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如白芷

2、第二章

　　回到寝室，教官已经赫然立在离门把最近的一张床边，细致的叠起被子，被子的四角被拉扯的平整方正，三对折后，矩形的被子缩小为原来三分之一，变得细瘦匀长。
　　教官撸起袖子露出黝黑结实的臂弯夹起被子，很快，被子平整的面上出现间隔平均的三个隆起小山，中间那座山的规模远比左右两边的大，而分列左右边的两座小山则是惊人的对称，教官轻轻拎起被子的一头，顺着小山的脉络折下去，重复刚才的动作又把另一头的被子折叠好，被子只剩中央部分的小山孤立的隆起，而左右两侧出现完全一样的正方形块状。
　　教官抓起其中一个正方形沿着最中部隆起的那条山脊折下去，一个立体的豆腐块就呈现在大家眼前，他又拍了拍光洁的四方体，做最后的调整修饰，最终，一个棱角分明的豆腐块状棉被诞生了。
　　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这个体型彪悍的男人，他尽显柔情似水的女子般温柔，给大家叠出这么个艺术品，整个寝室鸦雀无声，教官咳了咳，清了下嗓子，“以后被子就要折成这样，看懂了么？”
　　“太神奇了，教官，that´s amazing！”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禁不住大呼起来。
　　“得了，别再那儿放洋屁，卖弄英语。”另一个胖一点的女生狠狠敲了她的头，动作里透着亲昵，估计两人可能以前认识，是一对好朋友，又笑嘻嘻的随教官说：“教官，您太伟大了，我们这些女生估计还不会叠被子呢，这床被子我要保留，我都舍不得盖了。说好了，这被子归我了，谁都不许和我抢！”说着，还伸手护住那床被子，好像财主爷搂着金子一样，满眼贪婪，不容他人觊觎。
　　铁汉形象的教官竟然笑了，那笑容不似翩翩公子般俊朗迷人，却有让人如置和煦阳光沐浴清风的开朗明媚的感觉，“少甜言蜜语的哄我，被子还是要盖的，万一晚上受凉了怎么办？你们都是女生，心灵手巧，多练习就可以折成差不多水平了。”
　　“教官多虑了，我的行囊里还有毯子，不会冻着的，这被子，说什么我都要保留！”那女生油腔滑调的回应教官。
　　教官大概没见过如此能讲的女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转换了个话题，指着门边五颜六色塑料盆说：“这些盆要放在床底下靠右侧，不能随地乱放。”
　　他低下身子拿起一个盆，摆在铁床柱右边，又问：“这床是谁睡的？”
　　“我的，我的。”胖女生起身，冲到教官前。
　　“哪一个是你的洗漱用品？”教官望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除了牙刷、牙缸、牙膏、毛巾，还有一堆洗面奶、防晒霜、爽肤水。。。。。。
　　胖女生狗腿的跑过去，拿起自己的东西，谄媚的递给教官，“喏，就这些。”
　　教官把牙缸放在盆的右侧，把折叠好的毛巾放在左侧，“以后的洗漱用品都要这么放，知道了么？”
　　众女点头，“了解。”
　　“盛开水的水壶要放在茶几下面靠门侧，私人水瓶放在茶几上面沿着墙面一侧，整齐排放，护肤类用品不要放在茶几上，可以放在包里或者放在盆里牙缸旁边。”
　　“下午六点整队吃饭，六点四十五分排队洗澡，七点一刻时就必须下楼整队，晚上还有两个小时的训练。宣布解散后有一个小时的收拾，此期间可以洗衣服或冲开水，楼顶有晾衣房，也就是在你们旁边。水房二十四小时开门，注意安全，打水时都是高温开水，不要哄抢。睡觉会有专人过来调试空调温度。当然，也会有教官过来巡房。”
　　“等会儿，教官说得太快了，我都记不清时间了，等我拿一支笔记录一下。”胖女生打断教官，从包里掏出纸和笔。
　　教官摇头，“不用记，下午广播会在相应时段播放提醒大家。我只是提前打声招呼，要大家知道大致的流程安排。”
　　“那个，教官请问一下，晚上巡房的也是你么？”一个刘海快盖住眼睛的女生问。
　　“哦，这可不是，女生宿舍由女教官巡查，我今天只是客串一下，我的主要任务是负责训练你们。以后查房和内务会有别的教官负责，一般情况下，我基本不会到女生寝室来。”他憨厚一笑，解释着说：“晚上熄灯时要注意，如果发现过于吵闹不睡觉在聊天，往年的惩戒办法是拉出去到操场跑步去或者做几十个俯卧撑、仰卧起坐来消耗体力，什么时候累了，什么时候回去睡觉。女生宿舍还好，基本没出过什么乱子，主要是男生会比较兴奋不听话。”
　　教官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男生宿舍交代事情，先走了。”
　　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绿色的背影，甄泠听着有节奏的下楼脚步声，知道教官走远了。剩下的女生开始叽叽咕咕的议论起来，“教官好有魅力，很man！”
　　“长得也不错，就是眼睛小了点。”
　　“伟岸的身躯，有一米八了吧。”
　　“。。。。。。”
　　甄泠又累又困，不想听这些无聊的八卦废话，爬到自己的床上，倒头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一点半，离下午的训练时间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甄泠刷地从上铺直接跳到地面，却引起一阵意想不到的欢呼。
　　“好帅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们都自我介绍过了，因为你在睡觉，所以我们都还不认识你呢。”
　　“甄泠。”
　　“针林？魔兽世界里的千叶针林么，听上去好酷！”胖女生说道。
　　一个身材纤小的女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问：“真灵？真的很灵么？”
　　“一个、两个，都不动脑子，想一下就知道不可能，我猜是和甄宓同一个姓氏，对么？”小个子的班长发话，还真给她猜对了。
　　“恩。白露泠泠的泠。”甄泠想了一下，顺带开口告诉她们自己的名是什么。
　　“小甄呀，你学过功夫么，身手这么敏捷？”胖女生自来熟的叫唤起来。
　　甄泠小时候身子弱，学过几年武术，后来身体渐渐变壮，摆脱过去的病怏怏。学习压力日趋加重，到了四年级起就不再练。
　　这样想来，已经有五、六年多没再练武。个子长高不少，肉也没少长，人也变得松散懒惰。才军训了一个上午就腰酸胳膊疼，她想着要不要再重新习武，加强一下身体素质。不过，刚从上铺直接跳下来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对于长胳膊长腿，加上有武术底子的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只是在旁人眼里，尤其是在女生宿舍，就显得惊人不凡了。
　　“上小学那会儿学过一点武术，后来就没怎么练了。”她淡淡的开口解释，不觉有异。
　　“Oh ，My God！You Are My Hero！”戴眼镜的女生一声欢呼。
　　甄泠不好意思了，寻了个借口出去溜溜，也想摸清下周围的环境。往大门出口方向有个小卖部，门面不大，价钱贵的要死，甄泠来军训，除了随身衣物和用具，其余什么也没带。她可不愿意在这里花冤枉钱，老板太黑了，尽赚学生钱。
　　甄泠回头往宿舍楼走，途经过楼前不远处还有一片草坪，几个高低不一的双杠上晾满了被子。站在沿线的水泥路上，左手边有一条曲径通幽铺满红绿砖头的小路，小路的周围长满高大的梧桐树，正值盛夏，梧桐阔大绿油的叶面迎风舞动，投下一大片绿荫正好覆盖在小径处，继续走着，经过篮球场和一个小上坡，又是一条水泥路，下午的阳光火辣，照在是灰色水泥路面上泛起道道白光，刺目耀眼。
　　甄泠用手挡在头顶往前走，来到了水房，里面还稀稀疏疏站着几个人，都是各宿舍楼里出来打水的。水房旁边是一排用红砖头砌成的平房，黛青色的瓦片整齐的躺在屋顶，颇有几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老屋子的风貌，这一排房子便是晚间时需用到的洗澡堂了。
　　走了一圈，把周围转了个遍，路都摸清楚了，也不担心再会有早晨那种情况发生。下午的训练很快开始，三四个小时里，不断重复稍息、立正、踢正步，无趣累人。
　　这期间，教官又教会大家军队坐姿。这个坐姿，不同于屁股坐在板凳上的那种，而是直接和大地接触的那种。右脚放在左脚后，脚尖对脚跟，喊声“坐下”，身子一沉，腿部弯下，不足一秒，迅速坐下。
　　看着教官用运自如，起坐神速，到了学生中间就变得五花八门。高个子的弯了半天腿和腰，愣是坐不下来，莫不是骨头太硬了？矮个子的体态发福超标，拜倒在在层峦叠嶂的脂肪下。少数几个成功坐下的人，不是着地太重，屁股摔得疼，就是一时半会儿僵硬在那儿，骨头不听使唤。更有一朵奇葩，为此把裤子给崩乍线。一声脆响的撕裂声在空气中划开，时间定格一秒，爆笑声传来，可怜的倒霉蛋竟是个又高又瘦戴眼镜的斯文男，涨着一张红的滴血的脸，和教官请假回去换裤子，夹着尾巴匆匆逃走。
　　也察觉到大家兴致不高，疲惫无力，教官在中场休息时间里提出请同学们来唱歌助兴，也顺带了解认识一下对方。
　　一下子炸开锅一样的热闹起来，坐在地下的同学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声讨论，甄泠可是天生的金嗓子，可惜，她不想在众人面前演出，一来紧张时，她就唱不好，二来低调做人，枪打出头鸟，谁知道唱完歌后会不会有没完没了的麻烦。
　　记得上初中时，她随手给出板报的同学画了只卡通公仔，被热情的同学举荐给班主任，从此，踏上一条无私奉献的不归路，每逢换期出板报，她必定要留到最后一个走，跟着几个同学一起画呀画，本来，她只是个美工，后来又被发掘写着一手好字，兼职当起了写手。
　　往事不堪回首，甄泠从来不是一个热爱集体喜欢奉献的好同学，相反，她比较喜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