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古代生存攻略》掬月成雪

3、第 3 章

　　没曾想道，古时人心亦是不古，狐狸用真诚换了人类的狡猾。

　　心黑人把祁元尘的眼睛蒙了起来，贴心地用一只木桶牵引着祁元尘前行。

　　“前面地势略微低陷，师弟小心。”心黑人沉声道，就算祁元尘平稳踏了一步后，他也牢牢抓住人的手臂，直到走过坎坷路段，方才放手。

　　“多谢师兄。”祁元尘感谢地回应，他的眼睛被黑色布条蒙上，越发显得人可怜。

　　“你可知，自己方才实在何处？”荣宣的脚步慢了下来，身后的人跟着他的速度，也放慢了步伐。

　　有诈！祁元尘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

　　刚刚他问了心黑人这个问题，可心黑人不答，走了这么久又反问他，是想得到他放松警惕下的回答吗？

　　脚下走的是小草丛生的土地，每一步都踩得沙沙作响，不像是回门派的路，更像是偏僻的地方。

　　回答问题的时间不能拖太久，祁元尘发觉对方盯着自己纤细的脖子很久了，似乎准备干些月黑风高夜要做的事情。

　　问题提出不到两秒，祁元尘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对方没有回答，依旧制造紧张气氛来施压，一阵风吹过，好像传来了小草被隔断的声音，一片落叶落下，短暂地接触了祁元尘的脸后缓缓落到地面，此刻周边又悄无声息。

　　祁元尘自责又难过：“度师弟盛走了留给我的午饭，我实在是饿极了，才会生吃了许多菜，师兄吓唬我说有毒，一定是担心我坏了肚子才这么说了。我错了，不该没经师兄的允许吃师兄的菜地的。”

　　他逻辑清楚地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责也是在自责偷吃了菜，秘境什么的，和饿肚子的可怜狐狸有什么关系呢。

　　叶子又落下来一片，这回是自动落下的。

　　“我怎么会怪你呢？”荣宣“慈爱”地摸了摸祁元尘的头，诚恳又真切地安抚着小师弟，目光未从人家纤细又白的脖子上移开。

　　本想着试探此人来门内有何目的，却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人家毁了十年得一株的药材，荣宣眼神晦暗，袖剑不停地往人脖子上比划着，故意割断了祁元尘的一根头发。

　　祁元尘瑟缩了下，见对方又陷入沉默，疑惑道：“师兄？”

　　忽而，他眼前恢复了光明，蒙眼的黑布被利刃一分为二，黑心人正吹着方才使的兵器，像是嫌弃。

　　小狐狸念叨着不生气不生气，他人生地不熟，还要演一会演一会，不能翻脸不能破口大骂。

　　黑布凄凉地飘落在地，其中蕴涵的象征意义，祁元尘懒得做阅读题，他竖起大拇指，敬佩道：“师兄好剑法！”

　　荣宣哼笑一声，领着祁元尘往前迈了一步，从遮挡视线的大石头处挪步，眼前柳暗花明，是古时夜生活集市景象。

　　夜市啊，祁元尘咽了口水，忍住不看眼前的美食街。他把腰间别着的工艺品取下，递给荣宣：“此物赠予师兄，全当吃了师兄的菜的赔罪了，师兄原谅额可好？”

　　远方的集市喧嚣明亮，祁元尘逆光而站，灯火阑珊，唯有眸子明亮，不逊天上星辰。少年笑容明媚，是真心实意道歉赔罪。

　　荣宣盯着杂草混作一团的奇怪东西，似笑非笑：“此为何物？”

　　到了即兴写作环节了，祁元尘终于押题准确，他提起交叠成麻花状的提手，解释道：“整体是用我遥风门的好山好水制成的工艺品，主体由时兴植物点缀，夹杂能长期保存的枯木，意为春暖花开，冬去春来。千人千面，此物也千人千想法，我的理解是遥风门风景秀美，给人如家般的温暖；师兄可另作他解。”

　　斩月草、龙爪花、赤云草、断肠灵珠……荣宣细数工艺品上的材料，磨着牙，看着所谓枯木，乃是即将生芽的击魄寒尖。

　　好山好水、枯木、春暖花开、如家人般温暖……荣宣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把赔罪礼物接过，向前一步挡住祁元尘视线，不让人看灯火耀眼处的美食。

　　祁元尘歪着头：“师兄不喜欢吗？”

　　“师弟一片心意，师兄喜欢得很。”荣宣说道，“不过时辰不早，师弟还是尽快回山报道，入门弟子错过了门禁时间，犯了门规可是要罚的。”

　　见祁元尘看着月亮，荣宣还好心提醒：“你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上山。”

　　祁元尘拔腿就跑，跑了一半又想到了什么，返回来拿荣宣这里的木桶，露出一排牙：“多谢师兄提醒。”

　　此人赶路之时，竟然运用起了轻功，步履轻盈，顷刻间便踏上了登山之路，荣宣见人快消失在了视线中，好心提醒道：“师弟爬错山了，是右边那一座。”

　　祁元尘暗骂一声，慌里慌张地按照荣宣指引的方向继续赶路，内心把心黑人的行为也记在记仇小本本上。

　　荣宣心情好了起来。

　　祁元尘紧赶慢赶，踩着门禁时间点回到了山顶之上。从夜市那里出发回山，走的是前山门的路子，与他白日走的后山不同，前山山路艰险，他又为了速度走了野路子捷径，野路子陡峭非常，纵然他身形敏捷，到了山顶已是狼狈不已。

　　负责门禁的值日生正是白日里对他态度好了一点的弟子，弟子看他还在倒腾衣服，急着提醒道：“快些快些。”

　　小弟子把面无表情的祁元尘拉过来，好心地替人拍了拍袖口上的灰：“老李让我在此迎你，怎么打水打了这么久？”

　　“山高路险，被山间恶兽追了许久。”

　　“可有受伤？快快随我回房看看。”

　　这个小弟子叫作佘由，是他的舍友，听闻他被山间野兽追逐后赶紧把人拉到房中，不放心地问了许久，还拿出金疮药来：“莫要逞强，这个给你。”

　　舍友情谊还是存在的，苦肉计还是奏效的，祁元尘还是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原身的名字和他相似，叫作齐元尘，和佘由一样，是入遥风门两年的弟子。不过在门内名声并不好听，练功不用功，尽去打架斗殴。

　　佘由说起这些，还是含蓄了些，不过看着房中备好的金疮药可知，齐元尘惹祸不少。佘由安慰道：“你这次被罚去后厨劈柴，就老老实实地干吧。事情虽是由度及所起，可你总是受不住他的激，犯的事比他大得多。”

　　度及人如其名，一定是妒忌爷的美貌。祁元尘望着脸盆中的倒影，自己在这里的相貌与先前一模一样，现在长发放下，越发得飘逸出尘。他灿烂一笑，表示听进去了：“我好好干便是。”

　　佘由还说道，度及过几日就要会前门练功了，祁元尘这边还要看他的表现来定夺，后厨帮忙之余必定不能荒废练功。佘由将祁元尘的剑递给他，自己也下定决心：“一定要说到做到啊，我会，我会帮你跟少主求情的。”

　　祁元尘心一动，眉毛耷拉下来：“少主他肯放我回前门吗？”少主，一个新出现的NPC，祁元尘表示要多了解一下。

　　不知为何，他提到少主的时候，感觉佘由哆嗦了一下。

　　“你和度及斗殴生事，毁了少主的草药，少主生气是自然的。等过上十几日，哦不，一个月，我一定帮你说说情。”佘由不敢多讨论少主这个人物，迅速地躺下休息。

　　徒留祁元尘若有所思，这个少主……

　　他也翻身上床休憩，回想着今日的黑心人师兄，不仅不知道人家姓名，还被戏耍一通，他问了佘由，遥风门根本没有门禁一说。

　　闭眼闭眼，不想了。

　　还是好气哦！

　　次日，度及比祁元尘早到了后厨，囔囔着祁元尘借打水之名偷懒，天黑方才回来。

　　老者翻开水缸盖子，发现缸内水多了不少，但未满，心里有了数，让度及把水缸继续盛满，并让祁元尘劈柴之余负责烧几个菜。

　　祈元尘愤愤不平地掂着勺，没人的时候，一张俊脸比烧了十几年的锅炉还要黑。

　　顶着一张比锅灰还黑的俊脸，完成了色香味俱全的早饭。其他几位厨师师傅面面相觑，讶异程度与眼睛瞪圆程度成正比。

　　一位师傅闻着飘出厨房的菜香，忍不住问道：“祈小兄弟，你怎会想到预先调好调料，再将之倾倒在出锅的炒菜上的。”

　　“此乃勾芡，我创立的。”祈元尘脸颊浮现可爱的小酒窝，想要炫耀又积极忍住，把嘴角往下压了压，眼睛弯弯的，显得很可爱：“这样既能保证蔬菜的酥脆爽口，又能吃得有滋有味。”

　　“有理有理。”

　　厨师当中有个年纪最长的，正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老者，叫作老李，也是遥风门门主的亲师弟，在前山门担任了十几年的教习师傅后，深感自己已然面目全非，不生气的时候都会脸红脖子粗。

　　他埋头写了十几页的陈清调岗书，表达了自己要离开前山门的意愿，终是在第十版调岗书上交后打动了门主师兄，让他来到了后山厨房，

　　于是乎，他在后山厨房这一亩三分地找到了归宿，整日心情舒畅，脸不红了，气不喘了，脸上乐呵呵的。

　　祈元尘刚到时，老李对同样从前山过来的小伙儿十分亲切，可小伙儿不领情，整日黑着一张脸，烧柴把垒得整齐的柴给扬了不说，劈柴更是把跟了老李许久的菜墩给劈了。老李想说他两句，他直接撂摊子走人，谁料却被地上散落的柴火绊倒，郁闷地躺倒在地。

　　这几日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遇见人都是笑盈盈的，在厨艺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虽说仍有进步的空间，但他的创新菜肴味道绝佳，可见天赋。

　　老李欣慰极了，不再心痛已成柴的包浆菜墩，成柴了便成才了，他也找到了能继承他后厨衣钵的可造之材。

　　不过……老李眯着眼睛，看着祈元尘勤勤恳恳淘米的背影，骨骼清奇，天人之姿。这样的好苗子，是犯了什么错事，才会来到后山？

　　“小祈啊，你来我遥风门多久了。”

　　祈元尘心一紧，脑海回绕着初来时众人对他的态度，莫非是他转变得过于迅速引人怀疑了？这是在套他的话？

　　他假意局促，无意识地搓了搓被他洗干净的围裙，觉着酝酿地差不多了，开始反问：“师叔，难道我连后山厨房也待不得了吗？”

　　好不容易崛起的好苗子顷刻变得蔫哒哒，老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是也，他在前山想与弟子亲近一番时，也常用这个作为开场白，结果便是让惧怕他的弟子愈发惧怕了。

　　“你莫慌，不是要赶你走，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唉，把内力夹注在斧头之上，劈柴同时莫忘练功。既来之便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