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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面前的中年男子正是华风集团董事长沈睿。

      他看着许久不见的儿子,语气不善地开口:“在外面闹够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沈怜城冷冷回答:“我有我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劳董事长费心。”

      “你的工作?”沈睿冷笑一声,“你的工作就是谈恋爱,以及和你的狐朋狗友经营着一个不入流的酒吧?”

      如果他能平视沈怜城,凭着对方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或许会心平气和地与他谈谈自己的规划。可沈睿永远只会劈头盖脸地驳斥他,指责否定他所做的一切。

      他的语气极度失望:“自甘堕落,喜欢男人,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没资格管我。”沈怜城怒极反笑,“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把我赶出家门?如果再惹妈伤心,我就对你不客气。”

      提及往事,沈睿沉默了片刻。他突然说:“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沈家交给你?”

      渐渐地,他声色俱厉,“你如果一直不务正业下去,我宁愿将全部身家捐了也不会留给你任何东西!”

      沈怜城不屑一顾。

      “那是你的公司,不是我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有,我早就没有家了,别来侮辱家这个词,你不配。”

      “你母亲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通过你控制华风?你是我唯一的孩子,百年以后,我的家产都是你的囊中之物,你要听从却非她的挑拨,就这么不愿向我低头?”

      沈怜城眼中的火焰暗了一瞬。他如何嗤之以鼻,也知道沈睿说的是对的。他心中清楚,再怎么浪荡,他终究是沈家的子嗣,就算是为了文漱月,他也迟早要撑起这片家业来,这是他的义务,更是文漱月的一片苦心。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因此屈从沈睿的意志,与他和解。

      “那你可要失望了,我活了二十多年,字典里就没写过‘低头’两个字。”沈怜城一脸讥诮,“就算没了你,我和妈一样可以活得更好,你说妈觊觎你的产业,只是一厢情愿地把她想成和你一样龌龊的人罢了。”

      他不想再看到这人的脸,于是他转头就走。

      沈睿终于暴跳如雷,大声呵斥这个他眼中的不孝子:“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男人!”

      沈怜城牙根紧咬,怒声说:“我找谁与你无关。你要是敢动他,我跟你没完。”

      “别和我摆父亲的谱,你没资格。”

      不顾沈睿青红交加的脸色,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烦躁地仰面倒在沙发上,沈怜城气得手脚发软,半天回不过神。他左手的伤还没好全,刚才激动之下攥拳,刀口又在隐隐作痛。

      他的手留了一条扭动的淡红伤疤,趴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看起来十分刺目。可沈睿见了,却问也不问,也理所当然不会想到他在外面过得究竟好不好。
      沈怜城也不在乎他廉价的关心。
      他与沈睿话不投机半句多,每次见面往往都要大吵一架;偶尔相聚,也大多横眉冷对,不像父子,反而像是前世的仇人。

      对于忤逆他爸这种事,沈怜城做起来心安理得,毫无负罪感。

      沈睿不爱文漱月,厌屋及乌,也不爱他。他虽然是沈家唯一的孩子,可从小到大,沈睿除了像上级对下级一样命令他以外,对他的关爱屈指可数。放在十几年前,沈怜城还是个小豆丁时,或许还对父爱抱有不切实际的期盼,现在他长大成人,早就心灰意懒。

      懒得分给他半分眼神。

      更别提沈睿常年出轨,导致家庭环境水深火热,更是让沈怜城磨灭了对他的最后一丝温情。

      所以十八岁那年,他因为感情之事和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毅然决然离开沈家时,心中只有坦然。

      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文漱月。

      一见到沈睿,过往的糟心事就争先恐后地涌上来,让他心烦意乱。沈怜城烦躁地捏着眉心,又掏出刚才买的对戒。

      看着戒指上流动的银色光芒,他郁闷的心情竟然春风化雨般平复下去。

      万幸,他并不像十八岁那年赤手空拳,一无所有。

      他还拥有他的爱人,他的光。
      他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爱慕的珍宝。

      或许就是这一点回忆撩拨的初始悸动,让沈怜城单方面宣布与归青和解。他又变回了那个神采飞扬的沈怜城,每天对着归青嘘寒问暖,乐此不疲。

      为了他期待已久的纪念日,沈怜城提前学了许多法餐菜式,打算和归青进行一场烛光晚宴。为此,他还特地跑去西餐厅向主厨取经,反反复复学习,还找了众多朋友帮忙试菜,折腾了一大圈,耗费大量时间经历,才勉强让自己满意。

      他怕归青忙着工作,又忘记他们的约定,于是拉下脸皮,死乞白赖地一遍遍通知归青,确保他一定会回来,这才安心。

      纪念日当天一大早,沈怜城就跑到归青家着手布置。他准备好了一切,满心欢喜地等归青回家。
      归青说好中午就回来,可时钟一直转到一点四十分,沈怜城也没有等来他的身影。

      在不知道第几百次确认时间后,沈怜城干脆关上手机,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他自从遇见归青那一刻开始就在体味。今后还要品尝多久?他不知道。

      或许就像人生中如影随形的阴霾一样,永远没有尽头。

      直到傍晚,归青才姗姗来迟。

      “蕴川?”沈怜城已经等得有些麻木。他揉揉酸涩的眼睛,竭力做出欢喜的表情,“你终于回来啦。”

      他赶紧拉着归青在餐厅坐下。一整天精心制作的菜肴早已凉透,不能还原最初的味道,沈怜城只好撤了重新准备。幸好许多菜品他已经事先处理,再上一份并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沈怜城品味很好,又十分懂得浪漫。今天他特地换了新桌布,还点了两只蜡烛,做了漂亮的摆盘,素淡冰冷的房间也被他装饰得浓情蜜意。

      “好吃吗?”他为归青倒上一杯红酒,有些期待地问。

      时至今日,他对自己的厨艺比经商的能力还要自信。

      “还可以。”归青的评价相当官方。

      他的西餐礼仪十分规矩,哪怕是在放松愉悦的家庭场合,他仍然后背绷直,动作轻缓,像一个设定了执行程序的完美机器人,每一步都在精密地完成着指令。

      沈怜城好在他已经习惯了他冷冰冰的样子,倒也不觉得失望。

      他悄悄在桌下拿出戒指盒,回忆着两人相处的往事,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缱绻笑意:“难得我们能好好在一起吃饭聊天,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对于你和我来说都意义非凡,所以我也有一个特别的礼物要给你……”

      “今天?”归青低头切牛排,“今天怎么了?”

      沈怜城一愣。
      “你……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归青顺口问:“什么日子?”

      沈怜城的情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嘴唇:“原来你根本不记得,那你之前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月末叶导要停下来采景,我当然在S市休息。”归青说,“上次没有告诉你而已。”

      “可你还答应我……”

      “那天你喝多了,我不答应你,你在街上闹起来怎么办?”

      沈怜城心一颤,像被扼住喉咙般失声了。

      原来他一直以来的期待,是这么可笑,他自认为不可比拟的珍贵的时光,在他爱的人眼里,和每一个平淡的工作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他自作多情,枉费心机。

      “好吧。”沈怜城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暂时不想探究这些让自己心伤的细枝末节,“我刚好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他正在酝酿着如何开口,归青的铃声不合时宜地插在两人之间,在空荡的房间里是那样刺耳。沈怜城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只隐约听见阿秋的声音。

      “好,知道了。”归青挂断电话,开始穿外套,“有事要处理,我出去一趟。”

      沈怜城终于慌了。

      “什么事?”

      归青作势要走。

      “一点工作上的小事。”

      沈怜城不让他走。他死死拉住归青的手,难得强硬地说:“既然是小事,为什么不能过了今天再说?”

      “今日事今日毕,明天还有另外的工作。”归青皱起眉头,“你知道我很忙,不要小孩子脾气。”

      “吃饭这种事随时都可以,别闹别扭。”

      沈怜城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底,连肺腑都渗透着森森寒意。他心酸到了顶点,几乎快要笑出声来。

      什么叫“随时都可以”?他像等待着判决一样日复一日等待着他的消息,仅仅因为他轻慢的回应就会不可抑制的狂喜,原来这于归青而言,居然比施舍还要容易?

      “我也有事跟你说,不用你陪我共进晚餐,听我说完你就走,我绝不拦着,这样还不行吗?”他死死按住心中不断翻腾的委屈,近乎卑微地屈从着,“这件事关系着我们的未来,你总要听一听……”

      “你先等等,”归青紧紧领带,不想再听他有些幼稚的求恳,“明天再说也不迟。”

      他一推碟子站起来:“走了。”

      “不行,”沈怜城从椅子上跳起来,抓住他的手,“今天可是……”

      “你是多大的人了,做事总该知道轻重缓急。”归青的耐心终于耗尽,有些责怪他的无理取闹。他按捺心头翻涌的不快,尽量平和地敷衍着:“就这样,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掰开沈怜城死死抓着他的手,不顾他哀情的挽留,匆匆离去。一如每一个过往的日子里,他将他抛掷在原地,却忘了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沈怜城默默收拾着餐具,喜气洋洋的房间衬着一张苍白的脸更加失意,看起来十足讽刺。

      他站在露天阳台上,目送着归青的车子渐行渐远,直至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沈怜城拿出那枚戒指,此时一轮红日释放着赤金色的余晖,缓缓向西坠落。他举起戒指,让暗红太阳刚好穿过指环,犹如给太阳套上一圈枷锁,仿佛这样就可以锁住不断消逝的日光。

      烛光颤动一下,终于幽幽地咽下最后一口气,落日的余光顿时倾泻而下,洒进整个房间,暖色的柔和光芒洒在沈怜城的身上,拉扯出一道萧瑟而伤心的影子。

      他只觉得凄怆难当。

      沈怜城静静站在阳台上,望着带走所有的光亮,退到地平线以下的太阳。可笑他再怎么不可一世,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凡人,他留不住晚霞,也留不住归青。

      直到天空转为蓝紫色,陷入一片黑暗,他才放开那枚戒指,轻声说:
      “有什么工作比今天还要重要呢?”

      “今天可是我们五周年的纪念日啊……”

      沈怜城一直昂着的头终于轻轻地,无力地低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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