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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乍暖还轻冷(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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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月朗星稀。
湿软的泥土,低矮的灌木,参差的树木,隐约的沼泽,偶见微光的森林。
凉风习习,叶子随风摇曳着,不时发出鬼泣般的呜咽声。暗夜清冷,枯枝腐叶随着死亡的旋律打着旋儿,此处愈发阴森诡异。
纵横交错的枝杈张牙舞爪,无力指向苍穹。细碎的月光,从缝隙间洒下,在灌木丛中落下斑驳清辉,为这骇人的树林增添几分暖意。
一个轻盈的黑影飞快掠过繁茂的树木,灵动而飘渺,仿若幽灵般,无声无息的在月夜下游走。身形修长而清瘦,但那一身黑色紧身衣下窈窕曲线毕露,此乃女子也。她轻点足尖,灵巧飞身掠过交叠相错的树枝,在树枝间行走犹如平路,可见轻功如何了得!
她最终停下,在一棵参天大树上倚坐了下来,双腿自然垂挂着,姿态慵懒而撩人。
借着月光的斑驳清辉,她的样貌渐渐清晰。
她一袭黑衣,瀑布般黑亮的发丝随意披垂着,肌肤白得几乎透明,翦水黑眸宛如一汪静潭。而绝艳的五官一反平常女子的柔美,多几分清冽,却又摄人魂魄的妖娆。
她犹如暗夜的妖,透骨的罂粟般的魅,眼眸中若隐若现的光影流转,散发出修罗般的冰冷气息,妖媚而又清冷的魔性,诱人沉沦。
过了一会儿,树林间一阵骚动。
“快追!那臭丫头一定是逃到这片树林里了……”为首的魁梧大汉吼道。他粗眉大眼,却无半分好容貌可言,凶眉倒竖,一双大眼突出,甚是凶神恶煞,他左脸上一道深深的刀疤使他煞气更重。他手握一把偃月刀,步子甚是粗重,脚掌踩在厚厚的枯枝腐叶上发出“咔咔”的声响。
尾随的一群人有的打着火把,抄着家伙,杀意浓浓,在这悄然无声的密林中显得异常突兀。
“呵呵呵……”明明是银铃般甚为悦耳的轻笑,却如同地狱修罗的召唤,声声入耳,让人寒意顿生。
他们即使平日里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此刻身处如此阴森可怖之境,亦心生怯意,开始骚动起来,更有甚者已毫无斗志,只求全身而退。
“大当家……”一位身着灰袍,枯瘦的长胡子中年男人语调略带颤抖道,“妖女向来诡计多端,她引我们来此地绝非偶然,定是设好陷阱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此时实在是走为上……”
他话语未落,身旁皲裂的树皮上已染上一道血痕。他双目圆瞪地望着眼前人,直挺挺倒下。
“刀疤脸”手持偃月刀,上头还留着那位中年人的鲜血,他面无表情对一干诧异的手下道,“如果谁再敢提一个‘逃’字,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呵呵,大当家好生粗鲁……”女子的轻笑声愈渐清晰。
众人仰头,果然女子悠然地坐在树上,笑吟吟地望着他们。
“臭丫头!”“刀疤脸”怒吼一声,挥手让弓箭手行动。
密集的箭雨来袭,女子轻巧地飞身而下,落在大当家身后。
大家心有顾忌,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刀疤脸”猛地转身向她挥刀,女子笑意更深,一蹦溜开,瞬间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为那女子身影的变幻莫测怔住之时,忽地,“刀疤脸”疯狂地朝空气一阵乱砍,刀法凌乱无章。
大家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刀疤脸”已举刀向他们冲了过来,偃月刀寒光一闪,最挨近他的几个人立刻血溅三尺。
“刀疤脸”的疯狂,手下的凄喊,即刻纷纷倒下,横尸遍地,血汇成一股细流,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蜿蜒流淌。
火把掉落在地,燃起零星的火焰,血泊之上漂浮着无数具尸体,四周一片死寂。
他醒转过来的时候,所有人已经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一声脆响,偃月刀掉落地面。“刀疤脸”抱头哀嚎,“为什么他们都死了……我都做了些什么?”
“呵呵呵……”女子轻笑。
“我杀了你!”“刀疤脸”捡起偃月刀,又惊又恐地在原地兜着圈子。
“大当家,一百多条你手下的命,还有两百多条死于你之手的无辜村民的性命……你应该如何偿还呢?”宛如魔音入耳,让人丧失心魂。
“刀疤脸”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我……我该如何偿还?”
倏地,他狂笑着,惨淡的微芒映照出他丑陋而狰狞的面容,“哈哈哈!我真该死!”
话音未落,他的表情已经僵住,跪了下来,双手撑地,最后彻底倒下,了无声息。
一切回归寂静。
死寂的静谧之夜又一阵风掠过,呜咽之声回荡,融合着悲伤哀怨的凄婉,残火烧灼着枯败的落叶,不时发出刺耳的“嗞嗞”声。
“不知阁下要等到何时才现身?”娇艳似玫瑰的唇瓣从容清晰地吐着字句,声音再无森然之意,只觉婉转动听。
“在下无意窥破姑娘与霹雳堂衡山分舵的私人恩怨,衡山分舵之人凶狠嗜血,日前在安宁村犯下惨绝人寰的屠村罪行,人人得而诛之。何况在下恰逢路过,适才的厮杀也未入眼中,却惊扰了姑娘,实在万分抱歉!”
明明是抱歉的话语,却无一丝卑弱。
修聆从月光的暗影中走出,任月光将他静静环绕。
半月牙形银色面具,在他脸上形成优雅的弧度,衬出下巴完美的线条。
他身着宽大的白袍,白袍开襟处蓝色丝线勾勒出简单的纹路,凉薄的月光下,说不出的典雅华丽,长发用银白的丝带简单别于脑后,整个人流露着行云流水般的随性,却掩饰不住与生俱来的高贵。
而他蕴含几分促狭的笑意,额前碎发随风轻拂过唇瓣,超然于世的散漫。
女子不为所动,含笑的双眸杀机毕现,“没错,他们的确该死。而且,你亦不必担心是否惊扰了我,因为……你的命已经不长了!”
修聆神色无一丝波澜,“在下对姑娘的担忧甚为受宠若惊,不过,姑娘你是否该先为你自己担心呢?”
他的样子并不似谈笑。
“你……这番话到底何意?”女子笑容微敛,眉心微蹙。
“金环蛇。”未等修聆话音落下,女子瘫软倒下,修聆飞身过去将她扶进怀里,当即劲透掌心,轻弹足旁之蛇七寸,那金环蛇登时断了气。
他一直以为,凡妩媚动人的妖冶女子,必善与蛇共舞,擅于魅惑。
而她,竟然怕蛇。
修聆捧着她宛如白玉般玲珑秀美的双足,柔软平滑的触感,趾小巧而圆润,仿佛白皙晶莹剔透的珍珠。
他鬼使神差地将她的裸足搁于膝上,低下头,为她细细吮出足背咬伤处的毒血。
以他的功夫,除去毒血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种,而他,偏偏甘愿被她诱惑。
他端详着她的容貌,昏迷中的她,容貌依然绝艳,却少了几分杀气,平添些许柔美。
也许他自己也未发觉,他嘴角不经意弯起的那个微不可见的弧度,此情此景,为何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清浅由昏睡中醒转,只觉足背微微刺痛,却又隐约传来阵阵酥麻,慢慢睁开朦胧的双眸,眼前男子吮吸她足背的画面使她猝地掌风挥出。
修聆从容地用一只手化解她的杀招,另一只手依旧握住她的足踝不放,待毒血除净。
清浅使力猛踢双足,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完全使不上,那动作无疑是将自己的双足完全贴住他的胸口。
似乎暧昧了些许。
她脸颊一热,顾不上羞怯,“放开。”
修聆见她这般小女儿模样,促狭之意油然而生,他摩挲着她纤细的足踝,“我初学礼义之时,听闻前朝女子若是被男子看去足踝,男子定得娶那女子,不知如今是否作数?”
清浅又急又气,这个登徒子,等她武功恢复了必不会轻饶他!
她眼神变得有些脉脉含情,神色娇羞地直望进修聆的眼眸中。
修聆的眼神登时开始迷离,清浅适才还娇羞无限的面容泛起一丝得意之色,“呵呵,你想调戏本姑娘,还嫩着呢!”
她把自己的双足从他怀里挣出,扶着背后倚着的大树站起来,好像身体恢复些许力气了。
她正想用力踹他一脚,忽然自己腿上一软,往下倒去。
她眼见着自己倒下的地方正是一片泥潭,其中的泥浆依稀可见此前那场厮杀流淌至此的血,她心里咯噔,完了。
意料之中的栽个狗啃泥并未发生。
她发现此刻自己被修聆搂住,他的两只手轻按在她的腰上,她的头枕着他的胸口,不经意间四目相触。
迷魂术竟对他无用?还一时大意遭他暗算了,清浅暗暗叫苦。
清浅蓦地用银针刺入他的胸口,修聆吃痛,手一松,她本想变幻身形脱离,却被修聆扔进了泥潭中,溅起好大一朵泥水花,一片狼藉。
清浅气急败坏地爬起来,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被泥浆弄脏的脸,结果愈弄愈糟,她心里堵着一口恶气,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再不搭理他,径自离开。
“姑娘,你是不是生气了?”修聆被她那一瞪心里很不是滋味,自然更是过意不去,“在下给你赔罪了……姑娘,不如,在下帮你找处清泉清洗一下吧!”
清浅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回他身边,自顾自得地扯着他的袖子,不顾他的目瞪口呆,用他一尘不染的白袍擦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