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陷》年仅雨

3、第3章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终于接近了尾声。

　　秋天的傍晚，天空显得格外宁静，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霞光所覆盖。蓝宝石般的天空，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让人心生敬畏。西边的落日，像一个大大的红气球，温暖而庄重。它缓缓下沉，将天空染成了一片金黄色，如同一把烈焰在不断燃烧。大地也仿佛被这秋日的傍晚所感染，变得一片金黄。树上的叶子，像被点亮的灯笼，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洒下一片片金黄的叶子。

　　一打下课铃周颖就拉着尹汐让她陪她去帮周母买洗发水及其一系列日用品。尹汐恰巧这两天来例假卫生巾也用完了，而后便陪着她一起去了离学校不远的世纪华联超市。距离不远，也只有500米左右而已，离梅家桥星苑也很近，最快两分钟便能到。

　　陆哲衍这个二愣子依旧如开学那时候一样，问他要作业就是一句没写，导致第一个星期就被班主任叫家长，但很奇怪的是他的家长似乎很难叫过来。班主任也为此感到无奈，才高一开始，就这样放弃自己了，那以后能做什么好工作。

　　他们班主任有个习惯，若是学生一直不知悔改，那就直接不管他了。

　　可是才一个星期，班主任就已经对陆哲衍失去希望了，怎么说都不肯听，她甚至都在想陆哲衍是怎么考进来的，他中考成绩不像他的作风。

　　陆哲衍将要抬腿离开教室时尹汐告诉他要写作业，不然老师让他下星期别来了，他还是那副无所谓地“嗯”了声。

　　还没等她再说话他就已经走出教室了。又是这样。
　　他到底在忙什么？

　　尹汐没再管他，拉着周颖直奔超市。

　　·

　　陆哲衍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他也同她们一样去了那家超市。

　　可能他跑的比较快，在尹汐二人刚下楼时他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见鬼了？”周颖扬了扬眉毛说道：“拽什么拽啊他？”

　　尹汐耸了耸肩膀：“不知道。”

　　超市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商品，从日常生活用品到美食，从家居装饰到电子设备，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无论你需要什么样的商品，都可以轻松地在超市找到。那里不仅有高质量的产品，还有专业的销售团队可以提供帮助。每次走进超市，都让人感到一种生活的便利和丰富。

　　周颖和尹汐要买的商品都不在一个区域，所以两人决定分开去买，完事就来收银台集合。

　　尹汐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卫生巾，她弯下腰开始寻找她用的月月舒品牌。

　　忽然，耳旁传过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尹汐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额，”他挠了挠脑袋，问：“请问这里哪个牌子好用点？”

　　尹汐抬眼便对上了陆哲衍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蒙圈的，他怎么会来这个区域？男生好像也不来大姨妈吧！

　　他们异口同声：“怎么是你？”

　　尹汐结巴：“我还想问你呢。”男生怎么会出现在女性用品的区域，“你怎么在这儿？”她开始有点不知所措：“这里全是女性用品，没有你的棒棒糖跟泡面。”少女绑着高马尾，还是如同初遇时的那般纯净。

　　他也不是有意出现在这里的，他又不是变态，陆哲衍怕她误会：“不是，你别误会，我替我妈买的。”
　　哦，原来是替妈妈买的啊，这下尹汐放下了心。

　　气氛开始尴尬，陆哲衍每次帮陆母买这个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买哪个牌子，毕竟男生，也不好去问工作人员。他尽量挑价格贵点的，这次恰好看到尹汐的校服，觉得她是同校同学，陆哲衍才稍稍能开口，却没想到是她。

　　他双手揣在校服的两个口袋里，咳了声缓解尴尬：“总之你放心，”他看着她：“我肯定不是变态，我就单纯想问哪个牌子好用点，我怕一会儿过敏。”

　　说是让她别害怕，可尹汐还是觉得很尴尬，她此刻真的特别希望眼前这个人是个女生。

　　尹汐抿了抿唇，不告诉这个二愣子他估计一直整不出一个所以来。她结巴着告诉他自己一直用的月月舒牌，陆哲衍瞥了眼货架，月月舒牌的不知道被哪个没良心的放在了最上方，尹汐踮着脚先他一步帮他拿，可是她有点矮，死活都够不到，只能碰到外包装却不能把它完整拿下来。

　　陆哲衍见状嗤笑：“你太矮了，”他向她靠近，“班长。”尹汐转身，只见少年整个人笼罩着她。陆哲衍额上还有几滴汗珠，很明显他刚才是跑步过来的。

　　他靠近她，就像太阳靠近地球，瞬间点燃了她内心的宇宙。他的气息如同野火，烧遍她全身，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像是在为她的生命旋律打鼓。她的心跳如同被拨动的琴弦，激荡出一曲狂热的交响曲。

　　他多拿了几包，陆哲衍不好意思地再次挠挠头：“咳咳，你要几包？”

　　尹汐不怎么敢看他：“两包。”

　　闻言，陆哲衍就将手里的卫生巾递给了尹汐，尹汐接过后顿时如兔子一般飞快地绕开他三米远：“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话音刚落，正想迈步跑的时候尹汐顿住了脚步：“哦对还有，”她将在学校的话重复了遍：“你记得写作业。”

　　还没等他回应，尹汐就跑着离开了。这还是第一次用他的方式这么对他。

　　周颖今天也扎了个高马尾，不过她的刘海是分叉在两边的。最近流行厚刘海，可是她和尹汐都怕热所以就没留。她早早就买好了在收银台这边等尹汐，可尹汐迟迟不来，她不明白就买个姨妈巾而已，为什么要这么久，正打算去找她便见尹汐拿着物品走来。

　　“怎么这么慢呀？”周颖说，“都等你半天了。”

　　尹汐付账：“抱歉出了点事。”

　　周颖问她什么事，她说：“这个说来话长，咱们先走吧。”

　　·

　　夜晚步行街的灯光真是变幻莫测，五彩缤纷，让人深深陶醉在了其中。

　　渐渐地，灯火越来越亮。就在黑夜擦去楼房影子的同时，无数盏车灯电灯又亮起来。黑暗与光明是不能兼得的，但在这儿，它们却相处得和谐无比。

　　这里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霓虹刺眼，灯光恍惚，亦幻亦真。

　　尹汐和周颖来到了离学校不远的万达广场附近的Up星球文具。

　　她俩虽然认识还没多久，却让人感觉已经很熟悉了彼此，就连这个文具店都是在没认识之前两人都喜欢去的。每次路过都会忍不住进去逛一下，总要问下老板有什么新货，每个节日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想要的文具差不多都能买到。

　　一进门便听到一月份发行的《在深秋》。
　　这也是尹汐喜欢的一首歌，她时常用MP3听这首歌。
　　她顺着乐声下意识哼了几句，周颖问：“这什么歌啊？好好听。”

　　“在深秋。”

　　周颖记下这个名字后看到店内正中央的八音盒，她拉起尹汐的手就朝那边走。

　　这款八音盒的形状很像一个小酒壶，上面雕刻着许多美丽的小鱼，盒里有一只小提琴，它的琴键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花朵。

　　尹汐和周颖都心动了，她们注视着八音盒，只见尹汐轻轻捧起它，手指轻抚依旧光滑的红褐色漆面，冰凉的触感由指间传来。尹汐拨开略有铜锈的铜卡，伴随着盒盖轻启，一种单调却不无聊的乐律弥漫在整个被清辉笼罩的房间里。简单而温馨的音符柔柔敲打着二人的心，让她们恍然觉得整个人都舒展了。

　　这让尹汐想起了平日里的压力和种种不开心，她认为八音盒可以给她带来欢乐，她询问老板八音盒的价格，很快就把它买下来了。

　　以后不高兴就可以拿出来听听，也可以借给周颖，她也不是那种故意弄坏别人物品的人，跟自己又是好朋友，尹汐觉得没什么问题。

　　出了文具店尹汐就接到了尹母打来的电话。
　　又是上次那种话。

　　尹母：“汐汐，快点回来，跟我还有你爸吃个饭，我们要跟你商量点事。”

　　尹汐的眼睛突然变得暗淡无光，一抹难言的情愫之色，在她的眸底迅速掠过。

　　她有点想笑，能有什么事，能商量什么，每次不都是他们帮她决定好了然后再告诉她让她必须去做的吗？
　　习惯了。

　　尹汐应付她，语气还是那般温柔：“知道了，马上回来。”

　　她和周颖道别，打了个滴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

　　窄小的房屋，只看见一台破烂不堪的电视机和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在里面，真是简陋极了。

　　鳞次栉比的老屋早已被风雨腐蚀褪下了明丽的色彩，只留下一缕温馨的久远任人遐想，不知那剥落在墙上的时光如何才能重新拾起。

　　走进屋子，环往四周，皎洁的月光从竹窗洒下来，那的桌子上也洒满了月光。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

　　陆哲衍走近桌子放下书包，他喊了声：“妈。”
　　没人回应。

　　陆母平时都是去厂里干针线活的，一天下来都很辛苦，一个月挣得也不多，每个月要自己吃住，要交水电费，还要给陆哲衍打钱，剩下来的就不多了，每天休息的时间也所剩无几。陆哲衍还有个妹妹，叫陆萱怡，年龄也不大，今年才7岁，还在上小学。陆母每个月也要供她的吃喝穿。

　　陆父不争气，是个赌徒。他很少时间上班，大把时间全花在赌博上，赢了就高高兴兴，输了就喝个烂醉回来将陆母一顿打。陆哲衍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就是劝架被陆父伤的，每次陆父家庭暴力陆哲衍都难免多少受点伤。所以他并不是如周颖说的那样出去打架所造成的。

　　陆哲衍也劝过陆母和陆父离婚，可他们的婚姻原本就不是因为爱情，当时的治安也不是特别好。陆母性子又胆小自卑，怕给她父母惹事就没跟陆父提离婚，每次她都想躲他远远的，但她的家毕竟在这儿，她是远嫁，也没什么资金回娘家，陆父欠下一点债她就要跟后面帮他还，也没什么朋友可以借她，只能自己默默硬撑。

　　陆哲衍提着装有卫生巾的购物袋去陆母卧室，他推门而入，原来陆母回来了，她在睡觉，睡得很沉，就连刚刚他喊她的声音都没听见，看来是真的特别累。陆哲衍轻手轻脚走到她一旁将购物袋放置在床头柜上。

　　他轻轻坐下来，生怕惊醒正在熟睡的陆母。女人面目显得苍老，那原来是乌黑乌黑的头发变成了灰白色，那双日夜操劳的眼睛的眼角布满了密密的鱼尾纹。他看着她，眼里不免充斥着些许心痛。他那漆黑的眸底，闪过一抹深不可测的幽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中隐隐泛起。

　　陆哲衍和母亲的关系最好了。他为她感到绝望，为什么别人的家庭可以那么幸福，而自己母亲嫁的却是这样的社会渣子。
　　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呢？

　　少年伸出手，轻轻拂过母亲被晒得黝黑的脸颊，替她捋了捋遮脸的头发至耳边，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内。
　　陆母的手好粗糙，硌得他手疼。

　　似乎是意识到儿子回来她睁开了双眼，她笑：“回来啦，小衍。”陆母的声音听着憔悴，一看就知道是平时没少被陆父恐吓。

　　陆哲衍陪笑，颔首。

　　陆母坐直：“你肚子饿不饿？能等到你妹妹回来不？要不妈先给你做饭？”
　　陆萱怡都是由隔壁李大婶接的，她和陆母关系好，又很喜欢陆萱怡这个古灵精怪的小朋友，所以她是非常乐意接她放学。

　　今天陆母本来打算自己去接，但是一觉睡糊涂忘记了，只能劳烦李大婶。
　　李大婶去做头发了，陆萱怡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可能会晚些。

　　“我不饿，没事的妈，等妹妹回来吧。”陆哲衍说，“那个疯子，今天没回来吗？他这两天打您了没？”
　　陆母摇摇头。

　　陆哲衍：“甭搭理，爱怎么样怎么样，死了都跟咱们没关系。”
　　陆哲衍恨透了他，就算是生父，他要是死了，他也不会去哀悼，不会掉一滴眼泪。

　　“咱们不需要他，有我在呢，妈。”

　　陆母欣慰地笑了笑，她说他年龄还小，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她的事不用他愁。

　　·

　　乘地铁，又回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里，尹汐不禁打了个哆嗦，可见她有多么怕见父母。

　　一眼望去，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与浅红屋瓦相得益彰，连续的拱形门和回廊，挑高的大面积窗户的客厅，让人心神荡漾。

　　窗外是一幢幢具有乡村风情的精致别墅散落在葱茏树木的掩映之中，置身其中恍如远离所有的都市尘嚣，宁静幽远的感受令人神驰。

　　她有点想回学校了。

　　即使回到那间拥挤的小宿舍也不愿在这偌大的别墅里住个两天。
　　真的特别压抑。

　　章阿姨赶忙从卫生间跑出来，她接过尹汐的书包，说：“汐汐回来啦，累不累？一会儿厨子就过来给你做饭吃了。”

　　章阿姨是在尹汐家工作的保姆，年龄40左右，在尹汐家待的时间有六年了。她性格很温和，尹汐和她的关系也不错。

　　尹汐温婉一笑：“没事，我爸妈呢？”

　　“噢，他们还没回来呢！据说还有个会，让你先等等，很快就回来了。”章阿姨说：“不过他们让我告诉你，他们给你买了新的资料书，让你好好学习，现在就上去写。”

　　尹汐本来想问她能不能在父母不在的情况下看会电视，但是她忘了，她们家里监控很多，甚至连她的房间里都有。
　　她想想，算了，就写资料去吧。

　　尹父和尹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自己卧室的桌上睡着了。
　　章阿姨叫醒了她，她便下楼吃饭。

　　明明是一家人，尹汐和他们坐在一起却没有任何话题可聊。

　　尹母：“汐汐，这是妈妈最近去挪威出差带回来的乐谱，你可以弹弹看。”她从包里拿出，“喜欢吗？”
　　这是一曲钢琴乐谱。

　　尹汐接过道了声“谢谢”。

　　其实她也挺喜欢钢琴，但是就不喜欢那些所谓的指法和被父母指定的曲子，她要是能随心所欲地弹奏那该有多好。

　　尹父：“我们要跟你商量的事就是，下下周你有一个钢琴比赛，就为你选的这个曲子，这次的评委老师是个大人物，你弹出来肯定会得到她的关注。”

　　尹汐想问可以不去吗？话到嘴边尹母却接话：“你一定得去，这次的比赛很重要，我们已经帮你报好名了，你花点时间把这个曲子练熟，我跟你爸这都是为了你好。”
　　又又又是这句话。

　　果然，“商量”这两个字只是让她听听，其实早就替她做好打算了，压根儿没考虑过她。每次都是这样。

　　尹汐放弃抵抗，吃完饭就拿着乐谱回卧室。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没有立刻去练琴，而是选择躺下来给周颖发个信息。

　　他们那时线上聊天用的软件是企鹅。
　　尹汐的网名是：潮汐。
　　是按她的名字取的，头像是一只肥嘟嘟的猫猫。

　　潮汐：【回到家真累】

　　周颖那边立刻回复：【怎么啦？】
　　周颖的头像是个小女孩仰望着星空。

　　潮汐：【唉，我想回学校了】

　　周颖：【啊？不是吧大姐，才刚回来，你就想着回学校了，你们这些学霸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颖：【我真不懂学霸的世界】

　　尹汐静静躺在床上，她望着洁白无瑕的天花板，呆呆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潮汐：【家里太冷清了，我想找你们玩】

　　周颖：【那就出来啊】
　　周颖：【图片/】

　　相片是她帮周母包饺子所拍下来的情景。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汐汐，先生和夫人告诉我让你好好练琴，离比赛的日子近了，不要偷懒。”门外传来了章阿姨的声音。

　　“知道了。”尹汐坐起身，无奈道。
　　她和周颖说明后便乖乖地去练琴了。

　　毕竟监控就在房间，她干什么父母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