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其时》宋微笑

4、绿豆沙

　　“小然，一中和三中挨得不远。顺便送送小宇吧。”许岚拦住了在门口换鞋的沈洛然，朝他手里塞了瓶牛奶说；“他马上就好了。”
　　明明昨天还大吵了一架，今天就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能是因为许孟宇要搭他的顺风车，沈洛然想不通也不打算去想，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没有答案他也懒得深究。
　　“我车没后座。”沈洛然随便找了个理由。
　　“那坐公交吧”许岚很快就想了新法子，怕他再推辞，还催了催在吃早饭的许孟宇。
　　无奈之下沈洛然只好答应了，穿好鞋往楼下走。许孟宇拿着早饭急急忙忙地跑下来，跟在后面。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了公交站，这份宁静才被许孟宇打破：“哥，这路我已经熟了，以后就不用麻烦你送我了。”
　　昨日的坏情绪现在还影响着沈落然，许岚可以跟没事人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不可以，情绪不论好坏在沈洛然这都有后劲，沈洛然沉默地看着许孟宇，不想说话。
　　“我会跟姑妈说的”许孟宇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车来了”沈洛然看着靠边停下的车，提醒了许孟宇一声。送许孟宇这件事于他而言没什么，不过是顺路去公交车站，再坐同一辆车，最多就是单车上加个座多一个人，不过他还从来没有搭过别人。
　　没有得到回应的许孟宇只好作罢，心里打算着下次回去怎么跟许岚说。
　　绿豆沙的味道与空气混杂，房里香气四溢，装绿豆沙的瓷碗浸在水中，纪野端出喝了满满一大口，凉凉的豆沙入口真的很爽，如果是冰镇的就更爽了。
　　“我不带”强行塞给纪野的保温杯又被塞回奶奶手上。
　　“这是罗汉果熬的水，清热解火，秋天干燥，小心流鼻血。”奶奶抬头望向墙上的钟；“快拿着，要迟到了。”
　　纪野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奶奶推到了门口，身后的门“砰”的关上，他只能认命的把保温杯塞进书包里。
　　摩托车呼啸而来，停在纪野家楼下。赵厉祺把手中的头盔一抛，头盔稳稳当当落在纪野手上，他长腿一迈，坐上后座。赵厉祺发起车子，冲出老楼。
　　“那谁，对面网吧门口那两人”停车的两人被学校门口查校服的张主任逮个正着，“站住，别跑！我看清你们了，跑也没用！”
　　“我靠，老张这眼神......”也太尖了吧，话还没说完，纪野就拽着他跑了。
　　张主任上了点年纪却也不是吃素的 ，登记表一甩，迈开两条小短腿，冲向对面，身材发福，腿脚却灵活的很。
　　赵厉祺喘的厉害，“老张......追......追......不到吧。”
　　“不会”纪野拐进傍边的小巷子，保温杯隔着书包，在背上一下没一下的撞着，但纪野的速度丝毫没受影响。
　　七拐八拐，两人最终停在巷子尽头的一家小卖部旁。
　　“妈的，这老张......越来......越.....难甩.......”赵厉祺大口大口喘着气：“害的老......子跑这.....这......么远......”
　　纪野拿了两瓶可乐，递了瓶给赵厉祺。赵厉祺估计是吓得不轻，半天才拧开瓶盖。
　　“上次隔壁班好几个人网吧通宵，被老张突袭，一锅端了，全是惯犯直接被勒令退学，那些家长天天排着队来找老张求情了，最后还是领回去了。”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赵厉祺抬手擦了把汗，继续说到：“幸好跑得快，要是被退学，我家扫把又要废了……”
　　小卖部无法手机支付，赵厉祺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翻出几块钱，投进窗户玻璃上悬着的竹编收钱框。“卧槽，老板现在还有这个卖啊！”纪野看向赵厉祺看去。
　　饮料瓶在眼前放大“野哥，这个我以前特爱，你喝过没？”赵厉祺怼这么近，纪野的鼻子差点遭殃。
　　纪野面无表情扒开水瓶，朝巷子出口走去。
　　“野哥，老张不会认出我们吧。”赵厉祺飞快的跟了过来。
　　“心虚什么，我们又没上网。”纪野喝完最后半瓶可乐。
　　“话是这么说......”赵厉祺停顿了一下“可是那摩托车......”声音渐渐变弱，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纪野。借车前他再三保证，绝对完好无损回到野哥手里，如今他是完好无损，这车就危险了。
　　“野哥车要是没了，我就买辆新的还你，保证一模一样。”赵厉祺急忙说到。
　　“你拿你妈钱了？”纪野疑惑道。
　　“怎么可能啊，这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回头是岸。”他不好意思挠挠头：“前几天不是月考吗，我进步了那么一点点，我妈为了鼓励我给了我几百块钱，加上我的小金库，差不多就够了。”
　　“不用了。”摩托车发动机时不时就故障，纪野原就打算卖掉换新的，刚好借这次机会。
　　“那怎么行，要不是你上次没来考试，我这次也考不了倒数第二啊。”还真是一点点。
　　纪野冷眼看过来，赵厉祺被盯得发怵。
　　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空可乐瓶完美落进赵厉祺身后的垃圾桶。纪野收回视线，走出巷子。
　　“野哥，上次考试......你为什么没来。”某人不怕死的问道。
　　“睡过头了。”走到路口，摩托车完完整整的待在原地，看来老张只顾着抓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车。
　　赵厉祺不奇怪，像是纪野会做出来的事。
　　“我靠，沈洛然你今天竟然踩点到!”徐梓舟一脸惊讶地看着伴随着铃声踏进教室门的沈洛然。
　　本来安静的只能听到翻书写字声的教室，被徐梓舟一喊，变得更安静了，争分夺秒补作业的同学们都朝沈洛然看来过来，目光追随着他回了座位。
　　沈洛然对着徐梓舟那张欠揍的脸，打开书包，拿出作业，说：“堵车了今天”。
　　方舒走了过来拿过沈洛然的作业，又朝着徐梓舟伸出了手，看他那样，半天没有回应，就知道他肯定又没写。“写作业怎么没看你这么积极。”方舒满脸无语看着他。
　　“班长大人，我来的时候他哪次没坐在这里，头一回啊。”
　　“除了今天，你哪回不是踩点，赶紧把作业补了。”
　　“那我今天不是没踩点嘛。”说着就从方舒抱着的一堆作业中抽了一本，翻开就要抄。
　　方舒刚想打人，徐梓舟就伸出五根手指，说；“五分钟，就五分钟。”就只丢下一句快点就回了座位。
　　“咳咳”教室上方的广播想起咳嗽声，随后便响起校长可亲可蔼的声音“同学们，今天的努力就是为了更好的明天。本学期已经快要过半......”
　　与其他学校不一样，一中两周升一次旗，不升旗的那周就由校长演讲，是一中建校建校以来百年不变的传统，之前开学典礼上台演讲的荣誉学长提到校长就说了四个字，刻苦铭心。
　　“害，说来说去就这几句......”体育委员直接上去把广播线拔了。“下周肯定是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这不是高三班上挂的横幅吗？”沈洛然前面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说。
　　“老林这叫洗脑从娃娃抓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泽宇，你个小兔崽子又是你。”胖鱼从门口冲进来拧着刘泽宇的耳朵，还在喘着气“几次了啊，这广播跟你有仇是吧。”
　　见状大家都不敢再笑，自觉的埋头补起了作业。
　　“兄弟，你自求多福吧，哥也救不了你了......”徐梓舟想笑又不敢笑，脸憋得通红。
　　突然他的大名就在这安静的教室中响了起来。“徐梓舟，偷笑什么啊，别以为拿书挡着脸我就看不到，”胖鱼声音提高了一档，“你给我过来。”两人低着头等着胖鱼的审判，一顿保证下来，最后一人领了一张五千字的检讨。
　　大课间，广播操乐代替了喧嚣打闹。沈洛然来到高一班主任办公室，曲起手指敲门，同时喊了声报告。
　　办公室有了六张办公桌，门对面墙前的书架摆满了书。大课间其他老师都去监督学生做操了，只有胖鱼在低头批改作业。沈洛然把带来的语文书放到桌上后，就安安静静站一旁看余同海批作业。
　　沈洛然知道胖鱼是为了找他谈话，又怕班上其他人知道他自尊心被打击，故意落下的课本，还特意找其他老师没在的时候。
　　最后一本作业看完，胖鱼从一堆资料里抽出张表，说：“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等会找时间贴班上吧。”沈洛然大概扫了眼，他的名字在方舒下面，排第二。
　　胖鱼端起保温杯，“一中学习压力大，竞争也大，老师知道你很努力，很优秀。”胖鱼小口喝茶，“但是现在成绩对你很重要，特别是排名。”
　　“重点班的学习氛围还有师资力量都是普通班比不上的，高二分班是唯一的机会。”胖鱼语重心长，带了几届高一，不少学生因一次考试失利，与重点班失之交臂，他自然是不希望沈洛然因为一次小考，锁在普通班三年。
　　咬着的嘴唇松开，轻声应好。
　　“这本辅导书，我翻了翻觉得挺不错的，你拿去多看看。”是语文提分宝，培训班来学校宣传给任课老师都送了一本，“特别是你的弱项文言文，上面有题多练练。”
　　“余老师，谢谢你。”沈洛然抱紧怀里的书，十分感谢。
　　纪野是被一截粉笔头砸醒的，何忍双手撑着讲堂，纪野抬头对上那双瞪大的眼睛。
　　何忍忍住怒气，尽量心平气和：“你来说说什么是酸、碱、盐。”
　　纪野靠着墙站的懒散，语气慵懒带着刚醒的嘶哑，“尝一口，酸的就是酸，碱的就是碱，咸的就是盐。”
　　“哈哈哈......”后排几个憋不住笑的，笑出了声。何忍凌厉的眼神瞟过，他们又硬生生吞回去了。
　　“笑什么笑，还尝一口。”何忍一掌拍讲台上，“写试卷去哪尝，还有那实验室里的化学物品是可以吃的吗！”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纪野没当回事，靠着墙眯眼。秋日的阳光，照的人满是困意。
　　“还睡!”又一截粉笔砸过来，不过这次纪野侧身躲了过去。丢粉笔技术这么好，不去丢飞镖可惜了，当老师可是屈才了。
　　纪野不知道的是，何忍这技术砸纪野砸出来的。
　　“躲是吧，给你能的，”何忍气的快说不出话来：“拿书，滚出去。”
　　何忍看他碍眼，他见着何忍也烦，拿上书自觉去走廊上罚站。走廊被阳光笼罩，纪野没完全消失的困意重新席卷而来。
　　“不正之风，引以为戒，听到没有!”威压之下没人敢说话，拼命点头。
　　课间，走廊上人渐渐多了，纪野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男生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校服，胸前的名札印着高二三班，端着奶茶走近。
　　纪野接过，说了谢谢。男生朝他笑笑，摆摆手，消失在楼梯拐角。
　　男生叫关森，三中不认高中部几乎都认识他，有着进一中的分却来了三中，引起了一阵轰动。校长觉着奇怪，问他原因也不说，不过到手的好学生是肯定不会放手的，当场就办了入学手续。
　　三中有很多谣传，说来三中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在这，为爱放弃了大好前程，还有的说他家穷读不起一中。三中学费比一中确实少挺多，虽说一中也是公立学校，但为了培养人才，没少下功夫，自然少不了用钱。三中就不一样了，学生什么样，校长心里跟明镜似的。
　　纪野回到座位，把奶茶搁一边，身体后仰，靠到了什么东西。
　　“哇—野哥，这又是那个人送的啊”谭深藏不住的八卦，“每周，同一时间，又是零食又是奶茶的。”
　　谭深伸出手拿走奶茶，“野哥，你没跟她说你不喜欢甜食吗，里面还放了珍珠。”说完还啧啧摇头。
　　“傻逼，珍珠奶茶不放珍珠还叫什么珍珠奶茶。”谭深前桌从厕所回来就听到两人聊天。
　　“诶，不是你怎么晓得是珍珠奶茶？”
　　何子颂被问得心虚，总不能告诉他每次的奶茶都进了自己嘴里，糊弄说：“这......那人每次都送......还送一样的，这我能不知道吗。”
　　说完又着急忙慌补了句“下课就不见影知道就怪了”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这下谭深被怼的瞬间没了话说，想着换个话题，就见他的帅哥同桌在收拾东西，“野哥，你收东西干嘛?”
　　纪野往书包塞几本书，遗忘的保温杯被压在最底层“有点事，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