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翼》洛子卿

2、长老

　　进入雨水期时便能经常看到TORU，至少不用整天呆在小书房里跟几个年老的精灵学习精灵史。
　　TORU跟我说这样的气候对南方边境的精灵们是有利的条件，因为现在的湿地，随时可以变成魔兽们最害怕的沼泽陷阱，而会飞的精灵，就可以轻松应付泥泞的大地。
　　“那SHIMEON呢？”我笑着问他。
　　SHIMEON不会飞，他养了一只飞龙，火红色的。
　　他打死不让我骑它，推脱说它会吃掉自己不认识的精灵。
　　TORU笑了一阵便不再说话，过了很久才告诉我，其实SHIMEON以前有一对非常漂亮的翅膀，火红色。
　　“他不想让我看到吗？”
　　“FLIMIN，那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当时的TORU是这样对我说的。

　　其实SHIMEON是个好精灵，他在第二次见到我时给我带了果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在家乡开着紫花的果子，所以那天一个人躲进被子里哭。
　　SHIMEON吓得站在一边茫然，最后狠下心来把他戴在脖子上的小魔兽头骨送了我。
　　于是我们成了朋友，他有时会骂我笨瓜，而我会骂他大白痴。我们经常吵架。
　　我想自己还是没有长大吧。
　　我们的事，TORU很少管，在停战的大部分时间中，他单独呆在房间里。
　　他不喜欢我们去打扰他，我总觉得走不近他，再怎么样也接近不了，不能象和SHIMEON那样打打闹闹。
　　SHIMEON说，因为他是将军，所以他要比较严肃。

　　得知长老来的那天我和SHIMEON又吵了一次，他心情非常不好。
　　天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我被按下来继续学精灵历史。
　　后来我问教我的精灵什么是长老，他的脸上居然浮现出防御区里老精灵的翩翩浮想的表情。
　　“掌管精灵界的神祗曾经在精灵界设下一个元老会，从精灵中挑选出四位最杰出的精灵来帮助他执掌这个世界，这四个元老会成员就是精灵长老，他们不仅具备精灵最优秀的素质，而且在成为长老之前被送到幻境修炼。”
　　“幻境？”在防御区里我曾经听一个精灵说他最大最大梦想就是进如幻境修炼，难道他也想成为长老吗？
　　“进如幻境修炼的精灵在修炼期结束之后不一定都成为长老，他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在精灵界还是一体的时候，他们可以选择去掌管某一部分部族，但是，自从神祗消失之后，元老会的长老们也同其他精灵一样开始争夺大权的战争，元老会最初的意义已经不再存在了。”
　　“那为什么现在还要让他们来和我们一起战斗？”我不解于老师对于长老表现出来的崇敬，既然也和杀死我们族人的异族精灵一样，又怎么可以让他们来指挥我们？
　　“他们恐怕已经忙不及想吞并其他部族的事了。如果没有估计错，元老会已经轮替到下一届，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驱逐魔族，他们拥有的力量非常强大，只有借助他们的力量我们才可能收复魔兽占领的精灵界。”

　　“这些只有老头子会相信罢了。”是SHIMEON，他靠在门口看我们陶醉在幻想中已经很久了。
　　“大白痴！”我转过脸去骂他，这个坏蛋，刚才那样吼我，现在忘得干干净净。
　　“TORU让我来叫你去迎接长老，你给我安分点。”他不耐烦地拉住我，“快走！”

　　我艰难地穿着复杂的南方礼服，SHIMEON看起来很心不在焉，只是望着窗外发愣。
　　“SHIMEON，长老真是很厉害的精灵啊。”想着刚才得知的一切，我不禁感叹到。
　　SHIMEON冷冷地笑，“所以说你是个毛孩子，几句话就骗到你。”
　　我也笑，“我知道你不喜欢长老，你嫉妒他们！”
　　“没有！”SHIMEON突然跳起来，“你这个笨蛋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长老这两个字，否则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被他的反应惊呆了。
　　其实在南方边境上，根本看不到完整的天空，太多浓烟，呛得我看不透一切。

　　“好吧，我错了。”隔了一会他泄气似的摸摸我的头，“不过我的确讨厌长老什么的。”
　　我想问为什么，但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选择了闭嘴。
　　所有的精灵都已经到齐，TORU穿着他的战袍，站在最前面，我左挤右挤，好不容易挤到他身后。
　　TORU好像已经把目光放逐到最远的地方，他一定也知道长老的故事，也一定想看一看传说中精灵界最厉害的角色是什么样子吧？
　　就象我当初想见一见他黑色的双翼。
　　只是，他脸上没有一丁点期待，甚至，没有一丝表情。
　　而其他精灵的脸上，却是数不尽的复杂。

　　我在防御区见过的最老的精灵，经常因为踩到胡子而跌倒，每次跌倒，防御区里的所有小孩都会笑他。
　　我总是忍着笑去扶他，因为要努力证明自己不是个孩子。
　　那么精灵长老应该有多老？他会不会因为踩到自己的胡子而摔倒，现在我倒期望他摔倒，那样，大厅里的气氛会多少轻松一些。

　　可是，当我看到他时，已经忘记了要他跌倒的念头。
　　我觉得自己很傻，呆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蓝色的精灵一步一步走进来，却想不起最重要的，TORU教给我的单腿下跪的迎接礼。
　　不知道是身后谁拉了我一把，才把我从一个梦里惊醒。
　　但那时，昂着头高傲地走进来的长老已经看到我。
　　他手中拿着透明的晶体权杖，略侧过头，用他同样是透明蓝色的眼睛望着我。
　　我也望着他，一直望进他心里，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有一对巨大而精致的翅膀。
　　透明蓝。

　　下一秒，他没在我身上停留，转而走向TORU，将权杖递给他。
　　淡蓝色的流光在长老的手中缓缓盛开，那个时候，我仿佛已经看到盛世繁华。
　　将手放在胸口，跟着TORU，在一片混沌的天空中找寻我的家乡，对着它，又一次许下誓言：手握希望，我以我名义，我鲜血，我力量，为你而战！

　　接下来的会议我没有资格参加，满心失落被别的士兵拉出大厅时，我伸手抓住一粒浮在空中的蓝色晶体，将它珍藏在我的宝物盒中。
　　一个士兵告诉我，那是长老的精神。他会带我们打更大的胜战，彻底消灭可恶的魔族。
　　而另外一个精灵，却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们。
　　这到底是怎么了？

　　长老住在城的最北边，那里曾经是个神殿，也就是精灵们用来祭奠神祗的地方，很长的走廊四周都是巨大的柱子，我就是在这个走廊上再次见到这位年轻的长老的。
　　那天太阳很努力地探出个头来，但这意味着TORU他们又要再次出征。
　　很难得他居然亲自来书房把我拉出来，带我来看长老。
　　我很紧张，他却笑了，说我是傻瓜，长老又不是魔兽。
　　看起来，TORU是很开心的。
　　一路上，我跟他讲了那天从老师那里听来的有关长老的事，他只是微笑，直到我告诉他进入幻境的精灵需要修炼800年为止。
　　800年，是我能想得出的最长的时限。
　　“是吗？”他望了望朦胧的太阳，“真的是800年吗？”
　　“就是800年。”我决定肯定，一定有那么长的。
　　“好吧，我们去看看800年的长老。”他拉着我穿过殿堂。

　　“KENJI。”隔着很远，TORU叫了一个名字，我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KENJI居然就是那天的长老。
　　“什么事？”他停下脚步，只是站在远地，等着我们过去。
　　果然是个高傲的精灵。
　　我们走到他面前，TORU突然把我往前推了推，“让他跟着你吧。”
　　啊！？我差点没大声叫出来。
　　长老不解地望着TORU。
　　“他是FELCO的遗族。”TORU压低声音。
　　“……”长老转过脸来正视我，“FELCO，800年前了吧……”
　　800年前，那个叫FELCO的中土已经不复存在，带着我们逃亡的精灵卫队，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去看一看以前的故土，800年前，我的母亲在防御区生下我。
　　我努力瞪大眼睛，试图阻止因为那个年代引出来的不争气的眼泪。
　　“不要哭。”蓝色的长老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抹去TORU为我重新做的假象，“你流着FELCO的血，所以不要哭。”
　　“我不哭！”我咬紧嘴唇，“我已经长大了！”

　　一个笑……
　　一个笑，原本从来不奢望出现在这样一张脸上的笑，长老望着TORU，居然笑起来！
　　TORU也笑，就象他们发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很象你。”过了很久，TORU没有由来的说了一句。
　　越过他的肩，我看到了来到南方后的第一丝阳光。
　　“战事结束后再说吧，在这里的话都一样。”长老伸出手，摸摸我的头。
　　他的手是温热的，至少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冰冷，“以后我叫KENJI就可以。”他又笑了。
　　“KENJI……”我叫着他的名字。

　　远方传来号角，魔兽来犯。
　　TORU和KENJI对望一眼，同时对我说，“到SHIMEON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