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港口见[娱乐圈]》湫辞

45、零点

　　顶流生日，主流平台争相抢夺这场热度。

　　轰轰烈烈的品牌地推、商务预热、角色号联动，社媒首页开屏推荐。

　　许抒悦的两部待播剧和一部春节档电影都借热度发了宣传物料。

　　而女主角此刻还赖在被窝里，挂了方茗两个电话。

　　谁能想到过个生日比在剧组昼夜颠倒还要累。连着两天，她好像干完了年底一个星期的活。

　　早上在北市接受知名杂志的采访，下午就到了海市录制生日营业vlog。现在是凌晨四点，她又要起来赶飞机，去打卡一个她代言的护手霜品牌见面会。

　　方茗的第三个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许抒悦闭着眼睛叹了一大口气。

　　她们有多年的默契，她知道自己要是敢再挂掉这个电话，方茗就能直接破门而入。

　　她肯定已经把化妆师和造型师带来了——再早的飞机也要化妆打扮——尤其是在生日前夕，今天机场一定会有多方人士接机。绝不能被拍到状态不好。现在是大家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路透的哪怕一丝疲惫都会带来严重的振荡。

　　许抒悦不想当着一群人被方茗从床上揪起来。

　　她自己爬了起来。矜持优雅地一一谢过团队的每一声“悦姐生日快乐。”

　　化妆的时候在睡，飞机上在睡，去会场的车上在睡。一有机会就补觉。多年的艺人经验使她养成了随时随地倒头就睡的好习惯。

　　精致繁复的翻糖蛋糕在镁光灯的强光下仍保持着长久的美丽。茶歇上的甜品糕点、奶油乳酪小巧可爱。

　　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没有味道的水煮蛋。她好饿。但是还在组里，她不能不控制体重。

　　在等待的间隙，抓心挠肝的饥饿作祟，她在小号发微博说：

　　【好想吃酸乳酪蛋糕啊】

　　还在读书的时候，每次做大作业，或者是在汇报演出前，她常常会和伙伴相约去一家老牌的蛋糕店，算是一种精神奖励。酸乳酪蛋糕是他家的经典，在大学校园里卖了十余年了。

　　绵密的蛋液和芝士混合柠檬汁和酸奶，烤成表里如一的金黄。不蓬松也不坚硬，始终是湿润柔嫩的温和模样。短暂的清甜过后，随之而来是浓郁的酸。

　　这段时间以来她收到了很多蛋糕，大小花色，口味各不相同，但是即便已经回到了母校在的城市，都没有看见她最心仪的那一款。也是，它质朴又低廉，一点也不显眼。

　　但她的“想吃”更多时候只是需要一个支点和出口。它不依赖于视觉或嗅觉，只要精神上的那根弦被绷紧到了熟悉的程度，她总想短暂逃回记忆里的温柔栖息地。

　　多年的演艺生涯，许抒悦无实物表演的能力已经出神入化，酸甜幼滑的口感好像已经在舌尖漫开。

　　发过微博就等于吃过。
　　许抒悦把手机交给一旁严阵以待的经纪人方茗，重新换上得体的笑容，准备迎接今天的最后一个互动环节。

　　许抒悦和Wealsy合作的时间并不长。作为一个五百强开外排不上号的中高端品牌，它的档次在许抒悦的一众代言里是排不上号的。

　　公司为她签下这个短期商代，纯粹是因为它当时营销风头正盛。彼时Wealsy合作过的两名女星同时被金棕榈提名，得了个影后批发商的称号。许抒悦有两部电影在手，是要冲奖的。

　　公司迷信，害得许抒悦接下这个商务后挨了不少类似“痴人说梦”的骂。

　　为了尽可能低调，代言期内，许抒悦和Wealsy的商务活动几乎为零。

　　眼看一年时间将至，合作即将到期。以至于他们派年轻PR发来为许抒悦生日见面会的策划时，连方茗都拿不准拒绝的意思。

　　她已经站在了台上。穿一袭珍珠白缎面曳地长裙，袖子做缎带设计，飘逸轻灵。

　　品牌公关总经理发表致辞，惯例感谢了许抒悦和前来参加见面会的粉丝朋友。

　　商务活动规则套路多，这次为了许抒悦生日，品牌向许抒悦团队要了几万套礼盒的真人肖像授权。并且如他们所料，上架即秒切。

　　经过各种复杂的活动积分计算，贡献度最高的十位粉丝受邀参加今天的见面会，可以得到和许抒悦近距离互动的机会。

　　第一位是个男生——也是唯一的男生。他声音颤抖，压抑不住的兴奋：
　　“可以抱一下你吗？”

　　许抒悦为难的微笑挂在唇边。

　　本来就不是计划内的互动。
　　要考量的东西很多。公司耳提面命，让她万事注意。她正当红，一点点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

　　品牌方的工作人员适时替她婉拒：
　　“不好意思这边可能不太方便……”

　　但眼看男生的眼睛暗下去，许抒悦还是伸出了手：
　　“握一下手吧。”

　　就在她的手被男生握住的瞬间，他却忽然用力捉住她的手，将她拽下半级台阶，俯身，胸口在她一侧肩膀上轻轻贴了贴。

　　很绅士的一个拥抱——
　　不妨碍场内场外惊呼一片。

　　即便他是贡献度第一。
　　他到底怎么敢的？

　　许抒悦吓得浑身一抖，迅速挣脱开。

　　但他看起来欣喜极了。他两手捂脸，喜极而泣，被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离场：
　　“谢谢你，小许，我太高兴了！”

　　许抒悦惊魂甫定地退回到台上，微微抬手阻止了即将冲上场的安保。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
　　还好没有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兴许他只是太激动了。
　　许抒悦见过不少激动的粉丝。

　　但其他人是无辜的。
　　她得打起精神安抚在场的大家。

　　她花了三秒钟做心理建设。

　　然后，她不顾工作人员和方茗的建议，继续和场上留下的九位女生一一都握了手。

　　——
　　当然是有代价的。

　　活动结束后，她被方茗留下，上了一个小时的课。内容当然是围绕她下午过分大胆的行为。

　　“你能保证后面的人不效仿吗？”

　　“后面都是女孩子嘛。”

　　“今天是，都是女孩子，那以后呢？最怕的是什么？是跟风。一个人靠着非常规手段得到了他的诉求，剩下的人当然觉得规则没意义了。规则没意义了，那你许抒悦以后走在机场，谁都可以冲上来抱你一下，这个后果你能承担吗？”

　　“我知道错了嘛……我明天过生日……”
　　许抒悦缩在酒店沙发里，精神很弱。吃不好睡不好，她作为女明星的美好修养真的已经撑得够久了。

　　听到“生日“两字，方茗的语气软下来。她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从剧组请假出来，两天没睡过一个轻松的觉。

　　“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从今晚到明天，你可以自由休息。”

　　“好耶。”
　　许抒悦连庆祝的气音都浅浅的。

　　“只有一件事，不许乱跑，也不许做出格的事情。”

　　——
　　方茗多虑了。许抒悦现在困得睁不开眼睛，哪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等许抒悦终于回归独处，手机上的时间显示23点56分。

　　距离她的生日只剩下不到四分钟了。

　　她花了三分钟纠结要不要打这个电话。

　　他应该在组里。可能早就睡了，可能会给她发生日祝福。可能会卡零点发，也可能要等到明天早起才会发。或许他不会发。

　　许抒悦对他没有预设，毕竟暂时还不是情侣，所以连一点期待都没有立足点。

　　想到这，她的勇气往后退了一步。

　　打。
　　不打。
　　打。

　　她点开那个人的聊天框，手指悬停在语音电话的按钮上方。

　　忽然，屏幕自己亮起来了。

　　许抒悦精神一振，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没有第一时间接起电话，而是喝一口温水润润嗓子，平复跳得过快的心脏，倒数三秒，她按下接听，甜甜地——超过深夜应有的甜度：

　　“喂？”

　　一道沉沉的嗓音隔着听筒传来：
　　“生日快乐。”

　　时间刚刚好跳成零点。

　　窗外没有烟花，可是许抒悦的心里炸开缤纷的一朵又一朵。

　　“嗯。”
　　许抒悦学着他，把音调压得很低，以使自己听起来庄重稳重。
　　“谢谢。”

　　他果然笑：
　　“谢谢。就这样？”

　　许抒悦抱臂，窝在沙发靠枕上，语调慵懒地拖沓：
　　“那你还想听什么？”

　　对面默了一瞬：
　　“我很想你。”

　　身体里一蓬一蓬的热潮不合时宜地醒转。许抒悦累了两天的身体现在松快轻盈得要飘起来。

　　许抒悦不听：
　　“只有情侣才会这样说！”
　　“顾恂琛，你少占我便宜，我们还不是情侣呢。”

　　“那情侣还会做什么？”
　　“教教我，我好尽力避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的灯开得很暗，他的嗓音在夜色中自带撩人的混响。

　　许抒悦的脸很烫，肯定红透了。幸好他看不到。

　　“如果是情侣，你现在应该在陪我过生日。”
　　许抒悦按下那些不能播的想法：
　　“所以顾恂琛，我要表扬你，你的边界感保持得很好。”

　　他被她的严肃逗笑：
　　“那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转头回清桥去。”

　　啊？

　　许抒悦懵住。

　　“我觉得，相比之下，还是请你收回你刚才的表扬吧。”
　　他顿一顿：
　　“你下来，还是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