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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封尘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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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国公府大公子沈安年,面如冠玉,貌似潘安,能吟诗作对也能持剑杀伐,是京城人人称赞的安居将军。正是这样的沈安年赢得了她的心。
当今左相府嫡女,终心禾。年仅十六,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是长辈心目中的大家闺秀,是京城人口中的才女,是他口中的“我喜欢的人”。
一个是十八岁的少年,一个是十六岁的少女。最美的年华,最美的彼此,本以为门当户对就皆大欢喜。
但是,乱世之治又能有多少皆大欢喜。
沈安年,沈大将军,杀伐果断,骁勇善战,在这乱世之中曾多次临危受命,挽大厦于将倾,数次征战未尝败北,有社稷之功。但是当今圣上不思政治,罔顾朝廷,昏聩无能,鱼肉百姓,置社稷于不顾,置黎民于水火,怨声载道,多有不服。以至于近来叛乱频发,数次镇压,沈安年也早已厌烦。
上施暴政,下叫苦不迭,于是沈安年谋反。
那日,长玉湖心亭上,淅淅沥沥。沈安年紧握着终心禾的手,所谓情定,不过是一句“等我回来,许你红装十里”。
一别经年,他于她一无所知,自他走后,音信寥寥。哪次不是秉烛倚窗,叹月微凉,哪次不是煮茶听雨,又添茶凉。
她想他,想他回来。
如今朝堂政局混乱,左相为拉拢势力,权衡利弊,将终心禾许给了户部尚书的公子苏里忱。终心禾不愿,于左相大闹了一场,但是丝毫不起作用。
也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哪有反抗的权力。
是夜,苏府红灯高挂,大大的“喜”字格外醒目,前往贺礼的人满为患,且大都是京中贵族,月影微斜,红烛泣泪。只是,假如今夜是她和沈安年的话……思及此,泪悄然滑下。
待宴客全部离去,醉醺醺的苏里忱才破门而入。不只是喝了多少酒,他满脸通红,步伐有些不稳,跌跌撞撞地朝她走来。许是是有些情急,匆匆行完合衾礼,挥退众人便急不可耐的撕扯终心禾的衣裳。
她想,若是他的话,定然不会这样。
终心禾最厌恶的也不过是政治联姻。一场蓄谋已久的政治联姻便要葬送一个女子的终身幸福,何其不公。
左相不是不爱她,只是对她的疼爱抵不过家族的存亡。牺牲自己的爱女,当然也会有不舍
好在终心禾是京城贵女,家父是当朝宰相,苏家也是高门大户书香门第,苏里忱对她也似寻常夫妻,相敬如宾,一切显得那么完美。
三月繁花似锦。只是在这京城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城道上人迹寥寥,商贩难得一见,住户大门紧闭,院门不出于此时的烟花三月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道是谁的一句“安居将军带着铁骑攻进来了!”打破了这少有的平静。
“什么!沈安年?”众人大喜。
“大家都躲好!那狗皇帝的军队出来了!”是啊,皇帝的军队,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多么讽刺。若不是奸臣当道,皇帝尽信谗言,荒废政治,嗜杀成性!逼得这些寻常百姓没有一丝一毫的生路。
此时,沈安年已兵临城下,蓄势待发。
终心禾在听闻这道消息时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摔倒。终于听到那人的消息不知是喜还是悲,那一刻泪眼决堤,心如刀绞。凭他满身功绩,他日定能封侯拜相,今日叛变,若是战败,便是乱臣贼子,史书在册,遗臭万年,何苦来哉。
当年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啊,终究是岁月不再了。
城中已是战火纷飞,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出门,两方对垒,最无辜的便是百姓。
苏府大门紧闭,院卫层层戒备着,此时,日暮天垂渐黄昏。终心禾躲过门房,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三年未见,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顾不得自身安危,只想见他,想知道他这几年是否安好。
沈安年,她的少年,她不相信他最终会成为史书上的乱臣贼子。
终心禾一路跑着,每条街上都遍陈着尸体,血迹斑斑。发髻因为颠簸而凌乱,衣裳也已染上尘土,边角上也有丝丝血迹,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忽的,她看到不远处骑在高大战马上雄姿英发的他——沈安年!
此时的沈安年与三年前的沈安年重叠,都是号令三军,杀伐果断的大将军。胜局已定,皇城禁卫军不成气候,不堪一击,今日过后他便可坐拥江山,推行新政。
九承之尊,天命所归。
她一介妇人……终究是云泥之别。
终心禾鼻头一酸,垂下头去,眼泪便又有决堤之势,再抬头便看到一把长剑向她挥来,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然后“噗——”的一声,那人便倒了下去。
侧耳传来一阵马蹄,终心禾扭头一看,呆愣在原地。沈安年策马而来,翻身下马,把她拥入怀中。
“我来晚了。”沈安年怜惜的抚着她的长发,满眼都是不舍。
“安年……沈安年。”终心禾声泪俱下。
沈安年把终心禾托付给自己的部下,然后直逼皇宫,皇帝许是看自己大势已去,自缢于大殿之上,宫妃逃的逃杀的杀,残阳泣血,一夜之间王朝颠覆。
叛乱以新帝登基而告终。
次日,沈安年肃清朝堂,颁布新政,裁减冗员,严惩贪官污吏。其中以终宰相和苏尚书为首两大蛀虫被一举挖出,同流合污者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终宰相和苏尚书妻儿子女则叛斩首,以示天下。
终心禾早早地被他安置在国公府里,未被牵连,听到消息时已是处决当日,此事一如晴天霹雳,终心禾瘫倒在地又艰难爬起。
她疯狂的想要出府,奈何被沈安年的人拦着,最后还是以姓名相逼,这才放她出去。
她一路跑到法场,却被人拦住。
坐在监斩官一席的正是沈安年,日晷的指针缓缓这移动着,像一张催命符一样,然后犯人被压上刑台。
“父亲!”终心禾努力想要推开拦着她的士兵,焦急万分的喊,“沈安年!不要!”
许是听到了喊声,沈安年将目光稍移,落在了士兵推搡她的双手上:“放开她!”
被放开的终心禾如蒙大赦,无所顾忌地跑到沈安年面前,语无伦次道:“安年,你别,我求求你了,别杀我父亲好不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他,他年迈无知他一时鬼迷了心窍,你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心禾,你先回府,这里是刑场,”沈安年并未动容,只一贯严肃而认真地说,“三司会审列出你父亲八大罪项,国之蛀虫,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你别为难朕。”
终心禾崩溃大哭,提裙跪在地上接连磕头:“我知道父亲她罪孽滔天,醉无可恕,但是您能不能看在他已经那么年迈,半生都献给了朝廷,至少留他一条命。”
“皇上,午时三刻了。”一旁的公公提醒道。
“不,不要,皇上!皇上!我父亲千错万罪在身,辩无可辩,但是禹朝以佛道享誉天下,只求皇上刀下留人,我愿意带着父亲如昭觉寺,从此青灯古佛以此赎罪。”终心禾求道。
沈安年心软了一瞬,把终心禾扶起来,替她擦拭眼泪。
最后人还是保了下来,暂收大理寺狱,倒是终心禾因为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晚上,沈安年一直守在床边,看她睁眼忙上前问:“感觉好点了吗?”
“我父亲……”终心禾呢喃道。
“朕会放了他,别担心了。”沈安年宽慰道,“心禾,你别怪我。”
终心禾摇了摇头:“多谢皇上。”
“别叫我皇上,这个称呼不好听,”沈安年道,“想我了吗?三年未见,我特别想你。”
终心禾含泪点头,她怎么会不想他。
“做我的皇后好不好,到时候我大赦天下,你父亲就是我老丈人,好不好?”沈安年询问道。
终心禾崩溃大哭,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闷闷的抽噎道:“你不……嫌弃……我吗?我嫁过一次……了,我……我不干净……了呜呜呜。”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料到,是我来晚了,心禾,”沈安年保住终心禾,近乎祈求道,“不要拒绝我,我只要你。”
当今圣上,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一个女子,世所罕见。
终心禾的最后一道防线被他攻破,她何其荣幸还能跟他在一起。
夜更深,终心禾又被他哄睡了过去,沈安年躺在她旁边,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他肖想跟她躺在一处肖想了多年了。
两个月后,封后大典,十里红妆,千人空巷万人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