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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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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九全然没注意到有个斗笠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他忙着搭梯子,让人先检查蒋源屋子的房顶有无破损,折腾好半天,确认无碍后,才又将梯子搬到成淼淼这边来。
匠工刚上了梯子掀了几片瓦,看几眼就哎呦一声,“屋顶的瓦碎了好几处,带来的雨布不够用。”
莫九咬牙叱骂几句,当初收拾屋子要是能多看几眼,哪至于大下雨天来修房顶。
那匠工只是憨笑,手下动作不停,从不要紧处拆下完好的瓦放到破损处。
莫九看他确实再忙,自己又暗暗骂几句,顶着雨又往库里提材料。
两个丫头不知为何,一个都没回来,成淼淼听着有人走远,战战兢兢等了一会儿,起来一看,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院门紧闭,只有一架梯子架在蒋源那边。
她垫脚看看,未在那边房顶上看见人,便又溜到门口,还未开门,就从门缝里看见有衣摆掠过。
一阵冷意窜上天灵盖,成淼淼吓得一动不敢动,暗中猜想过来的是莫九还是蒋源。
若是蒋源,只怕她当场就要被收拾一顿,就像被逼供那晚。
成淼淼几乎就要拔腿跑回去,却见那人又转回来,这下他从缝隙中看到了半边侧脸,只是莫九手下的一个小番子。
约莫是莫九派着守在门口的。
她舒了口气,蹑手蹑脚回到房门口叹气。
守着房门的莫九被她作弄走了,但是院门口还有一个,这可怎么办。
似是老天爷也在催她,雨势忽得变小,从倾盆变成淅淅沥沥。
成淼淼不耐烦地踢开脚边的斗笠,那斗笠竟轱辘着滚了好远,倒在院子中间。
朝斗笠瞪一眼,她也懒得去捡了。
这一眼就扫到了支在墙边的梯子。
成淼淼心里一亮,暗骂自己怎么那么蠢,明晃晃一条路摆着,居然还觉得无计可施。
反正院内无人,她就不信墙下边还有人守着。
说干就干。
虽说镇抚司的墙头有点高,但是翻墙头这事她也不是没干过。
成淼淼将外衫的下摆缠在身上,扶着梯子晃了几下,还算牢靠。
脚踩着横档,一节一节爬上去,无比庆幸她长于乡野,若是个正经公主,怕是做不了这样没有风度的事情。
不知道这工匠是不是个新入行的,拿来的这架梯子是用竹子绑的,还是不怎么粗壮的竹子。
爬到最高几节时,成淼淼明显觉得梯子开始发颤,甚至有些打滑的意思。
一急,她就快爬了几下,三下五除二爬上墙头,却发现墙头满是青苔,更滑。
她根本坐不稳!
人是爬上去了,梯子却要倒了。
成淼淼生怕有动静将人招进来,赶紧将那梯子抓住。
只是她本来就是晃晃悠悠坐着,如此一来,便被梯子的冲劲带着要往下掉。
眼看一侧腰已经滑到墙沿下,心里暗道不好,这要摔下去动静肯定小不了。
正在暗暗叫苦,甚至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好摔个七零八落了,却感觉腰上被梯子顶了一下,将她稳稳送回墙头。
成淼淼懵了。
手扶着腰,扭头往回看,只见蒋源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那竹梯。
原来是他将竹梯挪了地方,算是小救了成淼淼一回。
“其他人呢?”蒋源含笑问。
成淼淼不敢看他,总觉得笑里藏着刀,小声回了一句,“都出去了。”
“被你支开的?”他问得饶有兴致。
“也不全算,”她答得很没有底气。
成淼淼认命了,慢慢往梯子上踩过去,被人现场抓包,还是老实些好。
不料蒋源却一把将梯子撤走,哐一声砸在院中,溅起一圈水花来。
坏笑着说,“下来吧,顺便看看你的本事。”
成淼淼看着离自己一丈多远的地面,忽而觉得自己有恐高症。
若是前几日,便说说软话,求蒋源把梯子还来。
现在却不想多搭理他。
要不是他将她看得更囚犯似的,她用得着翻墙吗。
真是恶人一个。
成淼淼左右看看,蒋源的正房墙根恰摆着一个大缸,里面装了些沙土,据说是灭火用的。
那缸足有三尺高,若从那边下去,差不多能够到缸里的土,了不起摔到缸里,总比摔地上好。
一边腹诽镇抚司实在惫懒,连墙头的青苔都不除一下,一边小心翼翼往那边挪。
蒋源就那么看着,眼里渐渐带了笑意。
成淼淼身上穿着套不伦不类的衣服,腿下早蹭满了污渍,看着十分好笑。
已经好久没见过敢当着他面爬墙头的人了,原以为她会马上认怂,不想还要倔强一番。
他就看着她战战兢兢到了缸边上,抠唆半天找到条墙缝扒着,然后身子从墙上滑下,两只脚来回试探,寻找落脚点。
成淼淼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她的脚离缸沿始终差着两三寸远。
蒋源憋笑憋得辛苦,慢悠悠走到边上,又故意咳嗽几声,气得扒着墙缝的某人简直咬碎了一口牙。
眼瞅着一堆土就在脚下,却始终踩不到,成淼淼心一横,眼一闭,手一松,打算直接掉在缸里算了。
就是不求他!
蒋源始终注意着她的手,见她手上力道放松时,便探出双臂来。
于是成淼淼正好掉在了他怀里,被打横抱着移开两步,才稳稳放在地上。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时被男人抱,气得脸都白了。
不免尖叫一声,“你是故意的!”
占便宜几个字到底没好意思喊出口,但是内里意思想来蒋源是懂的。
蒋源捂嘴咳一声,往缸那扬下巴,“自己过去看看。”
成淼淼气得咬牙切齿,瞪了好几眼,才迈步过去看。
看什么看,不就是一缸土,难道还是一缸金子。
她心里骂着,眼里也骂着,眼刀跟箭似的往蒋源那边飚。
“戳几下,”蒋源继续扬下巴。
使劲瞪他一眼,成淼淼伸出两根指头来,重重往缸里一戳,沾了一手土。
土塌了,露出底上的七八根铁刺来,尖上有着润润的油光。
成淼淼看傻了。
方才她若真的掉进这里,怕是早被戳个洞穿,没了命了。
被气白的脸变成了后怕得发白。
蒋源看她眼里露出震惊于害怕来,哼了一声,继续扎心。
“就你那剐不出二两油的身板儿,有什么便宜好占。”
被人救了一命的成淼淼闻言只是撇撇嘴,没有反驳,老老实实往自己屋里挪。
小雨也是雨,她这会儿已经湿透了,反正跑不了,还是回去换衣服泡热水澡去。
她碎步挪着,还没到屋门口,莫九终于回来了,拎着一大捆雨布,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湿个透彻。
蒋源看见他,眼神却冷了,“匠工人呢?”
莫九摸不着头脑,指指厢房的房顶,“修房顶呢。”
说完自己垫脚一看,心里一沉,房顶哪有人。
再往周围一看,也没人,只有一身狼狈的成淼淼,那一身青苔,显见是爬墙未遂被抓住了。
“属下看守不力......”莫九话未落地,便听见蒋源一声暴喝。
“出来!”
成淼淼被吓得一激灵,赶紧躲到他身后去,全然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躲。
莫九意识到了什么,箭步窜进了成淼淼的厢房,叮呤咣啷查找一番,好在没人。
又见蒋源已经拔刀出鞘,横在身前,眼睛紧紧盯着书房门口。
莫九窜进去,还未动手翻找,就发觉有不妥,这房里居然有水渍。
被人进来过了!
还未来得及去看暗道,就见小榻下的影子很是凝实,脚步一转,刀尖直对。
莫九刀比脚快,却仍是只钉住那小贼的一片衣角,在他的刀尖刺到之时,有个人影从塌下蹿出,夺门而去。
随即院里响起打斗声。
成淼淼目惊口呆地看着一个人从正房门口冲出来,随后便手持一把短刀和蒋源打到一起。
那人一身褐色粗布衣,是镇抚司里役工的打扮,没想到竟是刺客。
蒋源一把长刀,比短刀有些优势。
只是对面是不要命的打法,再加上他要小心避开身后,免得刀风把成淼淼给削到,便有些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好在莫九及时赶来,二人合力封住那刺客不能转向,一下占据了优势。
只是那役工明显不是傻的,一眼看出蒋源因着身后女子有所顾忌,竟拼着左胳膊连中两刀,闪身到蒋源后边,将手里短刀掷向成淼淼。
成淼淼见状,心里怒骂,这是什么混账玩意儿,打不过男人就打女人。
边骂边后仰下腰,足尖上踢,触到刀把,将那短刀踢得往侧上方飞去,刀尖直插入墙里,可见扔刀时力度之大。
好险好险,成淼淼起腰将手上雨水随意擦在衣服上,感叹自己又捡了一条命回来,今天真是运气好,躲过两次死劫。
才将手擦干就发觉不对,怎么安静地很,只有下雨的簌簌声。
抬眼一看,只见刺客早已倒地,不知道活没活着。
剩下两个站着的人都盯着她看,神色莫名。
一个蒋源,一个莫九。
三人对视良久,蒋源先开口,“原来妹妹身上有功夫。”
成淼淼咯噔一下,知道不好了,嘴上却一意装傻,“什么功夫?”