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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大齐边境,烈日不掩瀚海荒漠的锋芒,这万里无垠的黄沙中,荒无人烟而凶险,野草中隐没着白骨也是常有的事。

      清脆的骆铃声在这荒漠中犹如仙乐,除了驼队、护卫,还有一座装饰华丽的轿辇——由两匹上好的汗血宝马拉着。

      萧奕时埋头趴在黄沙之上,嘴唇已经发了裂,遥望马车逐渐逼近,她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萧奕时唇瓣翕动着,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

      她喃喃道:“还请贵人给我条活路。”

      马车前端的宦官锦天喊道:“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吗?别给我们主子找晦气,哪凉快哪呆着去。”

      萧奕时握紧拳头,沙砾硌着手发疼,正准备开口继续央求,马车里却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锦天,不可无礼。”

      这名为锦天的宦官这才收起严厉之色,萧奕时绷直背脊埋着头,心里那根弦这才一松。

      马车帘上的珠翠碰撞声不断响起,萧奕时抬头望去,却瞧不见马车中她要见之人的面容,不过总觉着有一道幽深目光正上下审视着她。

      她继续央求道:"还请贵人救我一命。”

      里头迟迟未有答复,炎炎日头照射在她面上,只觉得难挨的很。

      直到身临其境,她才缓过来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太荒唐了!

      “你是何人,为何一人在这白骨堆之中。”

      她抬起头,只看见一只分外好看的手撩起帘子,却看不清影影之中那人的脸。

      传闻齐景绍冷心冷情,可这声音听来倒挺亲和的。

      她低头酝酿了许久,再抬头已是泪眼婆娑,“公子,小女爹娘已不在世上了。若公子真狠下心,小女也只能早日去地下和爹娘团聚了。”

      萧奕时面上虽然眼泪涟涟,心里却没有半点波澜。

      她的一番话,马车里的人似是动了恻隐之心,一连串安慰道:“小娘子莫伤心,我可以帮你离开白骨堆。”

      只带她离开白骨堆可不够,萧奕时继续磨道:“小女世上已无亲人,还求公子收留女子,小女可以为公子当牛做马。”

      这话说完,马车里的人又陷入了沉静,似是觉得她的要求太过为难人。

      萧奕时心下一悬,东宫难不成连个宫女都养不起了?

      她眼前一黑,摆出了昏倒的架势,里头的人瞧她形势不对,立即开口道:“可,可我回汴京便要成亲了,怕是不能将小娘子带回府中。”

      萧奕时心下一梗,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成亲?

      成哪门子亲!

      表兄信件说得清楚,齐景绍根本不愿娶她,不会还没和她退婚,就要把传闻中的黎小姐纳进东?

      别太过分。

      萧奕时握紧拳头,手中的沙砾硌着发疼,却未松动半分。

      马车里瞧她已经坚持不住,犹豫片刻说道:“白骨堆吧,你的去处我再会想办法。”

      萧奕时低垂着眼眸,咬牙切齿道:“多谢公子。”

      好你个齐景绍,既然留下她,就休想甩开她。

      温予恒立即关上车窗,齐景绍透过最后一丝缝隙望去,只见那身形纤弱的少女艰难起身,朝着队伍后头走去,白皙的脸上留有两道盈盈泪痕,薄唇似是已发了裂。

      他不冷不热地看了温予恒一眼,用少有的善意提醒道:“孤记得,望安侯已经给你定了亲事,好像是太师嫡亲孙女。”

      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你温予恒若是将不明身份的落魄女子带回府中,便是给太师上眼药。

      可温予恒见日头像是将人蒸熟一般,于心不忍,“将她带离白骨堆而已,泉儿不会计较这些的。”

      “随你。”

      他可不是庙里的大佛,这孤女是惹是生非的主。

      齐景绍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腰寄玉带,一顶嵌宝金冠将头发束好。

      温予恒身为望安侯独子,难得离开汴京一趟,对周遭一切都新鲜的很。

      这路程实在太过枯燥,温予恒按耐不住落寞,便找他搭话道:“元锡兄又怎么看待金佺失踪一案?”

      “不知。”

      “柳乡县县丞都见过金佺与北晋人来往,”温予恒便开始发布自己的见解,“依我看这金佺就是投敌了,人证物证皆在,这案子该有了个了结了。”

      “塞北战事不断,金佺又是柳乡县县令,此次带着堪舆图一起失踪,怎么看都…”

      齐景绍缓缓抬眼,毫不客气地说道:“难怪望安侯命你随孤一同剿匪。”

      此次出行,望安侯便将温予恒塞进了军队之中,历练一二。

      他淡淡地睨了温予恒一眼,结合温予恒刚才救下的麻烦,只觉得望安侯对他儿子定位很清晰。

      看着温予恒吃瘪,齐景绍反驳道: “若真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带走仿图即可。柳乡县易受难攻,城门设计更是诡谲。就算是北凉得了堪舆图,又能如何?”

      “那元锡兄的意思是?”

      “不知。”

      齐景绍随即闭上眼睛不再回话,马车“笃笃”地行驶在无垠黄沙之中,直到夜间时分才落脚驿站。

      萧奕时跟着齐景绍离开了沙漠,暂在驿站歇脚。

      今日在黄沙中跪了许久,整个人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可齐景绍并不像愿意收留她的样子,还是得赶紧行动。

      萧奕时走出自己厢房,整个二楼留给齐景绍一人,侍卫严防死守在楼梯口,不许闲杂人等上去叨扰。

      看来近他的身也没那么容易。

      天幕渐渐暗了下来,驿站后的伙房都升起袅袅炊烟。

      萧奕时轻勾唇角,心生一计。

      萧奕时端着布满琳琅满目菜肴的托盘朝着楼梯口走去,托盘压得她手臂发酸。

      穿过二楼长廊,只最里头的屋子亮着,里面是谁不言而喻。

      她不禁心里紧张,就连脚步都不自觉放缓。

      还未靠近,两守卫持刀横在了她跟前,挡住了萧奕时的去路。

      “锦天公公吩咐我送吃食上来。”

      这两个守卫大哥就不如楼下的好骗,萧奕时见他们神色不改,便将心中编好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两位大哥可能见我面生,殿下今日将我从白骨堆救了回来,”她话还未说完,小脸煞红,声音也越来越小,“锦天公公叫我上楼服侍,还说莫让旁人知晓了。”

      这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夜黑风高,红袖添香,守卫哪怕是大老粗也能明白画外音。

      可守卫却还是板着一张脸,不动如山,嘴里重复一句话。

      “没里头的吩咐,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还要她说得怎么直白?

      这话已经突破她的极限了,再这样就说不下去了。

      她正懊恼着,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放他进来。”

      萧奕时被吓得一骇,什么耳力,不会将她刚才满嘴胡诌都听了进去吧。

      她绷紧后背,手心也冒起汗来。

      进了厢房后,老老实实行了一礼,一抬头才发现面前竟有两位男子。

      一位身着黑黑袍,浑身气质极冷,只是面色不善,叫她好不自在。

      另一位白衣胜雪,正笑眯眯地望着她。

      怎么多了一人?

      萧奕时正犹豫着不知如何称呼二位,可白衣男子率先开口。

      “是你?”

      她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声音和今日马车里的如出一辙,想来这位白衣男子就是齐景绍了。

      目光继续迁移在黑衣男子上,瞧他太阳穴隆起,应是武功高强,估计是齐景绍的贴身侍卫。

      “我见两位公子还未用膳,特地从伙房那拿了点吃得上来。”

      她不自觉地瞟齐景绍身旁的贴身侍卫,心中不禁连连感叹,齐景绍脸皮也太厚了些,身边有这样俊美之人,还忝居大齐第一公子之位。

      白衣的齐景绍笑着打量着她,萧奕时忙将视线从黑衣男子身上收回,老老实实低下头来。

      还未等齐景绍开口,那气势逼人的黑衣男子倒先盘问起她来,“何事?”

      萧奕时心里微微惊讶,饶是武功再高强的贴身侍卫,也只是下人,怎敢插了主子的话。

      她见齐景绍并未出言责怪,为人和气得很,倒不像传言那般冷清。

      怎么,这年头传言该按照谣言处理?

      太子并不如传闻中嚣张,身边的贴身侍卫却凶得很!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公子能收留我。”

      这侍卫上扬的眼眸如古潭一般幽深,浑身散发着深邃冰冷气息,像是极不好相与的。

      萧奕时觉得寒气逼人,期盼地看着齐景绍。

      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带了几分哭腔诚恳说道:“小女知道过了今夜,公子便会找个由头让小女离开。可公子,小女真是无处可去了啊。”

      “四肢健全,天下哪里没有容身之处。莫不是看上这位公子家境殷实,便想着攀高枝走捷径吧?”

      这侍卫一连串尖锐之辞堵得她无话可说,萧奕时不禁瞪圆双眼。

      冷静冷静,忍住!

      “这位公子惯会以己度人,这世道女子生活不易,便是你们这些喜欢妄自揣测之人造成的!”

      黑衣侍卫被她扣上这样一顶帽子,神色倒是一变。

      “那你赖着这位公子,不就是因为他性情温和,专挑软柿子捏?”

      萧奕时拳头不经紧握,能不能把这个妄自揣度旁人心思的人给她叉出去。

      本以为他仪表堂堂,可这心却黑得很!

      “这位公子以后可千万离女子远一些。”

      黑袍侍卫反问道:“为何?”

      “您这种自恋之人,怕是极其容易对身边的女子产生她们钟情您的错觉。”

      这室内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黑袍男子却未似想象中那般生气,半眯起眼打量着她。

      温予恒见形势不对劲,立即出来打圆场:“你误会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萧奕时也不愿与侍卫过多纠缠,哼一声对着齐景绍说道:“我并没有存了这位公子的心思,只是小女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这才像两位公子求救。”

      萧奕时见齐景绍紧握拳头,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愤愤说道:“岂有此理,竟有人对妇孺下手!”

      黑衣男子终于插话,“不该惹的人?”

      萧奕时点点头,他又追问道:“谁?”

      和你说又能有什么用,还好你不是太子,不然这婚事可困难太多了。

      黑衣男子锋芒太盛,萧奕时不愿与他过多攀扯,便朝着齐景绍的方向振振有词道:“是塞北节度使常首大人。”

      萧奕时将头埋了下去,再抬起时便是无比坚毅,“小女知道眼前的贵人是当朝的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救我一命!”

      齐景绍性格如此和蔼,定能马上答应她的要求。

      想到这,萧奕时倒觉得自己前路顺利许多,若是能顺利退婚,到时候她一笑泯恩仇,也能发自内心祝他与黎小姐和和美美的。

      可奇怪,齐景绍的脸瞬间青了起来,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怎么了,她的要求很过分吗?

      萧奕时重复说道:“小女子真的走投无路了,还请殿下帮帮我。”

      可齐景绍看了看她,又转头看向身旁的黑袍侍卫,只见黑袍侍卫不停地拨弄着手里的白玉扳指,眼神颇为玩味。

      一室沉默,萧奕时竟不知齐景绍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打破了这沉默,只是他的话瞬间让萧奕时陷入了颠倒之境。

      温予恒尴尬地解释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太子。”

      萧奕时的心漏跳了半拍,一时间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认错人了?

      脑海中浮现初遇时华丽的马车和眼前之人不凡的气度。

      怎么可能?

      她跪在中央不知所措,黑袍男子却幽幽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

      “你确实认错人了。”

      “他不是太子。”

      “孤才是。”

      什么,他居然是太子!!!

      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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