑住了敌军,也让周遭将士欢欣鼓舞,一往无前。时间流逝,战火将尽,大周精兵利马,整练三载,终于第一次展露峥嵘头角,势不可挡。敌军见败势如山倒,纷纷溃散。流火也从刚开始的心惊变得麻木,只因她是为了自己的兄长而战。
      云散
      ······
      宇历八年八月初八,谥号圣枢公的一字并肩王夜天枢发起“除藩”之战,年仅弱冠的他仅凭不过两月攻城略地,消了藩王之祸,留大周天下盛世太平。二月征战中,王的义弟流火公子战功彪炳,后封为大将军,其余兵士皆按功犒赏。然,十月初一王之生辰,王突发疾病,皇城御医皆在营中为兵士疗伤,不及赶回。可怜王一代功臣,未能享一日荣光,便溘然仙逝。呜呼哀哉!令吾等长叹天妒英才。
      ————《周书·枢王传》
      真相·流火述
      真相呢?
      当日哥哥其实是被皇帝下了毒酒。我与他皆心知肚明。天下初定,那个发了誓要与哥哥同甘苦共患难的皇帝便迫不及待的藏良弓烹走狗了。哥哥明明被我警告过了,还是饮下了那杯鸩酒。鸩酒啊,人间绝对没有之物,也无人能查得出来,呵呵,那皇帝可谓是煞费苦心。幸好我来了,来得早,否则我岂不是永远也见不到哥哥了?真想一刀劈死那狗皇帝!
      可是,我那明明看懂了我的暗示的哥哥,那个明明对我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微笑的哥哥,那个疼我宠我答应我一生无忧的哥哥,却心甘情愿的喝下了那一杯酒,违背了他的诺言。毒发得太快,我拼尽修为也只能让他留下一句:“回去吧,这里无人能挡住你,不要复仇,来生,我们做真正的兄妹······”
      我难以相信,怀中的毫无声息的尸体怎会是我那永远冷清,只对我露出温柔笑容的哥哥,怎么会啊!他说过,要带我看海底的白珠,悬崖上的红花,疼爱我疼爱到打仗读书吃酒都忍不住带在身边,山高水长的过完一生,让我带着圆满的记忆回家。
      后来,修为消退的我露出了真颜,被皇帝看见。那可笑可怜可悲的人间帝王,孤家寡人啊,竟想把我留在身边,完全不顾我身边刚死去的哥哥。呵呵,纵使我修为尽失,一个小小的人间帝王又怎能留住狐族公主?尽管身旁尽数围着皇帝亲军,我仍不管不顾的为哥哥整理衣衫。
      后来,皇城中便传出了枢王身死、流火公子失踪的传言。据说枢王死后葬在了皇陵,与皇室共享宗庙,可惜并无后人。只有我知道,那不过是一个空冢罢了,流言也是皇帝拉拢民心、粉饰太平的计策。我带走了哥哥,把他葬在了极崖之巅,与日月为伴,与山川为友,还有他最爱的黄金素月兰。他永不会孤寂。在他死后,我并没有找皇帝报仇——既是他的遗言,更是此人连生死兄弟都能狠心除去且不知悔改,假仁假义,早已失了上天所佑,本可延续万代的大周也因此一举,传不过三世就会灭亡,也是一幕兄弟相残的好戏。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皇帝永远也不会知道,哥哥才是天命之子,放弃了自己的皇位一力支持他,为的不过是相信他口中的手足之情。罢罢罢!我不愿变成皇帝那样的薄幸人,虽心伤哥哥,仍愿意变成像他期待我变成的那样,相信真情,相信善良。毕竟,世间曾有我哥哥那样一心待我的人,我不愿他失望。
      极崖之巅上的风真烈啊,哥哥,这么烈的风可足够吹走你骨骸上凝着的哀伤?
      终篇·喜迎游子归
      流火回到青丘,发现国民们换了模样。他们把村庄之境改了,回到了国中原来的模样,还到处张灯结彩。流火甩掉悲伤,觉得惊诧又窃喜,姑娘我做了什么让他们这样迎接我?走近了,听到老丞相到处嚷嚷:“当心点儿,别把这些花放歪了!······哎哎哎!小烛阴!动作快点儿!帝子和帝姬都是今儿回来!他们历练的久了,怕是忘了国中的样子,我们拾掇的好点,让他们啊,开开心心的回家!”“哎——知道啦!”一众小仙小精怪动作麻利的布置着。
      这是,热火朝天的众人们未看见流火,还是迷谷眼尖,撇到了流火的衣角。“公主回来啦!”迷谷大喊,周围顿时围上了一群小精怪,唧唧喳喳的问道:“公主公主,外面好玩吗?”“公主公主,我听说外面的食物可好吃啦,你有没有吃遍全人间啊?”流火微笑着听着,感到家里真好,听到这个问题,心里微微抽痛,说:“哎呀,等我晚上演会上再跟你们讲吧。迷谷,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流火把迷谷拉到一边,“阿爹阿娘又生了一个弟弟吗,怎么也出去历练了?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迷谷讶然:“公主您不知道?在您之前就有一位帝子了呀,就是您哥哥,白滚滚!”“什么!阿娘从来没跟我说过!”流火气恼道。“嗯,也许是每次你们见面都在说您人间哥哥的事儿吧。滚滚他长您七万岁,早就出去历练了。咦,话说您在人间的哥哥夜天枢好像就是他的最后一世历练了吧,算算时日,应当跟您一起回来才是。”流火听了,心内不知如何作想。一旁的迷谷见她似哭似笑还带有迷茫、喜悦、恼恨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复杂表情,直觉有些害怕,怕她问东问西的,就刺溜一声跑了,还用上了飞翔术。流火也没理他,自顾自的想着这事,一时悲喜交加,默然无语。
      身后突然响起小仙小精怪的欢呼声,她似想到了什么,刚想转身,又僵住了身子。直到身后欢呼声渐寂,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和身后的那人,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温和嗓音:“妹妹,哥哥回来了。”她终于忍不住的回过身,看见身后那人温和宠溺的哥哥的笑容,像初见时那般扑了上去,大喊:“哥哥!初次见面,我是你的妹妹,白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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